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等等,”江淮听到这句称呼,有些郁闷,像是突然想起早已离开许久的魏天,又连带着想起那天他爸车里冷不丁的一句“不像正缘”,他顿了下才开口:“你们俩,现在是什么关系?”
  好熟悉的一句话,楚辉誉想了两秒:“有结婚证的关系。”
  江淮直觉这里面有点故事,但他只关心楚明,其余不想了解:“明白了,合法夫妻。她不喜欢楚明,有原因吗?”
  楚辉誉:“……有。”
  江淮轻顿:“说。”
  “呃……”说来奇怪,被眼前男生的眼睛紧紧盯着的时候,楚辉誉会不自觉地按着他的话走,原本没有打算告知的,但还是脱了口:“微姐原本更想要生个女儿,但第一胎是男孩。”
  江淮拧了下眉:“怎么,他妈小时候家里重男轻女吗?”
  “你……”楚辉誉眼睛都睁圆了:“你猜得好准。”
  江淮对他的夸赞无感,只是扫了一眼他的脸,确实要比三十岁男人平均颜值高得多得多:“所以她选你结婚,是为了生个漂亮点的女儿?”
  楚辉誉依旧震惊地看着他:“你……”
  “看来说对了,”江淮很无奈地叹了声气。
  说来烦躁,近些天他看到的听到的现在一股脑全在沸腾,事情也好态度也罢,反正脑子里综合着自动生出逻辑链条的时候,他有种不太想事情是这样的无力感:“他妈小时候是被虐待过吗?”
  “是,”楚辉誉惊讶地说着:“但具体我太不清楚,她没跟我细讲过。”
  江淮冷声问:“他妈妈,姓楚?”
  楚辉誉:“以前是,但改姓了,姓顾。”
  这样的话,全部就通了,江淮往前俯身,手背平托着下颌,沉沉地叹出一口气。
  难怪楚明梦里要说那句“都不要”,看来不论是被他爸妈养的那几年还是被他爷爷奶奶养的那几年,都不怎么样……
  “那你今天偷偷出来找楚明,是要干嘛?”江淮有些疲累地问道。
  楚辉誉声音都昂扬了:“你怎么知道我偷偷出来?”
  “别管。”江淮都不想说他时不时把手机看一眼的动作有多明显多不自然,没管自己沉重的心脏,看似轻巧地说出自己的最终猜测:“是来跟楚明说想离婚的事吗?”
  话落,楚辉誉噌地摔下沙发!屁股着地坐在了地毯上,眼里是止不住的震撼:“你!你怎么……”
  江淮闭上眼睛,强行压下烦躁的心情,声音尽量平和:“你离婚应该挺容易的。”
  “为什么?”楚辉誉可不觉得容易,反倒觉得难如登天。
  江淮拧眉,斜他一眼:“你们怎么结的婚?”
  “直接扯证啊,”楚辉誉像是抓住救命稻草,毫无保留地向他诉说:“我以前就是做陪酒或是陪那什么的,她和我见过几面就直接扯证了。”
  江淮不想再听,直接打断:“知道为什么吗?”
  “可能我当时颜值还行。”楚辉誉苦笑着说。
  江淮直白地说:“因为你姓楚。”
  楚辉誉整条手臂都在发颤,声音也跟着哆嗦起来:“什、什……”
  “请回吧,”江淮下了逐客令。
  不记得楚辉誉是横着竖着还是斜着出的门,江淮只记得自己从沙发回卧室的路程好像有点远。
  轻轻推开门,床上棉被微微耸起一条人,并不明显——楚明喜欢平躺着睡,还是睡十小时睡姿雷打不动的那类人。
  走到床边,江淮轻地垂眼,目光淡淡地停留在他轻蹙着的眉,俯身,嘴唇很轻地压在他眉心。
  还是睡得那么沉。
  江淮从眉心一路向下吻到他的鼻尖,要落到他唇瓣时,楚明依旧是毫无反应,像尊任人摆弄的雕塑。
  “啧,”江淮指尖轻地压平他眉心的小褶,手心撑在他身侧翻到他身边躺下。被窝里依旧暖暖的,他凑过去,下巴搁在楚明肩窝里时,掌心包裹住他侧腰皮肤,凑过去些贴得更紧。
  他阖眼,在楚明耳边轻声:“小可怜儿。”
  -
  “咳……”楚明脑袋探出床猛地咳了两声,正要下床找水杯子就递到手边,他咬住杯沿,微仰着头喝了两口。
  “嗓子不舒服?”江淮抹掉他嘴角的水渍。
  楚明点了下头,酝酿了一会儿才出声:“你没事?”
  声音哑得要命。
  “少说话,”江淮伸手捂他的嘴,单腿跪到床上让他靠在自己胸口:“我屁事没有。”
  楚明嘴角扬了一下,伸手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江淮微笑着:“我煮了皮蛋瘦肉粥,要不要吃?”
  “嗯。”楚明点了下头。
  “那我抱你去洗漱,”江淮说着把水杯放到旁边,手臂环过他膝弯把他轻松抱了起来,走的时候拧了下眉:“你喝了多少水?”
  楚明脑袋磕了下他胸口,以示疑惑:“嗯?”
  江淮笑说:“重死了。”
  楚明:“……”
  他没再管嗓子哑不哑喉咙痛不痛,憋不住地说:“我能抱两个你。”
  “是吗?”江淮啧了一声:“那你快点好,我等你来抱。”
  楚明拧了下眉,总觉得江淮有点怪,就跟被鬼上身了似的,还甘愿被他公主抱,他不禁问道:“确定?”
  “嗯。”江淮挑了下眉:“到时候我再抱点铁,压垮你。”
  楚明:“……”病号不能跟江淮待太久,容易气急攻心。
  皮蛋瘦肉粥比起几小时前吃的白粥,简直仙品。
  楚明连吃几口才停下来说话,喉咙被润过会比刚睡醒那会儿要好得多,他问:“你还去买菜了?”
  “恰好有人跑腿。”江淮半真半假地说着,凑过去:“我尝一口。”
  “你自己煮好都不馋吗?”楚明轻笑着舀了一勺,多肉那种,轻轻送到他嘴里。
  江淮咬住叼走,咽下后才把勺子放回楚明手里,说:“味道不太一样。”
  “是不一样,”楚明晃了晃勺子:“全是感冒病毒。”
  江淮:“……”
  饭后江淮去清碗,楚明则看着药包泡了杯冲剂,又拿了点消炎药和润喉糖,坐到沙发边等放温后再喝。
  等待的间隙,他淡淡看过茶几上摆开的装盒的果切,像是察觉到什么,他偏头,往门口扫了一眼。
  “看什么?”江淮边擦手边往沙发走来。
  楚明双手捧着纸杯,热气缭绕里是难闻的药味,他抿了一口,去摸胶囊的时候,很轻地问了句:“家里来过人?”
  江淮眉梢轻挑:“怎么猜到的?”
  “挺明显的,”楚明快速吃完药喝完冲剂,拧眉去够清水,说:“谁啊?”
  “你爸。”江淮坐到他旁边。
  “嗯……”清水把嘴里的药味冲淡,楚明这才轻舒气。他拿过一盒果切,戳了块蜜橘:“他来有留话吗?”
  “你希望有吗?”江淮往后仰去,靠窝在沙发里。
  “无所谓,”蜜橘挺甜的,楚明又多戳了一块,轻笑着去喂给江淮。
  江淮咬住。
  “话是不是都让你套出来了?”楚明单手撑在他耳边,垂眼,目光从他的唇移到眼睛:“嗯?”
  还没咽完,江淮含混不清地说:“差不多吧。”
  说话间带出一股淡淡的果香,楚明抬手,指尖轻擦过他嘴角,说:“难怪呢,起床之后你挺怪的。”
  “很明显?”江淮愣了下。
  “嗯,”楚明手背贴上他额头,又贴了贴自己的:“我差点以为你也发烧了。”
  江淮:“……”
  “其实我也许没有你想的那么可怜,”楚明抱住他,回忆起今早江淮始终小心翼翼的动作,那份比起平时更轻更缓的谨慎,就像是在碰什么易碎品。
  他在江淮耳边轻声说:“我和他们必然是会有一天,彼此都意识到自己首先是独立的个体而后才是彼此之间具有先天性联系的家人。”
  顾微经历的事情他或多或少能从爷爷奶奶那里感受到,很无奈,人决定不了自己的出生……他确实有一个不太寻常的家庭,也很抱歉他才出现就成了顾微心里的芥蒂。
  但好像也没有那么糟糕,他并非被禁锢而是被释放,早早地离开顾微,彼此都放过对方;
  爷爷奶奶对他也还好,虽说后面因为顾微日渐减少的经济支持关系有所变异,可他在高一的时候也和他们保持了距离……他更多活成了不同于这两方的模样,无疑归功于这片比较空白的生活环境。
  “是吗?”江淮拍了拍他后背。
  “是,”楚明紧紧地环住他,鼻尖凑到他颈侧嗅了嗅:“怎么闻不到?”
  “闻到什么?”江淮微愣。
  “我记得你挺香的。”楚明小声地说了句。
  “啧,”江淮偏了偏头,压到他颈侧闻:“我闻得到。”
  楚明很轻地叹气:“那我应该是发烧后嗅觉淡了。”
  “喉咙痛吗?”江淮往后仰了些头,指腹按在他喉结,上下扫滑着:“这里是肿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