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裴寒舟等宗门掌门、长老亦留在此地清理灵脉。
  颜浣月跟着剩余人手开始回撤,刚刚回到积雪峰,就遭到了一轮攻击。
  天堑大阵移去了更北的地方,如今的天堑如无人之境,若非突然有人示警,谁也预料不到人族这边会突然出现一支冷箭。
  颜浣月看雪原上的那些邪修和尸妖,就知是云家的人来对这群早已疲惫至极的修士黄雀在后了。
  一道鬼风呼啸的阵法在雪原上祭起,积雪峰上众人暂时摸不清情况,便未曾上前。
  无数尸妖从阵法之中冲出,以极快的速度冲上积雪峰,杀向众人。
  颜浣月亦与众人一同陷入尸妖群中混战。
  可积雪峰等山峦本就是当年从海底拔上来的峰峦,如今没了天堑大阵的根基,加之无数尸妖、邪修法阵的冲击,积雪峰忽然在狂风怒雪之中向天堑一侧倾塌。
  连带与它相邻的数座峰峦,皆震动了片刻,向它倾倒。
  原本这些山峦倒塌并不能伤到寻常的修士。
  可是山峦之上停驻的灵舟满是符篆,又加满了灵石,宛如一个小小的灵脉,一旦启动便有万钧之威压。
  随着山峦倒塌,灵舟皆滑出峰顶,砸向积雪峰,灵舟强盛的威压裹挟着数个刚从积雪峰飞起的修士,砸向天堑。
  颜浣月原本已逃离积雪峰,可她再次觉察自己被人狠狠撞了一下,直接将她撞向那倒塌下来,带着强盛威压的巨大灵舟之下。
  颜浣月拼命向撞她的方向一抓,便感觉掌中发诀摄住了一个人。
  她想将那人甩进灵舟底部,可灵舟骇人的威压如同罡风一般倾轧着她,她也根本无力将人甩进来。
  只能拖着那人随她下坠。
  几艘下坠的灵舟最终被上空的人一起施法拉住,勉强卡在了天堑峡谷之上。
  可灵舟启动后释放的那浩大的威压却直接将她砸向了天堑底部。
  颜浣月不知下落了多久,不知划过了多少乱石残枝,才终于轰然坠地。
  不过却没有她想象中那样迎来身体分崩离析的剧痛,只是有些头晕眼花。
  她艰难地爬起来,那枚铜钱从她身上掉了下来,裂开了一道大缝,那颗黄金小铃铛也碎了一道裂缝。
  颜浣月紧紧攥着那铜钱贴在心口,咳了几口血,脑袋晕晕的,喃喃道:“是我错怪你,你是好铜钱,不是什么邪物,对不起……”
  “呕!”
  “呕!”
  她慢慢转过昏聩的脑袋,循声望去,却见林木之下躺着两个人。
  谭归荑,许澜。
  二人正软软地瘫在地上,无意识地干呕着。
  她分明拽了一个人下来,怎么来了两个人?
  那方才故意撞她的人,到底是谁?
  第147章 魅魂(已修)
  颜浣月身负内伤, 担心伤及心脉,先取了几颗丹药服下。
  又盘膝在地,吸取了几颗战时领到的上品灵石。
  等再次睁开眼时, 本就稍纵即逝的北地白昼早已消逝。
  暗夜之下,寒林遍布的天堑底部漫长了一重虚虚实实的寒热。
  颜浣月掐起一个小小的火苗, 起身走到那两个依旧昏迷的人身边。
  略探了探脉搏,虽然他们并未被灵舟威压所砸,但被她拼死这么活活拽下来, 扫到了威压边沿, 也摔成了重伤。
  照这二人的伤势看来,方才若不是那枚铜钱, 她恐怕真的得把自己的碎片拼凑起来了。
  不过,谭归荑的伤相对而言能轻一些, 而许澜身上的伤更重一些,且许澜身上有她的灵力残存,说明方才许澜离她最近。
  她抓住的人,也确实就是许澜。
  颜浣月不明白, 她其实并未得罪过许澜。
  若是因为虞照的缘故, 他对她冷脸相待, 甚至是给她使一些不轻不重的绊子, 按理来讲两个陌生人之间的恶意也就仅此而已了。
  许澜为何要撞她, 想要置她于死地?
  不过想到这里,颜浣月也忍不住自嘲一笑。
  管他为什么呢,杀了就是。
  她将二人身上的藏宝囊搜出来藏好, 正要抬手趁此结果了这许澜,谭归荑恰在此时咳嗽了一声。
  颜浣月想了想,暂时收了手, 给许澜嘴里喂了五颗药性极强的补元丹药。
  不过,对于重伤的许澜而言,这些药宛如强毒,只会让他经脉被冲得破碎不堪,必死无疑。
  别人发现不了什么,他又没有真的中毒,他只是重伤,吃错了药。
  毕竟,谭归荑可是被许澜拽下来的,她倒可以看看许澜若是在谭归荑手中会是什么下场。
  不过,就算谭归荑不会像此前对待傅银环一般对待他,他也活不了。
  谭归荑咳嗽了好一会儿,缓缓睁开眼,她蒙面的白纱已经不知挂到了中途哪棵树上。
  因此,她侧脸那一片勾描的金花银叶在颜浣月的一抹小火光之下,衬得她分外脆弱娇美。
  许是摔得太重,她的眼神有些发直发懵。
  许久,她的眼神才聚焦到颜浣月脸上。
  “颜……颜道友……”
  颜浣月放低了指尖燃着火苗的那只手,低声说道:“谭道友,你知道这是哪儿吗?”
  谭归荑闭上双眸抿了抿发白起皮的唇,复又睁开眼,依旧没有什么神采,“我眼晕,看不清。”
  颜浣月这才注意到她右眼眼球上摔出了一片血瘀。
  一阵头晕目眩传来,谭归荑又忍不住爬起来呕了一会儿。
  一抬眸,看到一旁昏睡着的许澜,忽然骂道:“这许道友真是莫名其妙,将我拽住一同摔进这里,我都不知何时得罪的他。”
  颜浣月捡了一些寒林断木,而后撩裙盘坐在一旁,掐诀驱干了断木,将之点燃,淡淡地说道:
  “我并未得罪过这位许道友,可这许道友却将我撞向沉舟,我一急便将他拽下来,却不知他为何要将你也拽下来。”
  谭归荑的面色沉了一瞬,又一副茫然之态,抬头看了一眼黑暗的上空,
  “我也并不知晓,颜道友……他撞你的事与我无关,我承认以前与你有些过节,但你不会想趁着四下无人杀了我们吧?”
  颜浣月轻轻一笑,话虽讽刺,却是语重心长,略有些责备地说道:“谭道友,瞧你,又多心了不是?你本说你如男子一般心大,怎么摔一跤摔得跟你以前不像了?”
  谭归荑揉着脑袋,往袖中摸自己的藏宝囊,却摸了一空。
  她脸色变了变,心里有问题却没有问出口,而是坦坦荡荡地冲颜浣月笑了一下,“男子心大?呵……”
  说着略微颤抖的指尖又指向仍还昏迷不醒的许澜。
  “颜道友知晓许澜为何要几次三番地撞你吗?”
  这话就是挑明了魔宫大阵那次,她也是被许澜趁乱撞了一下。
  颜浣月从袖中取出一颗丹药拈在指尖,“哦?愿闻其详。”
  谭归荑的目光扫过她指间的那颗丹药,“许道友言语间,对你的际遇很是不忿。”
  颜浣月做出一副疑惑的模样,“我的际遇?”
  谭归荑说道:“若说起来,你、我、许道友,都只能算是宗门中出身普通,平平无奇之辈,甚至照理来说你算是比我们更惨一些。”
  谭归荑转身咳了一口血,抬手抹干净唇边的血迹,虚弱地说道:
  “可是,你先是被裴掌门带回宗门,后又与云京虞氏未来的家主虞照定亲,弃了虞照之后,又与裴掌门之子成婚,再有个薛家的小公子……”
  谭归荑轻笑道:“许道友言语间很反感你这种女子,明明出身很差,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地方,更不能安分守己做个老实巴交的普通女子,凭什么能过得这么好?要不是自身行为不端,加之爹妈死得好……”
  谭归荑神色僵了一下,“是许道友说的,不过你看,即便他其实从未了解过你,甚至此前根本都不认识你,对你的恶意就可以这般随意的滋生。”
  “人心中的恶意呀,有时候就是这般轻易就冒出头来,人最容易恨的就是跟自己相似却比自己过得好的人,是以,要时时修心才是。”
  谭归荑颤抖的手轻轻掐了个法诀,像一朵在疾风骤雨中竭力求生,摇摇欲坠的兰花。
  颜浣月将那颗丹药轻轻架在她掐起法诀的指尖上,温声说道:“道友说得是,愿道友修心法正,得大通明。”
  谭归荑拿着丹药却并未急着吃下去,反而侧首看了一眼许澜,“颜道友,你打算如何处置许道友呢?”
  颜浣月起身说道:“他伤重,不知如今是个什么情况,到底是从北地屠魔回来的,我也不是很想对他做什么。”
  说着抬脚往寒林更深处走去。
  谭归荑问道:“颜道友,你做什么去?”
  颜浣月说道:“方才灵舟威压太大,我的藏宝囊好像丢了,我去找找,若是找到了,可以给道友你几块灵石好好恢复。”
  谭归荑对她的话半信半疑,毕竟很难不怀疑是颜浣月搜走了她的藏宝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