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只要想想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我们该如何应对,不就行了?”中西贵子物色着餐盘中的三明治说。
  “当然是找出凶手。”田所义雄语气坚定地说,“这是唯一要做的事。”
  “怎么找?”本多问。
  “首先,我们各自回想一下,有没有什么线索。”
  听了雨宫京介的提议,元村由梨江第一个回答:“很遗憾,我没有任何线索。我连温子没回房间都没发现。”
  “我也是。”中西贵子也说,“我睡得很沉。”
  “那个时候通常大家都睡了,没睡的只有温子、凶手,还有—”本多雄一看着田所义雄,“还有你而已。你不是听收音机到深夜吗?有没有听到凶手的脚步声?”
  “你不要乱讲。我都说了,我听的是随身听内置的收音机,两只耳朵都戴了耳机。”田所眼神轻蔑地回答。
  “嗯,到底该怎么办呢?如果真的被卷入这样的命案,我们该怎么做?”雨宫京介双手撑在桌上,仰望着天花板。
  “如果是我……我会很害怕。”元村由梨江幽幽地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她身上。“光是想到我们当中有人会杀人,我就忍不住全身发抖。然后想象会不断朝可怕的方向发展,担心接下来自己会遭遇和温子同样的命运。想到这里,恐怕就连这些三明治也吃不下了。不是没有食欲,而是担心吃了会有问题……”
  “你是说,我们会在三明治里下毒?”中西贵子吊起眼梢。当然,她并没有真的生气。
  “没有证据可以断言,这种事不会发生。”田所义雄笑嘻嘻地说,“不是怀疑负责下厨的人,而是对任何人、任何事都无法相信。这不是很正常的反应吗?”
  “听你这么一说,确实是这样。”雨宫也用佩服的口气说,“我还没有想到这一层。看来以后用餐会成为一个问题。不只是用餐,做任何事都是。”
  “演凶手的人还要继续杀人吗?”中西贵子忧郁地皱起眉。
  “我也很想知道。凶手啊,能不能回答一下这个问题呢?”本多雄一依次看向每个人,“看样子不会有答案了。”
  “对了,被杀的人是怎么死的?莫非是扮演凶手的人突然出现,告诉对方你出局了?”贵子问,好像在讨论什么有趣的事。
  “不会那么简单吧?以温子的情况来说,凶手至少要先假装勒她的脖子,否则凶手岂不是可以随心所欲了。”
  “就是说抵抗也没关系?”
  “应该可以抵抗吧。”
  “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默默听着贵子和本多讨论的田所义雄,以略显严肃的语气说道,“如果之后还要继续杀人,下一个被杀的是谁,也许还没有决定。”
  “什么意思?”雨宫问。
  “扮演凶手的人根据情况随机应变,在有机会下手时动手杀人。温子之所以第一个被杀,很可能就是因为她最先让凶手有机可乘。重点是,被杀的顺序也将反映在这次舞台剧的剧本上,也就是说先死的人实际演出时也将早早离场。”
  “怎么这样啊!”中西贵子十指交握在胸前,耷拉着双眉。
  “有可能,毕竟很符合东乡老师的行事风格。”雨宫京介也神情凝重地低语。
  “既然如此,就更不能先死了。不,如果想抢到名侦探的角色,一定要在被杀前查出凶手。”
  听了田所义雄的话,所有人都微微点头。
  吃过早餐,大家在交谊厅坐下后,久我和幸提起尸体的事。“尸体可以一直放在那里吗?”
  他突然问出这个问题,其他五人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们似乎都忘了那个房间里有一具尸体。
  “应该没关系吧。”雨宫京介略微想了一下,说道,“我觉得在警察到来、详细调查之前,不能随意搬动尸体。”
  “那今后就不能随便进入游戏室了。”
  “是啊。但如果那个房间真的发生了命案,即使叫人进去,也没有谁想进去吧。”
  “说得也是。”久我和幸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然后下定决心站了起来,“我去一下游戏室。”
  所有人都抬头看着他。
  “你去干什么?”田所义雄问。
  “不干什么,只是想再看一次现场,也许可以发现什么线索。”田所哼了一声:“这么快就要抢侦探的角色了?”
  “如果不介意,你也一起去如何?”
  “好啊,我陪你去。不过我对收获不抱太大期望。”
  两人上了楼,前往游戏室。
  目送他们离开后,雨宫京介问余下三人:“我们做点什么呢?”
  “要不要玩扑克牌?”元村由梨江立刻答道。她从墙边的小架子上拿来一副扑克牌。“我看过《金丝雀杀人事件》,里面就有一幕是玩扑克牌。”
  “那是范·达因的小说吧?”本多雄一说,“我也看过,侦探为了找出凶手而玩扑克牌。他从作案手段判断,凶手的性格细腻而大胆,因此采取玩扑克牌的策略来看穿每个人的性格。”
  “哇,真有趣。我们快玩吧!”中西贵子开心地说。
  “以小说的情节来说,或许是很有趣,”雨宫京介似乎不太热心,“不过从现实的角度来看,称不上是查出真相的有效手段。而且通过玩扑克牌判断性格,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我也没有那样的期待。”元村由梨江有些不高兴地说,“可是呆坐在这里也不会有任何进展,倒不如玩玩扑克牌、聊聊天,演凶手的人也许会不经意间露出马脚。所以也不是一定要玩扑克牌。”
  “我觉得演凶手的人不会那么轻易就露出狐狸尾巴,而且你说出玩扑克牌的目的之后,效果也就减半了。不过反正也没事可做,那就玩玩看吧。”雨宫京介挽起毛衣的袖子,走到元村由梨江面前。
  另外两人也跟了过去。
  久我和幸的独白
  我之所以提起尸体的事,并不是心血来潮。因为我无论如何都想再去游戏室看一看。吃早餐时,田所义雄提到随身听的耳机,让我灵光一闪,脑海里掠过这个想法。
  笠原温子是被耳机线勒死的。不,确切地说,是设定她被勒死。
  扮演凶手的人为什么选择耳机线作为凶器?这个问题不难解释。
  扮演凶手的人起初打算扼死,也就是用双手将温子掐死,但来到现场后,发现恰好有耳机线,于是决定用它行凶。
  问题是耳机线的状态。
  我记得发现尸体时,耳机线插在电子钢琴的插孔里。这意味着什么呢?扮演凶手的人不可能特意把耳机线插到插孔里。所以说明笠原温子使用了耳机。
  这件事很奇怪。因为游戏室有隔音设备,中西贵子弹琴时,也没有戴耳机。
  为什么笠原温子要使用耳机?或许这件事并没有太大的意义,但也不能忽视。如果这是重要的线索,由此找出凶手,获得这次舞台剧的主演角色也不是不可能。我决定随便找个理由,去游戏室确认耳机的状态。虽然田所义雄也跟了来,但他不可能猜到我的想法。
  田所先走进游戏室。就连这种时候,他也要摆出前辈的架子。我跟在他身后走了进去,立刻望向钢琴。一看之下,我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耳机线被拔出来了!
  我快步上前,从地上拾起耳机线。不可能啊,刚才明明是插在钢琴上的!
  “怎么啦?”正在查看储藏室的田所义雄问。储藏室约半叠[1]大小,里面空无一物。
  我很想问他刚才耳机线的状态,但又不愿给他提供线索。“不,”我站起身,“没什么。”
  “看来没什么可以作为线索的。”田所略微扫视了一下,立刻就放弃了,“反正也不是真的杀了人,不可能留下痕迹。”
  即使留下了痕迹,没有发现的眼力也是白搭—我很想这么说,但还是忍住了,试探着问:“你猜到谁是扮演凶手的人了吗?”
  田所一只手撑在台球桌上,装腔作势地微微吐了一口气。“差不多知道了。”
  “是谁?”
  “首先,”他看着我,“不是你。东乡老师不会把如此重要的角色交给刚进剧团的人。”
  “原来如此。”我姑且假装佩服。其实他的看法和贵子如出一辙。
  “也不会是贵子。她虽然是个演员,心里想什么却全写在脸上。”
  这一点我也有同感。
  “本多也不像。他不够耀眼,推理剧的凶手角色必须具有某种吸引人的特质。”
  你还不是一样—我把这句话咽了回去。
  “这样一来,就只剩下元村小姐和雨宫先生两人。”
  “应该就是其中一个,不会错的。”田所义雄点着头。
  “那两人关系好像很好,是一对恋人吗?”我半是调侃、半是意在搜集情报地问道。
  田所一听,登时脸色大变。“我可没听说,应该只是雨宫单方面的迷恋。他一定幻想着和由梨江结婚,将她的美貌和财产据为己有。由梨江对谁都很亲切,以致很多人有误解,真是伤脑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