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然后金渐层不可置信地放大双眼,猫要是会说人话,他要骂梁子枢不干人事。
  而梁子枢很满意他的反应,得意到笑弯了眼,一块薯片吃得摇头晃脑。
  很可爱。
  司徒羽丸长这么大第一次觉得,不舍得将视线从一个人身上移开。
  这个故事很美满,是关于一只猫的笑容转移到了两个人的脸上。
  梁子枢吃完了薯片,将袋子扔进旁边垃圾桶,抽出湿纸巾擦手。还是很高雅的一个人,她没有嗦手指。
  收拾完,梁子枢好像没事做了,司徒羽丸以为她要走,自己都没意识到心口闷了一闷。她暗含不舍盯着梁子枢,却见对方没有即刻离开,而是从白大褂口袋里掏出一根猫条,拆开包装递过去,这次没有逗金渐层,她就带着笑意半举着手,等待金渐层舔吃猫条。
  一半,她没忘记脚边的黑猫,只允许金渐层吃一半,然后蹲下轻抚脚边黑猫的头,将那剩下一半猫条喂过去。
  做完这些,梁子枢真的准备从寄养室离开,司徒羽丸目光追随她,见她握上门把手,开门,出去。
  梁子枢将门关上。
  司徒羽丸感觉有什么东西轻轻坠落,但她说不清楚。
  从那之后,她眼里除了那个logo,还多了一个人,世界上好像忽然多出了一个梁子枢。
  她那时候都不清楚梁子枢叫什么,只是知道这位医生闲的时候会在寄养室逗猫,知道她早班晚班值班的点,知道她困的时候也会到咖啡店,和小卓熟络,要一杯椰青冷萃。
  司徒羽丸从小卓的招呼声中知道她姓梁,梁医生,再无其他。
  直到有一天她突发奇想对着家里那只猫说看你精神头这么好,是不是多动症了,实在不行要不然去看个医生吧?
  然后她猛地想起来,三一五没有打针。
  新手家长不熟这个流程,她隐约听说小猫小狗都要打针,除了什么预防针还得打防犬,几岁一针、一年一针。想到这里,她兴致勃勃上网一搜,发现确有其事,然后笑出声来。
  后面是她预约一次,预约两次,她早把另一个人抛在脑后,事实,比起那个素未谋面雌雄不辨的院长,她更在乎绒时宠物医院的梁医生。
  当她们变成了同一个人——
  司徒羽丸还没有得到答案。
  “敢不敢再说一遍,没有刻意隐瞒过?”——眼前梁子枢始终沉默。
  司徒羽丸分不清楚此刻应该是什么态度。她待人处世有一个习惯,类似于遇强则强遇在意则弱。取决于她想向这个人呈现出怎样的姿态,会若有若无地对在乎的人示弱。
  像非牛顿流体,她认为这个人之于她是柔软的,就能够将自己化成一片水去接纳包容对方。如果有人凶悍地撞过来,她也毫不示弱。
  她也试过无所谓这件事情了抽身了处理起来果断到狠辣,从前在迹象,一副弱势的姿态任人嘲弄,转身翻脸了一点余地都不留,所以helen说她好会装。
  司徒羽丸对待梁院长专业、认真、客气、无甚所谓。
  司徒羽丸对待梁医生真诚、善良、可爱、不太聪明。
  她处在一个诡异撕裂的空间里,于是只能用柔情的目光冷冰冰的语气质问梁子枢。
  时间久到太阳光亮消失,司徒羽丸不知道梁子枢在想什么,但关于那个问题她已经得到答案,于是扯了扯嘴角表示明了,随后再度平淡出声:“好。”
  司徒羽丸把电脑屏幕合上,收回视线再收拾桌面的东西,所有东西都放回包里:“走了。”
  梁子枢应道:“嗯。”
  司徒羽丸站起身:“这里挺舒服的,以后还能来吗?”
  梁子枢笑了:“可以,随意。”
  司徒羽丸,背包,提起绒时的购物袋,落一句:“那再见了,梁医生。”
  梁子枢目送她从休息室离开,听见走廊拐角后前台那处林蔷李晴都打招呼,司徒羽丸爽朗地和她们说拜拜。
  她也站起身来准备到前台去,但再度听见司徒羽丸的声音,那人折了回来,而梁子枢在拐角处停下脚步没有出去。
  司徒羽丸:“对了,我要办寄养。”
  林蔷:“谁,三一五吗?你有出远门的打算?”
  司徒羽丸:“也不算吧。我还在这,就是最近家里不太方便。”
  林蔷:“哦哦哦。”这句话挺引人遐想的,但谁都不好追问。
  李晴:“你到时候直接带过来就好了,我们给你办手续,到时候会送到寄养室那里,什么时候来看都可以。”
  司徒羽丸:“哈哈哈哈好,真的走了,明天见。”
  梁子枢第二天也是晚班,她是下午四点钟到医院门口,往对面咖啡店看一眼,回过头,靠近,自动玻璃门开,她走进来。
  “梁医生——”还是习惯性打招呼,但林蔷和李晴束手束脚,还对视好久才敢看过来,这两人昨天起就变得很古怪,梁子枢膈应这个,上去好是亲和地讲一句还是按原来一样就好。
  她回诊室,经过休闲区,最近颈脖不是很舒服,她要放松转一转,不知怎的就转向另一边,既然如此,她就顺便往休闲区看一眼。
  没人。
  不是明天见吗,都四点钟了。
  梁子枢回诊室接了个门诊,四点半的时候顺道出来到休闲区茶水间接个水,这里一贯没有人,又往对面咖啡店看一眼,那个位置坐了一对情侣。
  她往回走,过了会儿到更衣室去,五点钟有一台手术,从手术室出来七点多,天黑透。
  今天不见司徒羽丸。
  梁子枢过走廊,路过前台,去另一侧到寄养室。门一开,在玩耍的猫听见动静都翘着尾巴潮水似的涌上来去蹭她裤脚,有小狗仰头举着前蹄拍拍她膝盖。
  她一路被簇拥着到一侧猫柜,要看里面窝着那些猫咪什么状态。目光往里,她看见了蜷在角落的三一五。
  不算惊惧,也不太应激,他是想睡觉的,但身子紧绷成母鸡蹲,他将两只白抓垫在身下,整只猫都不大安稳。
  梁子枢靠近,轻柔地叫他名字:“三一五。”
  三一五睁眼,先是半眯,又迅速惊喜瞪大,要起身,梁子枢已经伸手过来碰上了他的头。
  很熟悉的另猫心安的抚慰感觉,三一五放松下来。
  梁子枢笑,娴熟地从白大褂口袋里摸出奶布丁喂过去,三一五吃完,她也没走,在给他顺毛。
  亲妈不知道在哪了,梁医生陪了三一五很久。
  原木的门又打开,主管寄养室的兽医助理阿庆进来喂食,看见梁医生很礼貌地打招呼。
  梁子枢不疾不徐问一句:“三一五什么时候来的?”
  阿庆记得这里所有宠物的名字,很快对应起来回答道:“下午,没多久。司徒小姐刚走。”
  梁子枢:“她……”想说什么。
  阿庆蹲下低头往猫碗里添干粮,没注意梁子枢的神色,随意回到:“走得急呢,说赶时间,要去机场。”
  机场。梁子枢记得司徒羽丸说不出远门。
  她回望三一五,目光复杂。
  关于那个问题,有没有刻意隐瞒过——有吧……有。
  她感觉得到司徒羽丸对这件事挺介怀,躲藏遮掩,刻意隐瞒,像欺骗。但她就是不想对她说,你加过我微信了,我们聊过很长时间的天,我是那个谁谁谁。
  三一五又睡着了。
  梁子枢等眼前这只猫等了两个月。她那时候不知道司徒羽丸这个人长什么样子,不知道她家住哪里,只知道这只猫。时间越长,等待就越没有意义。浏览病历档案的时候很多次在想,司徒羽丸是不是就没想过要到绒时来。
  她重新记起昨日司徒羽丸对她说这不公平。
  想起她说logo是她设计的,却没提一句我认识你们老板。
  想起她说没有没有没有没有,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想起她说她不是,一副局外人的姿态在八卦吃瓜,就差在前台嗑瓜子。
  司徒羽丸觉得不公平,而梁子枢也觉得不公平。
  第10章 长命百岁
  早上十点钟,绒时宠物医院,休闲区,靠窗位置一个女人。
  美丽,妆容华丽,皮肤跟白雪似的,长发微卷,睫毛浓密,红唇水润,眼妆深邃而迷人。穿一件高奢蓝色硬挺衬衣,深灰包臀长裙,高跟鞋,贵气干练。
  高干精英,与周围不同一个次元。
  “你好美啊。”林蔷:“司徒姐。”
  司徒羽丸抬头,波浪卷发舞动,卷翘睫毛轻扫,她凑过来咧开靓丽红唇笑,眼一弯,压低声音佯装神秘对林蔷说:“在cosplay。”
  林蔷:……
  说点这身打扮该说的话吧。
  旁边谢思杭倚靠着水吧握着水杯盯着司徒羽丸笑,慢悠悠开口:“我觉得你既然穿成这样,就不必说话了吧。”
  其实司徒羽丸在公司也很少这么穿,太浮夸了。这一身压箱底的装备大概年会的时候才会翻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