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等一下,你们的意思是,雅美自杀是我们害的?”
  “其实你们还不如不去看她,”田所义雄说,“至少不要试镜刚结束就去。由梨江不可能做这么没脑子的事,多半是温子硬拉她去的。”
  “那么我们应该置之不理吗?”雨宫京介瞪着田所说,“一起奋斗的同伴要放弃演戏,我们就这样一言不发,只当没看见吗?”
  “我是说,做事要讲究时机。”田所也瞪着他。
  “好了,先等一下,”本多插嘴道,“我想知道雅美当时的表现。”
  “雅美的表现?”雨宫惊讶地眯起眼。
  “你们离开时她的反应,比如深受打击或是生气之类的。”
  “心情算不上好,不过我觉得并没有因为和我们见面而愈发消沉,或是格外激起怒火。”
  “或许只是你们没有注意到。”
  听了田所义雄的话,雨宫咬着嘴唇。“至少没有想自杀的样子,这一点我还看得出来。”
  “但是你们离开后,她就自杀了,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所以,”雨宫神色黯然地望向本多,“我认为只是巧合。也可能她已决心一死,正好我们登门造访,使得她情绪更加激动,于是付诸行动。但我们就该为此受到指责吗?”
  似乎没有人可以下结论,所有人都暂时闭上了嘴。
  “麻仓雅美小姐的母亲是怎样形容她当天的情况的?”久我和幸看着雨宫和田所问,回答的是雨宫。
  “说她和平时没有什么不同,突然带着滑雪用具出门,也只当她是和当地的朋友约好了。她母亲觉得去散散心也好,没想到过了一会儿,医院就打来电话,告知雅美在禁止滑降区域滑雪,坠下悬崖,是滑雪场的巡逻员发现了她。”
  “她自己并没有承认是自杀?”
  “我没有和她当面谈过,不知道详细情形,不过没听说她承认是自杀。”
  “就是自杀。”田所义雄说,“从状况来看,显然是自杀。”
  “这样看来,雨宫先生他们的来访果然是导火索?”久我和幸说。
  “你的意思是,这都是我们的错?”
  “我没有这么说。”
  “如果你们没去,她也许不会自杀。”田所仍然在纠缠这个问题。
  “不过,是否只有雨宫他们有嫌疑,也值得探讨,”本多雄一看着天花板说,“因为雅美的母亲说了件很奇怪的事。”
  “雅美的母亲?本多,你去过她家吗?”中西贵子问。
  “她受伤后不久,她母亲曾来过剧团,当时我正好在场,就聊了几句。据她母亲说,雅美离家前接到过一个电话。”
  “电话?谁打来的?”田所义雄问。
  “不知道。是雅美接的电话,只讲了短短几句话。挂上电话后,她就像突然想起似的说要去滑雪,径直出了门。所以她母亲以为是老同学约她去滑雪,但事实似乎并非如此。她在当地的朋友后来几乎都去看望过她,没有人约她去滑雪,也没有人给她打过电话。”
  “这件事的确令人在意。”久我说。
  “对吧?不排除和她自杀有关系,所以她母亲也很在意。”
  “究竟是谁打的电话?在电话里又说了些什么呢?”中西贵子双手捧着脸颊,晃动着身体,“什么样的电话可以把人逼到自杀?”
  “雨宫,你有头绪吗?”
  田所义雄目光锐利地瞥了一眼雨宫,雨宫京介慌忙摇头。“没有,我一无所知。说到电话……她接到电话时,我们还在开往东京的车上。”
  “随便找个地方都可以打电话的。”
  听了本多雄一的话,雨宫咬着嘴唇,却没有反驳。
  “虽然不知道导致麻仓雅美自杀的直接原因,”田所义雄开口道,“但应该和眼下这里发生的事有关系。自杀未遂导致她遭遇半身不遂的不幸,所以,她完全有可能想要杀了害她自杀的人。除了她以外,没人有杀害温子和由梨江的动机。不,”他看着久我和幸继续说,“应该说,除了她和她的共犯以外。”
  “你还在怀疑我吗?”久我和幸无奈地做出举手投降的动作。
  “这纯属牵强附会,”雨宫京介愤然说道,“温子和由梨江被杀,不,被选中演被杀的角色并没有深意,只是巧合而已。全部都是演戏,是游戏。这里离飞騨高山很近也只是常见的巧合,你们想想看,日本有这种民宿的地方很有限,不是吗?”
  虽然雨宫极力强调,但他透着歇斯底里的语气不仅没有让其他人安心,反而令气氛愈显紧张。
  一直瞪着久我和幸的田所义雄将目光移向其他三人,然后充满戒备地步步后退,在他专用的长椅上坐下。“老实说,”他说,“我并不抱太大期待。我认为我们现在面临的状况就是现实,不是演戏,也不是游戏。你们当中有人是凶手。”
  可能是被他的话感染,中西贵子也向后退去,胆怯的眼神频频看向四个男人。
  “凶手要为麻仓雅美报仇。”田所义雄重复了一遍刚才对久我和幸说的话,“所以,凶手和她关系密切,很可能是男朋友,也就是说凶手是个男人。依我的推理,最可疑的是你,久我。其次是本多,最后是雨宫。但我想应该不是雨宫,因为他喜欢由梨江。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凶手下一个目标也许就是雨宫。”
  “为什么?”中西贵子瞪圆了双眼。
  “如果雨宫他们去见麻仓雅美是她自杀的原因,那么在温子和由梨江之后,自然就轮到雨宫了。”
  “无聊,”雨宫京介扭过脸,“我才不信。”
  “你是不想相信吧?但愿你明天早上还可以这么嘴硬。”
  “且不管你的推理是否正确,”久我和幸插嘴说,“怀疑我和本多先生是最愚蠢的事,因为……”
  “啊,等一下。”本多雄一打断了久我和幸的话,“你刚才那番推理很有意思,不过老弟,你打算怎样查明真相呢?如果只是瞎猜,我也可以啊。”
  “无法查明真相也没关系,”田所义雄答道,“我认为这不是游戏,而是真实发生的事件,所以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怎样挨到时限。比起完全不知道谁是凶手,在某种程度上缩小怀疑范围,应对起来会更容易。”
  “原来是这样。你会这样讲,可见你虽然对雨宫说了那些话,其实还是很害怕下一个被杀的是自己。”
  可能是被说中了心事,田所义雄悻悻地噘起嘴。
  “事情就是这样,他刚才那些话只是说来宽慰自己。”本多对久我和幸说,“你不用放在心上,我们也可以当他是凶手。”
  “我和麻仓雅美没有任何关系。”
  “这种事只有自己知道。”本多一口气喝完已经变得温吞的罐装啤酒。
  久我和幸的独白
  有件事让我无法释怀。是我想太多了吗?不可否认,在那样的氛围下,我变得有些神经过敏。
  因为田所义雄提到麻仓雅美,事态发生了一些变化。虽然经过一番讨论,又回到原来的胶着状态,但每个人心里想的事应该都和以前不同了。
  雨宫和笠原温子、元村由梨江一同去见麻仓雅美一事,十分耐人寻味。也许正如田所所说,由此埋下了杀人动机。但这样一来,雨宫就不可能是凶手。本多雄一也有不在场证明,这件事我最清楚不过。那么,凶手就是田所义雄或中西贵子。可是两个人都不太像,其中可能存在盲点。
  我去了一趟厕所,回交谊厅途中向办公室一瞥,发现贵子正茫然眺望着窗外的景色,于是走了进去。“你在看什么?”
  “啊?没什么,只是情不自禁地怀念起窗外的世界。”
  “交谊厅也有窗户啊。”
  “那里不行,感觉透不过气。”
  的确如此,我点了点头。
  “真希望快点到明天,”她说,“然后发现一切都是东乡老师的恶作剧。”
  “是啊。”
  贵子凝视着窗外的暮色,我观察着她的侧脸。脸形椭圆,晒得很黑,下巴上略有赘肉,脸部轮廓不算精致,眼睛也和元村由梨江相反,很圆,眼尾略微下垂。这样一张脸,怎么看都不像杀人凶手。
  “中西小姐,”我说,“你认为谁可疑?”
  她转向我,微微低着头,抬眼看向我。“每个人都可疑,但我相信大家,希望这只是一场噩梦。”
  “这样啊。”
  “而且,”她说,“如果认定了某个人是凶手,最后发现其实不是他,一定很受刺激。”
  “说得也是。”
  “我现在一心在等待时间过去。”中西贵子起身离开,又在门口回过头,“久我先生,你不是凶手吧?”
  “不是。”我坚定地说。
  她向我一笑。“真开心。”然后走了出去。
  我跟着她走出办公室,就在这一瞬间,我的脑海中突然一片空白。贵子的话又一次响起:如果认定了某个人是凶手,最后发现其实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