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她那时候赶着回家,不知道情况怎样了。
  四菜一汤端上桌,母女俩面对面,司徒羽丸给林蔷发了条消息,关心一下宵宵怎样了。
  刚一发送,顾臻在对面连名带姓叫她。
  司徒羽丸一激灵手都不稳,然后迅速把手机放下——他们家规矩,吃饭绝对绝对不能看手机。
  她立马正襟危坐,等顾臻动筷才开吃。
  饭吃到一半,手机消息提示音响起来。
  然后她打了一个喷嚏。
  林蔷其实不清楚宵宵具体什么情况。只是知道他又从急救室出来,再度转到icu监护舱。
  秉承实事求是的原则,她收到司徒羽丸的消息之后,走到了病房,恰好在里面看见了梁医生。于是她开口询问:“梁医生,宵宵还好吗?”
  林蔷基本不问这种问题,基础情况她自己会看。于是梁子枢看她,等她说是什么意思。
  于是林蔷:“哦哦,司徒问的。”
  梁子枢盯着她,重复一遍:“她问你?”
  林蔷不明所以:“对啊……怎么了吗?”
  “没事。”梁子枢点了点头。
  司徒羽丸收拾好碗筷才看手机,林蔷只回了一条语音,她点开。
  “刚才是术后肺水肿引发的呼吸困难,已经手术排出了肺部积液,现在情况还算稳定。”
  梁子枢的声音。
  第11章 距离
  她现在需要一个医生。
  司徒羽丸怀疑自己感冒了。
  症状是她这几天时不时打喷嚏,流涕鼻塞,脑子变得迟钝,时常发呆神游,容易发热,特别是在听完那段语音之后。
  但她没有和目前同吃同住并扬言说来照顾她的顾臻说。自己身上发生的所有事情,她下意识藏起来,假装风平浪静。
  司徒羽丸这么多年来同父母家人相处的经验教训总结出的原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因为有任何变数发生,无论好坏,他们会先就此事发表演说为你上一堂课最后又会用无法理解又难以承受的方式表达他们的爱,并强迫你接受。
  比如司徒羽丸说忙,顾臻第二天就坐上了飞机。
  所以她今天出门穿了件薄的浅灰花苞领衬衫,一条同色系阔挺西装裤,还是很职场干练,但她在绒时坐下的时候又有点后悔,这里空调蛮冷。
  大概是林蔷休息谢思杭和梁子枢都上晚班,又或者新鲜感很奇妙的一个东西,今天大家没有围观她。
  司徒羽丸在老位置工作,又在寄养室陪三一五,中午出去吃了个午餐,在对面点杯咖啡坐了会儿,三点多又回来绒时。
  今天前台只有李晴一个人,她就这么走进来。现在司徒羽丸来医院像回自己家一样。甚至,这两天,这里比起自己真正的家还更令她放松,让她能够卸下自己面对妈妈不习惯无所适从和撒谎心虚带来的紧绷情绪。
  走入休闲区,一瞧,这里下午多了不少人,医助阿庆和小何坐在另一张桌子玩手机,而自己座位的对面坐了一个人。
  司徒羽丸过去坐下,同对面的人开口:“梁医生,这么早?”
  她倒是清楚对方几点上班。
  梁子枢看着她,平静地说:“我在等你。”
  司徒羽丸:“哈?”
  昨天那条语音,她回了个工作用的收到表情包,然后再没有来回。司徒羽丸不是很明白林蔷为什么忽然变成了梁子枢,但也没有深究这件事,反正结果已经是这条语音了。
  她暂时没明白梁子枢,然后问:“怎么了吗?”
  梁子枢调整一下坐姿,双手交握于身前,正式地,诚挚地:“这件事情,我向你道歉。”
  司徒羽丸愣住了。
  她就说她感冒了,脑子转不动了。
  哪件事情?什么道歉?
  还是发烧的另有其人?
  然后她点点头说:“好吧,我接受你的道歉。”
  不知道是什么,先接受再说。
  这两天,她们没有对话,偶尔对视,又心照不宣闪躲,梁子枢察觉得出司徒羽丸的疏离。
  她以为她还在介怀掉马的事情,以为司徒羽丸在别扭生气。
  实际上司徒羽丸没有,她和梁子枢说过觉得你在耍我,可她也知道梁子枢没有义务要跟她相认,而她从前也确实没有将微信里的这个人放在心上,她都没多在乎这个人,那有什么好计较的。
  相比于“p绒时宠物简约logo块面几何第六稿1”,她更喜欢梁医生。
  等下,怎么会用到喜欢这个词?重来,她prefer梁医生。
  司徒羽丸是有刻意不刻意的避嫌,倒不是对梁子枢有什么情绪,只是她不太适应对方身份的转变,这两天没怎么想明白该用什么状态去面对梁医生。
  想到这,她大概判断清楚了——无论是梁子枢为什么而道歉,还是自己要怎么去做。
  司徒羽丸指了指桌面的盒子,唇角轻扬,问道:“这个是给我的吗?”
  梁子枢:“嗯。”
  司徒羽丸的尾巴又翘起来:“那我现在能看吗?”好奇很久。
  梁子枢不卖关子,很快揭秘:“杯子。”
  司徒羽丸打开掀盖纸盒子,果然见里面一只陶瓷杯,精致但不浮夸,大小正好。
  梁子枢:“给你在这喝水用。”
  这里是多作职工的茶水间,每个人都有储物柜,大家都用自己的水杯,而司徒羽丸没有,她很少在这里喝水,有时候待的时间长了觉着渴就拿自己喝完的咖啡塑料杯装水来喝,本来也没多大的事,但梁子枢注意到了。
  “谢谢。”司徒羽丸小心思在心底悄然涌动,她说:“那我放哪?”
  梁子枢没怎么思索,很快回答:“我柜子里还有位置,没有锁的,你放那儿吧。”
  “好。”司徒羽丸说完,身子往里缩打了个喷嚏。
  梁子枢看她,目光微动,开口:“冷?”
  “有点。”司徒羽丸往前凑一凑,双眼灵动:“我是不是感冒了啊,医生。”
  “不清楚。”梁子枢眉目舒展:“但你要是冷的话——我房间还有一件外套。”
  她在视而不见和让行政把这边中央空调温度调低一点之间选择了要不要穿我的外套。
  司徒羽丸当然是欣然接受。
  梁子枢说等一会儿,她起身回诊室取外套。
  那边小何和阿庆听了一路,等梁医生走后,阿庆对司徒羽丸说:“梁医生对你好好啊。”
  司徒羽丸笑。
  小何提一句:“没看出来,我们梁医生还有点讨好型人格。”
  司徒羽丸不笑了。
  梁子枢快到休闲区,她听见声音。
  “我不同意什么讨好型人格这种说法啊。”司徒羽丸双手抱臂身体微微后仰,盯着小何认真说道:“有没有可能,梁医生想做这些,只是因为,她,就是个好人。”
  为什么对人表达善意还要被扣顶帽子。
  小何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恰好见梁子枢已经回来,他道歉说:“不好意思啊梁医生。”
  梁子枢反而笑了:“没事。”
  她径直进来,到司徒羽丸面前,稍稍低头,将外套递过去。
  棕色长款羊毛外套,不是很厚,但也够暖。
  司徒羽丸接过,说谢谢。
  外面李晴走过来:“梁医生,胡椒到了。”
  梁子枢回头:“好,来了。”
  重新转回来,眼前司徒羽丸抱着她的外套,梁子枢垂眼与她对视,之后伸手过去,手指放松微曲,手背四指指节轻触司徒羽丸的额头。
  很微弱的触碰,她们交换温度。
  梁子枢收回手:“还好,没有发烧。”
  过后她离开休闲区回到自己的诊室。
  司徒羽丸将外套穿上,她和梁子枢身型相差不多,衣服还算合身。
  她才知道梁子枢也会用香水,在领口附近,味道很淡,不张扬,深沉与内敛,在她鼻尖幽幽沉沉。
  原来只有这个距离才能闻到。
  胡椒是医院的常客,一只严重尿闭的黑灰英短,梁子枢是他的主治医生。
  他情绪化,不爱喝水,隔三差五要到医院导尿,还吃许多药,但病情没有好转,反而一直在恶化。
  梁子枢给他做了初步检查,判断胡椒的基本生命特征,测血液和尿液,再进行导尿手术。
  猫被送走,家属胡枕走到休闲区哭,哭声在半大点地方围绕。
  念着同是天涯梁医生的患者家属,靠窗的司徒羽丸走过来友善地给她递了张纸巾,并象征性安慰几句。
  胡枕哭得一抽一抽,缓过来之后,她问司徒羽丸你也是这里的猫家长吗。
  司徒羽丸说是。
  胡枕叹一口气和她说:“你说要是你家猫也尿闭怎么办?”
  养猫之后,司徒羽丸有了解过这个病,猫不喝水或者是尿道问题,反正不尿或者尿不出来,猫会很痛苦很难受,并伴随一系列并发症,还会致死。
  司徒羽丸都不敢假设,开口说话倒轻飘飘:“那能怎么办,治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