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愣着做什么!”
  被这一声冷冷的呵斥惊醒,警卫队长这才恍然回过神来。他看着面前安然无恙的向导,又愣了一愣,继而连忙点了点头,招呼一旁待命的队员一同上前,将狂暴症的哨兵控制了起来,怕不妥当,又补了一针效力极强的镇定剂。
  狂怒的哨兵发出几声气音的怒吼,挣扎着,最终还是昏迷过去。
  警卫队长指挥着人将昏迷的哨兵重新关进禁闭室,又吩咐着调高了监视等级,一回头,正见那个向导准备离开。
  “江首席!”他连忙追了上去,笑着道,“这次真是多谢您了。本来应该是我们分内的事情,还要您出手相助。”
  江封余光瞥见有人跟了上来,便稍许放慢脚步,与他同行,“如果他再出现这种状况,及时联系我。”
  “这太麻烦您了吧……”警卫队长话还没有说完,忽地似想到了什么一般,立马改口道,“会的一定会的。到时候就麻烦您了。”
  “无碍。”
  “唉。刚才那一遭,要是没有您帮忙压制着,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警卫队长心有余悸道,“在这里待了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样的。”
  听到这话,江封眸色一暗,不动声色地问道:“怎么,有什么异常?”
  “异常倒也算不上。您知道的,狂暴症嘛,这年头,到了年纪没找到向导结合的哨兵这么多,每个月也总会有那么十几例,我都见怪不怪了。”警卫队长搓了搓手,道,“先是狂躁,控制不住地发火,然后痛觉上来了,五感失控,渐渐开始变得好斗嗜杀,最后失去理智,这人也就算是废了。过程都一样,只不过不同的人,走完整个‘流程’的时间不同罢了。”
  “嗯。”
  警卫队长悄悄打量了一番身旁人的神色,确定了其中没有不耐烦,这才又接着说道:“他这一例是因为爆鸣弹。突然出现的强力刺激,使他将那些别人几个月甚至几年要遭的罪,几个小时就受完了。按理说,他到现在早该疯了,没道理苦苦撑到现在。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他心里有什么特别惦记的,不愿意放下,又或者发病前看到了些什么。唉,这么说起来,倒还真有点佩服他。”
  警卫队长边说边向前走着,迈出几步后,这才发现江封停下了脚步。他以为自己说错了话,紧张地咽了一口唾沫,正要另起话头,就注意到江封的视线落在走廊的另一端。
  迎面走来的是一个中年男子,栗色短发,皮肤白皙,长相清秀,便服包裹下的身材不算壮硕,甚至可以说是瘦削,唯一特别的是他身上的那一股温柔气质,和周围环境的森冷格格不入,像是春日午后的暖阳,让人的表情也不禁随之柔和几分。
  “老师。”江封对着来人恭敬道。
  经江封这一提醒,警卫队长才想起来,这人是身旁这个首席向导的老师,之前也是个首席,卸任后转去了圣所,如今已爬到了二把手的位置。
  他看着那人眼角浅浅的笑纹,不由有些发愣。
  “小封。”温景焕笑着应了,与一旁呆愣着的警卫队长也打了个招呼,“王队长也在。是在谈公事吗?”
  “巡逻队带了一个哨兵回来,我帮着照看一下。”江封接话道。
  温景焕点了点头,视线不着痕迹地朝他们走来的方向望了一眼,又收了回来。他脸上笑意不变,又问道:“遇到了棘手的事情吗?”
  “已经解决了。”
  “又是得了狂暴症的哨兵?”
  “嗯。”
  “也是,禁闭所这儿关得最多的就是他们。”见江封不愿多说,温景焕也不再追问,转而与他闲话了几句日常,江封都淡淡地接了,虽然是不冷不热的态度,但也丝毫不见敷衍。
  来往几句对话间,话题已至尾声。
  “改日去我那儿坐坐吧,师娘念叨你好久了。”
  江封应了声好,再礼貌地告了别之后,转身要走,又见温景焕似是突然想起来般,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哦对了,最近小心。”
  听到这话,江封面色一滞,抬眼对上温景焕盈满笑意的眸子,沉默了片刻,应道:“会的。”顿了顿,又补充道,“您也是。注意身体。”
  “好了,不耽误你们的工作了。”温景焕摆了摆手,这才转而对着一旁的警卫队长道:“王队长也回去吧,辛苦了。”
  ……
  许久之后,站在原地的警卫队长眨了眨眼,看着空无一人的走廊,表情有些茫然。
  他刚才在和首席道谢,然后呢?然后发生了什么?
  第三章
  唐珩倚着墙角坐着,脸上的表情满是疲惫。
  镇定剂的药效退去,等他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又回到了空无一人的禁闭室中。他的体力已经耗去大半,身上的衣服不知道被汗水浸透了几次,墙壁的冰凉透过衣服传来,却并不能安抚皮肉之下的燥热和痛楚。
  一波更剧烈的疼痛席卷而至,唐珩痛得紧绷起身子,眼睛死死地盯着地板上的一处污渍,咬紧了牙关。
  那突如其来的痛苦太过强烈,以至于他没有注意到,或者无暇顾及,禁闭室的门,又悄然地开了。
  闯入者的步子很轻,姿态沉稳而谨慎。他一瞬不眨地提防着这间禁闭室里关着的那个哨兵。
  坐在墙角的哨兵就这么一动不动地垂着脑袋,像是陷入了沉睡,呼吸轻浅得几乎听不到……
  闯入者突然察觉到不对劲,就听见那个哨兵开口了。
  “给老子站住。”
  冰冷的声线,包含浓烈的杀意。
  闯入者一愣,来不及细想,自己的量子兽便被这赤|裸的杀意逼了出来。那条墨绿色的巨蟒吐着蛇信从角落游窜而出,迅疾似电地扑向哨兵。
  事已至此,闯入者也不再掩饰来意,亮出手心反握的匕首,径直朝哨兵攻去。
  二人距离不过三米,对于能取了哨兵性命的这一击,他势在必得。
  真是什么渣滓都敢往他眼前凑呵!
  唐珩听见空气流动的细微声响,这才抬起头来。他不耐烦地皱起了眉,但待视线落向那直刺向自己的匕首时,表情又舒展开来,且随着攻势的逼近,那双骇人眸子中的血色也愈发显得猩红。
  “这么急着找死?”
  闯入者再次一愣,完全没想到这人现在还有意识,可此时收手已经来不及了。
  在话音落下的那一霎那,眼前的哨兵突然暴起,闯入者暗叫不好,正要后撤,就见哨兵以极快的速度接近,握住了自己的肩膀。
  看似轻易的一握,却径直将闯入者定在了原地,紧接着,骨头粉碎的咔咔声响传来,闯入者额角的冷汗欻地流了下来。
  见挣脱无门,闯入者转而想要拼死一搏,却发现两手空空,原是手中的匕首早已易了主。
  与此同时,不远处传来“砰”的一声巨响,他转眼看去,就见自己的量子兽被突然出现的大虎拍倒在地。
  利爪之下,正是蛇之七寸!
  “与其在意你的量子兽的安危,不如关心一下自己的处境。”唐珩说着,手中的匕首已经贴向闯入者的颈侧,阴恻恻道,“你刚才想怎么对老子?”
  那人咽了一口唾沫,微微仰头,缄默不言。
  “嗯?”
  利刃划破皮肤,一线红色洇了出来。
  哨兵敏锐的五感能带来极大的便利,却也有弊端,比如此刻。皮肤被划开的疼痛连普通人都无法忍受,更何况是哨兵。
  闯入者身子一抖,终于声音微颤地开口,“我……”
  哪知他只发了一个音,哨兵眼色却陡然狠戾,“让你说话了吗?!”
  顷刻之间,铁锈的气味布满了整个房间,而这浓重的味道更加刺激了哨兵感官。
  难闻!恶心!
  这不是他喜欢的味道!
  唐珩的眼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再度漫上癫狂的神色。
  陷在皮肉里的刀刃搅动了一圈,又向下划拉而去。
  不久前被压制得毫无还手之力的记忆忽然又闯入大脑,唐珩蓦地想起了那张平静得没有任何表情的,还有那一双深幽的眸子。
  不远处,巨蟒收紧身体,紧紧缠绕着孟加拉虎,但那大虎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一般,兀自将爪下猎物撕咬得皮开肉绽。
  渐渐地的,那巨蟒扭动身躯的力道小了,没过多久,它松开桎梏砸落到地上,继而抽搐几下,不动了。
  ……
  李恺乐是被一通紧急通讯叫回禁闭所的,此时一边扣着上衣扣子,一边大声吼道:“出什么事了,负责人呢?给我滚过来交代清楚!”
  他刚从自家媳妇的床上下来,憋了一肚子的火,说话语气自然也好不到哪儿去。
  身后一个人应声加快脚步,走到李恺乐身边,畏畏缩缩道:“所长……”
  这是负责人赵一,刚才通讯也是他打的。
  李恺乐看到赵一,脸色更臭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