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而这场依附眼泪共生的宿命,从一开始就点明了终生难离的羁绊。
  只是后来,雾见微说她和孟厌修不过是宿命虬结,他们的命运是纠缠不清的荆棘利刺,越是缠绕,越要扎入对方的血肉之中。
  只是后来,早已深陷的孟厌修,只想向她证明,他从不想要她的眼泪,即使没有宿命捆绑,他也要和她纠缠不休。
  “哥,你在想什么?”
  孟跃童伸出手,在孟厌修眼前晃来晃去,又问:“你这次祭树没出意外吧?爸妈很担心你。”
  孟厌修扇开他的手:“雾见微有男朋友吗?”
  “啊?”孟跃童大惊,“哥,你不会是对她有想法吧?她可不好惹,我说她脾气好,仅限于正常情况下,疯起来可差点把我和我老婆送进看守所。”
  “谁准你骂她了?”孟厌修骤然凝目。
  第11章 起心动念
  “谁在骂我?”雾见微刚泡完澡,一出浴室就连连打喷嚏。
  她窝进沙发里,拾起一条薄毛毯搭在腿上,把手机调成静音,打开了一部综艺,配上烧烤小啤酒,享受着美好的夜晚。
  周五的夜晚实在太美好了,即使过了零点,也没有半点压力,因为睡醒后迎来的周六也是完美的一天,比周日好一万倍。
  然而几个小时过后,她捂住耳朵大喊:“这要命的周六!”
  “呜呜呜呜呜吱吱吱吱吱吱……”
  清晨七点半,第一声电锯的尖啸刺穿天花板,锯齿啃噬木料的震颤直钻耳膜,每隔两分钟准时发作。
  紧接着,有人抄起榔头砸向木工凿,“咚!咚!咚!”,每一声都精准敲在太阳穴上。
  没一会儿,楼上又开始推拉锯,雾见微只觉有人在用刀割她的神经。
  她从床上坐起来,换下睡衣,在手机里查好环境噪声污染防治法、环境噪声污染防治管理条例,顶着一个冲天丸子头,素面朝天地走进消防通道,上楼讨说法。
  一梯四户,她在走廊里静心辨认,锁定了正对她楼上那一户。
  “咚咚。”她抬手轻叩两下门。
  “呜呜呜呜呜吱吱吱吱吱吱……”的声音骤然停下了,她等着人来开门,没承想过了两分钟,那声音又响起来了。
  “咚咚。”雾见微更用力地敲了两下。
  显然房主听见了却故意不开门,雾见微一怒之下,啪啪啪地拍打房门,头顶那颗丸子也跟着摇摇晃晃,但这门就是不开,反而把隔壁邻居吵了出来。
  “嘿,嘿,你搞什么呢?还让不让人睡觉了?”一个六十来岁的花臂男人探出脑袋。
  “大爷,你还能睡着?这住着一位电锯狂魔,听不见吗?”雾见微此时瞌睡也没了,整个人清醒异常。
  根据噪声垂直传播规律,撞击或振动引起的声音会通过楼板、梁柱传导到楼下,同楼层住户感受到的影响不如楼下,但那么大的声音,除非聋了,不然怎么会听不见。
  那大爷又说:“反正我是被你吵醒的。”
  雾见微笑了:“这户人在锯东西,你不找他理论,反而对我有意见?你是不是欺软怕硬?”
  “哎,你人长得灵光,怎么说话带刺,我说忍一忍就算了,你是新搬来的吧?”
  那大爷穿一件棉质白背心,两条花臂,看上去挺社会的,居然劝她不要去招惹这户人。
  “这忍得了?我脑子都要被锯断了,周末多可贵,人就奔着周末能活两天了,工作日被丧心病狂的老板折磨,周末还要被邻居折磨吗?”
  雾见微恍然发觉,房租便宜,小区环境还好,原来是这个原因。
  花臂大爷叹了口气:“没用的。”
  雾见微不管那么多,继续猛拍着:“再不开门,我就找人来撬锁了。”
  门豁然打开,雾见微本能地后退一步,盯着眼前光着上半身,一身横肉的男人,她避开视线:“请你把衣服穿上。”
  “我在自己家,穿不穿衣服关你什么事?”那人手提小臂长的电动锯在她头上舞来舞来,“不想死就走开!”
  电动锯空转着,呜呜呜的声音在她头上嗡鸣。
  雾见微双手捂住头,声音微颤,但脚步不退:“你以为你是电锯杀人狂?我不怕你,你能把我怎么样?”
  “不怕你就试试!”那人拿着电动锯在她身前像飞纸飞机般,步步逼近,“不怕?还不怕?”
  雾见微还真不怕他,但一激动就眼眶湿润,那人却以为吓住了她。
  事实上,她真正担心的是这颗漂亮的头,要是惨死在这变态电锯杀人狂手下,太亏了,连保险都没买。
  “我要报警了。”雾见微朝他身后瞥了眼,镇静地说,“你在家里做木匠活,这是扰民。”
  这时,隔壁那个花臂大爷又冒出了头,好心告诉她:“没用,调解好几回了。”
  “还不走!”电锯狂魔说着就迈开步子,逼近她。
  雾见微一个没站稳,脚崴了一下,跌倒之际,忽感腰上一热,有一只手扶住了她。
  准确来说,是一条握拳的手腕抵在了她的腰上,让她站稳了。
  她松了口气,还没看清人就说:“大爷,谢谢啊。”
  “大爷?”
  冷冰冰的声音划破空气,在走廊里回响。
  雾见微不安地看向侧边,那花臂大爷还在自家门内,手抓着门框,脸上的表情像在看戏。
  那……身后这大爷是?
  雾见微谨慎地定在原地,还未回头就先问道:“你哪位?”
  那人收回手,语调毫无起伏地说:“你那位丧心病狂的老板。”
  “……”雾见微眨了眨眼,猛然转身,黑影压脸,惊诧声差点将喉咙堵住,“孟总,你怎么在这儿?”
  “你口中那丧心病狂的老板,果然是我啊。”孟厌修冷笑道。
  那电锯仍在眼前挥舞着,雾见微已经顾不上了,忙说:“不是啊,我可以解释。”
  她想说的还真不是孟厌修,而是孟跃童。
  “待会儿再说。”
  孟厌修眉眼柔和地笑了笑,像是在安抚她,轻挽她的腰,把她移到身后,单手抓住了电锯柄。
  他高过电锯狂魔两个头,任那人踮起脚争抢,跳来跳去都像小孩儿在抢大人手里的玩具。
  孟厌修关掉了开关,手举得更高,又对电锯狂魔说:“依据噪声管理条例,你的行为已经违法了,我会直接起诉你。”
  “你又算老几?你是她男人?”
  电锯狂魔缩回了门框内,斜眼打量孟厌修,瞧他像个有钱人,估摸着他是想演一出英雄救美。
  雾见微警铃大作,本就又长又大的一双眼,此刻撑得更大。
  “你乱说什么。”雾见微听到“你是她男人”这几个字甚至比被噪声惊醒更胆战心惊,“我要告你侵犯名誉权!”
  孟厌修眉心一蹙,她怎么反应这么大。
  “我替你告。”孟厌修扫了她一眼,“不过,你是有多嫌弃?”
  “随便你们谁告!”电锯狂魔猛地关上门,抛下一句,“没空陪你们调情!”
  空气倏然凝固,“调情”这两个字的杀伤力更强。
  走廊里,只留下孟厌修和雾见微两人面面相觑,以及那个看戏的花臂大爷。
  “养眼,比肥皂剧好看。”花臂大爷嘿嘿笑了两声,也关上了门。
  “孟总,他说的话不要记在我头上啊……”
  雾见微手指蜷起,指甲紧掐着掌心,她太丢人了,但又觉得哪里不对劲,忽而抬眸问:“对了,你怎么在这儿?”
  孟厌修低头笑了,他已经记在了她头上,接着转过身往楼下走:“我上次就想问你,你怎么住这么远?”
  “也不是很远。”雾见微跟着下楼,但她有些心虚,毕竟当初脑子一热,为了辞职才搬的家,还好这事孟厌修应该不知道。
  “买的?还是租的?”孟厌修停下脚步,目光看向她的房门。
  雾见微在他身旁停下,没有去开门,淡然地说:“租的。”
  “租了多久。”孟厌修也没再往前。
  雾见微:“一年。”
  孟厌修脸上无波无澜,又问:“还有多久到期。”
  雾见微微微一笑:“一年。”
  “……”孟厌修疑惑地看着她,又收回视线,“有个重要会议,你跟我一起去。”
  “现在?”雾见微心想,这确实丧心病狂了,“孟总,你是专程来找我?其实打个电话就行了。”
  “你接吗?”若不是她不接电话,孟厌修也不会从员工资料里找出她的详细住址。
  雾见微这才想起,她夜里开了静音,今早又赶上维权,还没摸过手机。
  “孟总,抱歉啊,可是我家里有点事,不太方便。”
  俗话说能者多劳,多劳就会任人压榨,连周六都要堵到家门口来让人上班,有点过分了,她不能一步退步步退。
  孟厌修似早料到她会推辞,垂眸看着她:“三倍工资,外加四天补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