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现在我回来了,你高兴吗?”孟厌修坐下后,挑眉看了他一眼。
  “当然啊,被诅咒了整整十代人,到我们这一代终于要终结这个魔咒了。哥,全靠你愿意牺牲。”孟跃童从小就怕这个哥哥,“你放心,除了请人来家里打扫,我没动过你的东西,连洗手间都没用过。”
  孟厌修收回视线,拿毛巾擦拭着头发,冷声问:“公司怎么样,一年多了,上市了吗?现在规模如何,世界几百强了?”
  “啊……哥,你听我解释。”孟跃童怯生生地伏在沙发边。
  “听你解释还是听你狡辩?”孟厌修忽然抬手掐着他的下巴,“我查过了,这一年多纯烧钱了。”
  “哥,我虽然没做出成果,但也没闯祸……”
  “行了,我没耐心听你说。”孟厌修压根也不指望他,“你不用再去了,通知下去,老板易主了。”
  孟跃童点头如捣蒜:“哥,不用那么麻烦,公司的人都以为我是你,我基本上很少在其他人面前露面,也没以我的名义顶替你,现在你回来了,只用让身边几个信得过的下属知道就行。”
  “你顶着这头黄毛,说你是我?还有,你怎么还是穿得跟红绿灯一样,说多少遍了,让你……”
  孟厌修合了合眼,眸色更沉:“算了,无所谓,你可以回去了。”
  “哥,我这是最时兴的打扮……而且这么久没见了,我们兄弟不叙叙旧吗?”
  孟跃童眨巴眨巴眼,感受到气氛不对,立刻止住话头:“好,好,我这就走。”
  回到家的孟跃童卸了口气,若不是被家里逼着去学经营,他怎么舍得天天逍遥的好日子,现在孟厌修回来了也好,他可以抽身了。
  但一想到这一年多,他在公司借着孟厌修的名头,立了那么多诡异人设,骤然后怕起来,真想连夜买张机票跑路。
  不行,不行,孟跃童在被窝里翻来覆去都不安心,待明天孟厌修去公司就会发现的,他倏地从床上跳起来,悄声溜到客厅,拨了个电话。
  他捂住嘴,压低了声音:“见微!”
  雾见微手攥成拳头,猛揍柔软的被子,真不把秘书当人,二十四小时待命,就算是工厂里的机器也要休息吧!
  她别过头,怒哼一声,清了清嗓子,回应道:“孟总,您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你没睡就好,明天早上八点,不行,七点前,去我办公室把所有酒、扑克牌、飞镖,总之与工作无关的东西全部销毁。”孟跃童琢磨着,以孟厌修的性子,一定会提早去公司。
  “全部?”雾见微心想,这不是耍人吗,前些天还让她补货,现在又要销毁,她接着说,“好的,没问题,您放心。”
  “嗯,你办事,我还是放心的,加油,好好干啊。”孟跃童吩咐完总算是放下心。
  他挂断电话,一回头。
  “啊!”
  “老婆,你半夜不睡觉啊?”孟跃童被吓得魂都要出走了。
  “你在跟哪个小妖精通电话?”黄蕊揪起他的耳朵,眼睛往那手机屏幕上一瞟,“雾见微!又是她,你还说跟她没关系,合着骗老娘啊!”
  “痛!痛!”孟跃童说,“老婆,听我解释,我们只是在沟通工作。”
  “说得好听,你是热爱工作的人?白天不见你工作,半夜里开始工作?”黄蕊拽着他进房间大吵一场,孟跃童忧思忧虑,整夜未眠。
  雾见微也差不多,她从现在的家到公司要一个半小时,七点前就要到,这意味着,最迟六点半要到,那么五点就要出发,公交车首班车六点才发车,她只能先打出租车去中途要换乘的车站,再换乘公交车。
  算上收拾洗漱的时间,四点二十就得起床,雾见微扫了眼时间,此刻是三点三十五,约等于不用睡了。
  她将头埋在枕头里,一通臭骂,该死的孟厌修!折磨人的资本家!骂着骂着竟然睡着了……
  四十五分钟后,闹钟如丧钟奏响,雾见微睡眼惺忪地爬起来,趁路上坐车的时间,她逐渐恢复精神,一到公司就先去总经理办公室。
  她有备用钥匙,直接开了门,办公室内黑漆漆的,这个时间自然没人,她抬手按下灯控开关。
  “嗯?”她差点以为还在做梦,产生幻觉了。
  黑色皮质老板椅上竟然坐着一个人,眼睛死死盯着那一面墙的各种酒。
  雾见微心想,这吊儿郎当的孟厌修比她来得还早,稀奇啊。
  “孟总,早上好。”雾见微笑意吟吟,双手环抱着纸箱,“您要先喝点吗?还是现在就全部收走?”
  孟厌修闻声转过椅背,他的目光猛地撞上她的身影,呼吸在那一瞬凝滞,眼里泛起雾气。
  是她!
  相较孟厌修的冷脸,雾见微星眸乍亮,又倏然警惕。
  “你是谁?”她怔了好一阵,不自觉地凑近了看。
  他眼窝深邃,鼻梁高窄,睫毛纤长得像盖了一层鹅毛般的阴影,半掩着眸中的冷光,长得很有“品位”。
  雾见微天生就喜欢漂亮的东西,会情不自禁地被漂亮的物和人吸引,此刻,她正一动不动地近距离观察着他。
  “你是谁?”孟厌修反问她,目光直刺在她那光洁明艳的脸上,近乎纯黑的瞳孔里压着锋芒。
  第7章 人海与你
  “我是谁?”雾见微快速地眨了眨眼,“我在问你是谁,你跟我说什么绕口令呢?”
  孟厌修回忆起刚刚在电脑里查看的员工名录,既然她能打开这间办公室,那她就是总经理秘书,为数不多见过孟跃童的人之一。
  “我是孟厌修,以后我才是你老板。”孟厌修揉了揉眉,长睫微垂时带着几分危险的慵懒,视线落向她手里的纸箱。
  雾见微定在原地:“什么?”
  “雾见微,请把这些东西处理干净。”孟厌修指着那些酒,而后经过她身侧,走到沙发前坐下。
  他在员工名录里记住了她的名字,可没想到她就是把自己扔进垃圾桶里的女人。
  雾见微的视线随孟厌修移动,他穿着近黑色的朱墨色西装,肩线平直,内里是淡蓝色细条纹衬衫,纽扣一丝不苟地扣到喉结下方,手腕上戴着银色机械腕表,袖口下隐约可见青色的血管,再无多余装饰。
  可以往,他不是这种装扮呀,甚至身高也对不上,就算整容也不可能大变活人吧……
  “你有在听我说话吗?”孟厌修端坐在沙发上,抬眼看向发愣的她。
  雾见微回过神,放下纸箱,冷静地走到沙发边:“你是孟厌修,那之前的孟厌修是谁?”
  “他叫孟跃童,是我弟弟,如果你不相信,可以打电话向他确认。”孟厌修随即拨通了孟跃童的电话,按下免提,“你自己问他。”
  电话刚响两秒,就传来了孟跃童做贼心虚的声音:“哥?”
  “不用了。”雾见微小声说,又转身抱起纸箱收拾酒。
  孟厌修没有搭理孟跃童,挂断了电话,他看雾见微接受得这么快,有些奇怪:“为什么不问,不怕我在骗你?”
  雾见微将酒整整齐齐地放进纸箱,转过身回答:“只要按时发工资,老板是谁都差不多。”
  “是吗?”孟厌修不信。
  “嗯……”雾见微想了想,脱口而出,“别的方面不了解,但你看起来比他赏心悦目,这一点很重要,他和你,我选你。”
  话落,雾见微又后悔起来,这样说他弟弟,似乎不太礼貌,很像在拍新老板马屁。
  孟厌修听后却莫名笑了:“这像真话。”
  雾见微发现他笑起来眼尾上扬,眸色变得柔和,她也笑了笑,还点点头:“是真的。”接着又继续整理。
  孟厌修顿了一霎,随即收回视线,脸上笑意还没完全敛起,他脱下西装外套放在一旁,挽起衬衫袖口,露出结实的小臂,冷调的皮肤上一枚菩提叶纹样的刺青清晰可见。
  两人各做着自己的事,孟厌修拿起财务报表,摊在腿上,逐页翻阅。
  一阵风吹来,雾见微眼睛泛痒,手一松,半放在桌上的纸箱骤然坠地,酒瓶在地板上乱滚,碰撞得叮当响。
  “抱歉,吵到您了。”她快步走到沙发前,扯了几张茶桌上的纸巾擦拭眼泪,“孟总,我马上收拾。”
  “不用急,你哭什么?”孟厌修皱起眉,他也没对她怎么样,说哭就哭。
  但奇怪的是,在雾见微流眼泪那几秒,孟厌修小臂上的菩提叶刺青亮了一瞬,像得到滋养,颜色变得青绿。
  “我只是很开心能和您共事,我泪点低。”雾见微没有察觉到孟厌修的神态变化,她蹲下身捡地上的酒。
  孟厌修看了眼她的裙子,随即起身,拾起滚到脚边的酒,走到她身旁,单膝半蹲下放进她手里的纸箱,又将散落四周的酒一并捡了过来。
  就在酒瓶触及箱底时,两人的手不经意地擦过,他的掌心盖着她的手背。
  孟厌修的指尖冰凉,骨节分明,她的皮肤细腻,从内里透出温热的体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