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真的是勇敢吗?”时安然苦笑道,“我觉得自己是逃兵。”
  “千万别这么想。”邓佳拍拍时安然的肩膀,又说道,“不过既然不想当无业游民,那明天开始来帮我拍东西,工钱照付。逮到你这么优质的牛马,我还是挺想当一回资本家的。”
  车子到了,站在路旁的赵临川回头看到时安然和邓佳坐在梯子上有说有笑,快步走过去把邓佳送回了车上,邓佳看了二人一眼,非常自觉地掐烟离开。
  目送大家离开之后,时安然顺势仰面躺下,赵临川弯下腰与他对视。
  皎洁的月光浦洒在时安然的脸庞上,勾勒出他秀气的五官,脖颈下边的衣服堆起来露出一截锁骨。时安然的酒量差,今天在赵临川的目光下只讨到一杯酒喝,但现在已经有点晕乎乎的了,眼尾挑起一抹红来。
  赵临川像哄小孩似的,无奈道:“别躺着,地上凉。”
  时安然打了个滚坐起来,夜风扑面而来,冻得他一哆嗦,赵临川立刻将身上的黑色长风衣把时安然裹起来。
  “他们都走了...”时安然嘟囔道,“那我们去哪?”
  赵临川双臂一收,将时安然整个人捞起来,伸手拨开他额前的碎发,柔声道:“当然是回家了。”
  第14章
  敲定方案之后,邓佳那边传来消息说要内部协调具体方案,后天才过来具体拍摄。
  银霞仍然像从前那样照常营业,赵临川看完消息顺手把手机放在前台上,中午的生意已经做完,此时银霞前厅又重新变得安静起来。
  赵临川转头,就看见丁潇潇举着一面镜子,柳飘飘单手撑开自己一只眼睛,往里面放美瞳。
  “你俩下午要出去玩吗?”赵临川问道。
  柳飘飘屏息凝神,她第一次戴美瞳,之前好久就在直播间看,戴上之后眼珠子有大又漂亮,还有不同的颜色,跟外国人似的,看得她心痒痒。
  一旁的丁潇潇替她回答:“飘飘说后天来拍摄的时候要化妆,弄得漂亮一点。”
  “平时也没见你不化妆啊。”赵临川说。
  美瞳片终于完美地贴在眼球上,柳飘飘长舒一口气,道:“老板,是不是什么妆在你眼里都一个样儿?再说了,你都花钱请人来了,我们不得打扮得隆重一点,等我把潇潇也拾掇一下。”
  “我就算了吧......”丁潇潇打怵道。
  赵临川看着柳飘飘的眼睛笑起来:“是不一样哈,都成大小眼了。”
  柳飘飘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心想长得帅有什么用,不还是一样的不解风情。
  她开始摆弄另一只眼睛,边说道:“安然哥今天怎么没来?”
  手机屏幕亮起来,赵临川点开新消息,边看边往后院走。
  “忙去了。”他说。
  时安然今天一早给赵临川发消息说今天上午要去邓佳他们住的酒店那边帮忙,中午就不来银霞吃饭了,刚刚发来的消息是告诉赵临川自己忙完已经回家了。
  赵临川发过去一条消息:今天有其他打算吗?
  过了一会儿,聊天界面传来时安然的消息:我想收拾一下房子。
  黑色赛科龙从银霞到林桦小区只需要十几分钟,赵临川停好车上楼敲门,时安然打开门先是吃了一惊,随后露出笑容,问赵临川怎么过来了。
  “家务劳动是体力活,我想你一个人来会累。”赵临川扬起下巴,示意时安然道,“我进来了。”
  时安然刚洗完澡,身上换了家居的纯棉睡衣,打湿的乌发像水栖禽类的羽毛贴在头皮上,带着潮气的脸皮显得更加白皙,两只黑眼珠向上望向赵临川的时候,眼角微微往下扯。
  时安然笑笑,给赵临川在门口让出一个位置,又倒了杯水,说我先去吹头发。
  吹风机的声音从卫生间传来,赵临川坐在客厅的餐桌旁。
  他修长的手指摆弄着时安然刚刚给递过来的玻璃杯,里面盛着从冰箱里拿出来的瓶装水,冰凉的水灌进常温的杯子里,很快外面的杯壁起了一层水雾,染湿了赵临川的指腹。
  卫生间的门敞开了一半,从赵临川的角度能看见时安然的背影,白皙纤细的手腕悠悠转动着一个白色吹风机,呼呼的热气将脑袋边一侧的头发吹起来。
  时安然吹头发的时候不是一动不动的,脑袋跟着轻轻晃悠,赵临川总觉得时安然像小狗一样。
  时安然顶着带有余温的头发出来,将原来肩膀上搭着的毛巾取下来放进脏衣篮里,踩着拖鞋走过来。
  “学姐昨天半夜发的消息,得亏我今天醒得早看见了,只好临时通知你了。”时安然说。
  “没事,她们找你过去干什么了?”赵临川看着时安然脖颈旁被吹得卷起来的那一节发梢问道。
  时安然在赵临川的对面坐下,把拧开剩下的瓶装水仰头喝下,道:“佳佳姐说既然方案是我提出来的,我本人亲自去跟进修改是最好的,而且我觉得她也是想让我去带带新人,就是我们昨晚见过的那两个。”
  赵临川会意道:“中午吃什么了?”
  “时间紧迫,她们自己拿的锅煮了泡面。”时安然双手抱着塑料水瓶,有点抱歉地说。
  赵临川笑了,伸手抚平时安然翘起来的头发,说:“你也知道不好意思,老朋友一来就跟着去吃垃圾食品了。”
  “好啦,”时安然眼睛弯起来,“他们也不是故意的。”
  赵临川往后靠在椅背上,双手抱胸道:“今天打算怎么收拾?”
  时安然抿唇道:“其实也不麻烦,就是想收拾一下外婆的房间,毕竟我回来以后还没有进去过......”
  赵临川顺着时安然的目光看向那扇没有被打开的木门,那是在客厅最东边的主卧,门上还贴着不知道哪一年的剪纸,在岁月的锈蚀之下渐渐褪色。
  他站起来,顺道也把时安然拉起来,说,我陪你去。
  赵临川陪时安然走到主卧门前,看着时安然伸手先在上面的剪纸摸了摸,他听时安然说道:“这是我外婆剪的,那是我和她一起度过的最后一个春节了。”
  说完,时安然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拧开门把手。
  推开门后,赵临川闻到一股湿漉漉的味道,像冬天里的地下室。
  房间里的摆设很简单,一张大床正对着门口,床和窗户之间放着一把藤椅,另一侧是衣柜,但衣柜面前又摆了很多纸箱子。
  时安然走进房间里,先把窗帘和窗户打开通风。主卧的位置是最好的,这个时候阳光正好从落地窗洒屋内,原先站在门口感到的黯淡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淡淡地温馨。
  时安然拍拍手道:“还是跟以前一样,没有变化。”
  赵临川注意到书柜上摆着三张照片,分别是时安然初中和高中的毕业照,以及和外婆的合影。除了在银霞酒楼的那一张,这是赵临川第二次见到黎颂华,这张照片里的黎颂华比银霞里的那张苍老了许多,拄着拐杖坐在楼下,时安然则坐在外婆腿边,仍然是白净的脸上盈着淡淡的笑。
  “这是外婆去世前一年照的。”时安然拿起来用袖子擦了擦相框。
  赵临川把头靠过去,对着照片说:“又见面了,外婆。”
  时安然擦袖子的手不动了,他压住心里翻涌上来的情绪,这种情绪他说不清道不明,只是因为赵临川也喊了一声‘外婆’。赵临川用安抚三花猫的手法用手掌抚上时安然的后颈,又去看另外两张毕业照。
  “你能认出我来吗?”时安然问。
  “当然能了。”赵临川在一众稚嫩的脸庞里找到了那张他再熟悉不过的面容,“这个。”他指着说。“猜没猜对?”他又低头看向时安然问道。
  时安然只能不服气地说:“不知道啊,我都忘了哪个是自己。”
  打扫房间的顺序只有那几个,换床单换被褥,擦桌子擦椅子擦窗台,最后把地再拖一遍。两人合作地很有默契,不到两个小时就完成得差不多了。赵临川看着被搬到门口的那几个纸箱子,问时安然怎么处理。
  时安然看着纸箱子,有点犹豫地说,那都是我以前的东西,当时回来让搬家公司直接搬进来的。
  不整理一下吗?赵临川走过去问。
  你帮我拆开吧,时安然说,我先把地拖了。
  裁纸刀划开胶带,赵临川掀开表面的纸壳,一箱是各式各样的生活用品,应该是时安然从出租屋里带回来的,里面还有能煮挂面的电热锅。
  另一个箱子里都是书籍和一些纸质材料。时安然提着拖把走过来,看见里面的东西说:“这些应该都是之前的专业书。”
  说着他低头抽出一沓,发现是很厚的一迭荣誉证书被折在一起,证书上面的奖项有很多自己都记不清了,能记住的都是他熬过好几个大夜的。他把手里的东西扔回纸箱里,说:“都没用了,找个地方放着吧。”
  “怎么没用了?”赵临川弯腰把掉进去的证书重新捡起来,一张张抚平,整整齐齐地放进文件袋里。随后他又开始整理箱子里面的书,书放久了就容易有股霉味,他准备一会拿到太阳底下去晒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