第26章
  如果这栋山庄里还有另一双眼睛或一对耳朵,而那才是本多真正在意的—想到这里,有件事就有了合理的解释。我打算在交谊厅和他商量不在场证明一事时,明明周围别无他人,他却立刻提议去他房间谈。所以,那双眼睛、那对耳朵很可能就在交谊厅。
  事实上,看到东乡阵平寄来的那封快信时,我就隐约觉得有人在监视我们,但我以为是东乡利用隐藏式摄像机在观察我们。既然他指示我们将这里的生活当作排练舞台剧,有此举动也不足为奇。
  那么,“另一双眼睛”就是东乡的眼睛?一连串的事件果真都是导演的精心安排吗?
  得不出明确的答案,于是我开始寻找摄像机。当然,我行动很小心,避免让本多雄一和可能在监视我的“另一双眼睛”察觉。但我找遍各处,一无所获。
  难道是窃听器?我假装做体操,继续寻找。能够同时听到交谊厅和餐厅的动静,而且不受音响干扰的地方很有限。
  就这样,我发现了藏在那个架子中的窃听器。
  “问题是,”我说着,再次递出窃听器,“是谁在窃听。”
  “果然是……东乡老师?”
  “是吗?那本多先生为什么要让老师以为自己是凶手呢?”
  “那……我就不知道了。”
  “如果不是老师,又是谁?”田所义雄的声音在颤抖。
  我走近本多雄一,把窃听器递到他面前。“请告诉我们,是谁在窃听?”
  “……我不知道。”事到如今,本多依然装糊涂,“不是老师吗?”
  “是吗?”我故意重重叹了口气,“那就没办法了,只有打电话问东乡老师。那样一来,一切就会真相大白。反正时限已经过了,打电话应该也没问题。”
  “我去打电话。”中西贵子走向门口。
  “等一下。”本多慌忙叫住了她。贵子停下了脚步。本多缓缓朝我转过头。“好吧,我说。”
  “是谁在窃听?”我几乎可以预想到答案,但还是再次递出窃听器问道。
  “雅美。”他答道,“麻仓……雅美。”
  “果然。”我说。
  “是她?”田所义雄问,“为什么?”
  本多雄一看向田所,脸上浮现一抹笑意。“你昨晚不是分析了很多吗?麻仓雅美杀死温子、由梨江、雨宫三个人的动机。”
  “啊,所以,你是替她复仇……”
  “不过,和你说的动机有所不同,是更加强烈、理所当然要杀死那三个人的动机。”
  “你杀了他们三个人吗?”
  “是啊。”
  “混蛋!”
  眼看田所就要扑向本多雄一,我从背后架住他的胳膊,阻止了他。他摇晃着瘦弱的身体,拼命挣扎。“放开我!为什么要拦着我?难道你和杀人凶手……你站在杀人凶手一边?”
  “冷静点。你忘了吗?我刚才说过,本多先生有不在场证明。”
  “啊……”正在用力挣扎的田所像坏了的人偶般停止了动作,“对……那凶手到底是谁?”
  “凶手是本多先生。”
  “什么?你这话什么意思?”
  “请你先听我说下去。不,应该说,”我再次望向本多,“是听本多先生说。其实我也想听他亲口说明。”
  “我没什么好说的。”他把头扭到一边,“我是凶手,替雅美报了仇,这样够了吧?”
  “本多!”田所义雄叫喊着。
  这个人真烦人!一旁的中西贵子也哭了起来。
  “本多先生,”我说,“既然你说自己是凶手,就请解释一下,元村由梨江小姐被杀时的不在场证明是怎么回事。如果你不是凶手,为什么不惜隐瞒不在场证明,也要让麻仓小姐以为你是凶手?”
  本多雄一没有回答。从他的侧脸可以看出,他很苦恼,我也完全理解他的心情。
  “如果你不愿回答,我就只有说出自己的推理了。只有一个答案可以解决前述的疑问,那就是—”
  “等一下!”本多雄一瞪着我,“我不想听,别说。”
  “本多先生,”我缓缓摇头,“你不可能一直瞒下去。”
  “我知道。但至少现在……”他紧抿着嘴唇,向我投来哀求的眼神。
  “怎么了?”满脸是泪的贵子问,“为什么现在不能说?”
  “因为现在,”我出示窃听器,“这东西的主人正在听,本多先生不想告诉麻仓小姐真相。”
  “真相?怎么回事?”
  “快说啊,本多。”
  “本多先生,”我顿了顿问,“那三个人现在在哪儿?”
  贵子和田所听后都闭上了嘴,呆呆地看着我。
  时间在众人的沉默中流逝。
  本多雄一垂下了头,紧闭着双眼,艰难地说:“对不起,雅美。我并不是要骗你……”
  4
  游戏室,继续。
  “怎么回事?那三个人怎么啦?由梨江他们还活着吗?”中西贵子频频移动着视线问。
  “他们还活着。对吧,本多先生?”
  久我一问,本多雄一微微点了点头,依旧闭着眼,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条。中西贵子接过,打开一看。
  “民宿‘公平屋’,电话号码xxxx。他们是在这里吗?”
  本多轻轻点头,中西贵子跳着舞般离开了游戏室。
  “呃,”田所义雄似乎还没明白,空虚的眼神交替看着两人,“这究竟是……”
  “这次的事件是三重构造。”久我和幸说,“在一切都是演戏的状况下,发生真实的命案—这是麻仓小姐拟订的二重构造复仇计划,但本多先生又在这个基础上演戏,形成了三重构造。”
  “什么?怎么回事?到头来还是演戏?”
  “没错。本多雄一先生与扮演被害角色的三个人合作演出了这场戏。而观众只有一个人,不用说,就是麻仓雅美小姐。”
  “这……”田所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过了不久,中西贵子气喘吁吁地走进游戏室。“联系上他们三个人了,果然还活着。”
  “啊!”田所义雄跪在地板上,双手紧握,仿佛在感谢上天,“太好了!啊,太好了!他们还活着。啊,真是太好了!”
  “他们三个马上就过来。公平屋这栋民宿其实就在附近,真是讨厌呢。接电话的是由梨江,我告诉她久我识破了一切,她很惊讶。”
  “谢谢。”久我和幸向贵子行了个礼,又转向本多雄一。“既然他们很快就到,不如等所有人都到齐好了。这样更容易说清楚。”
  本多抱着头蹲在地上,似乎在说,随便你们。
  “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贵子刚才去打电话,没听到其间的对话,于是问田所。
  “是三重构造。”
  “什么?”贵子瞪大了眼睛,然后若有所悟地点头。
  不一会儿,敲门声响起。贵子冲过去开了门。本以为已经死了的三个人,一脸尴尬地站在那里。
  “由梨江,啊,你果然……”再次见到心中爱慕的人,田所义雄满脸洋溢着幸福,仿佛随时会喜极而泣。
  “我演侦探正演到精彩之处呢。”久我和幸对三人说,“来,请进吧。”
  他们带着罪人般的表情走了进来。不,他们的确是罪人。
  “我们开始吧。”侦探环顾所有人,“我之所以想到这起事件可能是一出三重构造的戏,源于几个提示。第一个提示就在这个房间,是电子钢琴的耳机。”
  众人的视线都投向耳机。久我走近钢琴,拿起耳机。“第一起命案发生时,有一件很奇怪的事,就是耳机的电线插在插孔上。我觉得很奇怪,游戏室有隔音设备,为什么笠原小姐要用耳机?但后来再去查看时,耳机已被拔掉了。我想应该是本多先生意识到这一点很不自然,所以事后拔掉了耳机。”
  “温子,你用过耳机吗?”中西贵子问。
  温子似乎已不打算隐瞒,点了点头。
  “咦,为什么?”
  “因为只要戴着耳机,即使没有发觉有人偷偷靠近,也显得很自然。所以笠原小姐戴了耳机。”
  “什么?你说什么?”田所义雄似乎没听明白,追问道。
  “如果没有戴耳机,”久我和幸缓缓地说,“凶手从背后靠近时,就应该会听到脚步声,尤其中途停止演奏的时候。”
  “那倒也是。”
  “如果明明应该听到脚步声,却假装浑然不觉,轻易被杀,岂不立刻就会被识破是在演戏?”
  “哦,也是。不,等一下,虽然说是三重构造的戏,但总不会真的演出杀人那一幕吧?”
  “不,真的演了。”久我和幸斩钉截铁地说,“关于这一点,我稍后再说明。但请你们记住,所有的行凶场景都真实演出了。”
  看来他已彻底识破了真相。
  “所有的……”
  田所似乎还没反应过来,久我不理会他,问本多:“你是什么时候拔掉耳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