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温柔的女人声音响在耳畔。
  女人生了一副极好的皮相,弯唇笑时总是会让她失神,她痴痴地望着她,看着那双沾满了鲜血的手朝她而来。
  最后,女人的手捂住了她的双眼。
  她听见她说:“从今往后,你的这具身体便是我女儿的。”
  沈晚棠呼吸急促,顿时惊醒,眼前一片漆黑,仿佛又看见了那双熟悉的手掀起红色的纱幔朝她而来……
  可是,怎么可能呢?
  如果是黎玉昭,她为什么会两世都不回魔域?为什么会对黎白夙不管不顾?
  沈晚棠越想越是头痛欲裂,她摇了摇头,正摸索着要翻身下床,伸出的手突然被人扶住。
  沈卿言将一杯水递到她手中,指尖在她的掌心缓缓落字——
  坐好。
  她的触觉似乎恢复了,掌心传来丝丝痒意,伴着字的收尾,手指轻轻颤动了一瞬。
  是师兄。
  意识到这一点,她脸色一沉,下意识把手从沈卿言手里抽了回来,声音突然变得很冷,藏着戒备,“你怎么来了。”
  沈卿言默了默,还未来得及同她说些什么,又听见她冷厉地吐出几个字:“滚出去!”
  连同她手中盛了水的杯子也被摔碎在地,地上洇出一滩水渍。
  沈晚棠听不见也看不见,不知道他是否还在,但他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她身边分明特意跟着她,至于目的,不言而喻。
  眼下如果沈卿言想要从她身上拿走什么,她根本毫无反抗之力,一想到这儿,她说出口的话也狠厉起来,不经意地诛心。
  “师兄难道这么快就忘了七个月前的事?我可以让你被无行神君惩罚一次就还会有第二次,怎么,师兄这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她等了一会儿,垂下的手试探着往床沿不动声色摸索着,直到指尖轻轻触碰到对方的衣料,动作一顿,紧接着左手出现一把匕首,却还来不及刺出就被人扼住手腕,整个人突然被压倒在床。
  一只微凉的手触碰着她的脸,她挣扎起来,“沈卿言!别碰我!”
  随着她话音的落下,一枚药丸突然从她身上滚了出来,是那枚云岑给她还没来得及放在乾坤袋的还命丹。
  可她并未发觉。
  沈卿言幽暗深黑的眸中不知何时染上浓浓的阴郁之色与一抹怨念,那是他对这样的师妹独有的怨。
  攥着她左手的那只手越收越紧,他瞥了一眼她掌心的那把匕首,心中越来越沉。
  指尖捻起她青裙边的那枚藏了邪术之法的药丸,药丸被人突然抵上她的唇。
  沈晚棠身体一僵,也忘记了挣扎,感受到师兄的微微发力将药丸推入口中,一时间她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吃,她一体双魂的弱点不会暴露给他。
  不吃,药丸中藏着的东西,她自己还没来得及看,就该被师兄夺走看去。
  在她还没及时做出反应时,药丸已经完全入了口,被人以灵力化了水,她的喉咙“咕噜”一声生生咽了下去。
  这枚药丸藏了灵力,里面有萧之镜记下的有关杀死另一道魂魄的法子,当时为了避开师兄才用了这个障眼法。
  师兄竟然不是为了夺走它吗……
  “你……”
  她一时茫然,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下一秒便突然感觉到似乎有什么正在自己面前,发丝垂下滑过她的脸颊,冰冷的双唇堵上她微张的唇瓣,呼吸瞬间被他夺走。
  她的呼吸在一瞬间乱了起来,开始抗拒起来。
  随着她的挣扎,沈卿言将她的双手桎梏于头顶,抬着她的下颌,吻势如潮水海浪般汹涌。
  【师妹现在可以安心了?】
  他冷淡的声音通过灵力传音到她的脑海中。
  沈晚棠后知后觉,是她误会他了,可他若不是为了夺舍术而来,那他是……
  忽然,唇上一痛,竟是被他咬破了唇,像是一种发泄般的惩罚。
  师兄生气了……
  沈卿言一下一下吻着她,几乎是难以抑制地发泄着,压抑了半年多的情绪在这一刻排江倒海朝他席卷而来,而这一切,只因师妹的几句话便轻易点燃。
  他知道师妹厌恶他,知道师妹想杀他。
  可他不想亲眼看见、亲耳听见。
  他宁可假作什么都不知。
  【师妹,不要说话。】
  他不想听。
  沈晚棠呼吸滚烫而急促,已经浑身没了反抗的力气,任由他将自己的唇瓣吻得发麻红肿,最后又情难自抑地在她的眼角落下一吻。
  双唇离开后,她毫不犹豫扬起手。
  “啪——”
  狠狠一巴掌落在沈卿言的脸上。
  沈晚棠的力气不多,打起来极狠却不痛。
  沈卿言被打得微微偏头,侧脸泛起薄红,他眼皮微垂,又回头直视着她空洞无神的眸子,余光看见那娇嫩艳丽的红唇轻动。
  “沈卿言,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在做什么?
  他的心中忽然涌起无尽的哀伤,指腹抚摸她的唇瓣,“可是师妹,不是你先招惹的我吗?”
  为什么,却好像全是他一个人的事?
  为什么,从始至终只有他一个人沦陷至深?
  沈晚棠听不见他的话,感受到他的触碰,蹙眉别开脸,却又被他掐着脸再次覆住了唇。
  她彻底懵了,又气又急,也狠狠咬了他一口。
  【师妹,你的心真狠。】
  沈卿言掐住她的腰,湿润的唇滑过她的脸颊,落在耳畔,传音的同时,一句低语也一并传入沈晚棠耳中。
  沈晚棠却只能感受到耳畔他那滚烫的呼吸,仿若似有若无的撩拨,她急促喘息着,一把推开他,捂着被他的呼吸烫红的耳廓,怒骂:“沈卿言,滚出去!我不想再看见你!”
  随着这句话,沈卿言也终于起身离开,他回头看了她一眼,黑眸中的郁色逐渐加深扩大,便如万丈深渊。
  从头到尾,抽不开身的,只有他。
  离开房间后,他隔着墙站在门外,只觉得浑身疲惫耗尽了全身的力气,靠着墙沉默着,就这样不知所思地过了整夜。
  而屋内的沈晚棠摸着自己被咬破的唇一阵心烦意乱,脑子里总是会不自觉浮现上一世的事,两世的师兄放在一起,几乎让她分辨不清到底哪个真哪个假。
  ……
  等沈晚棠再次醒来时五感几乎已经完全恢复,大概是师兄帮她疗过伤。
  想到这里,她起身的动作一顿,可又恢复如常,转身出门,下了楼。
  走在楼梯上时,却迎面撞见一身雪衣道袍的师兄,他缓缓掀眸望向她,眼底黑沉如墨。
  沈晚棠看清他唇角的咬痕,又对上他注视着自己的滚烫目光,她顿时觉得有些不自在,径直从他身旁擦身而过。
  沈卿言没怎么动,只是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我有话说,跟我过来。”
  不容她拒绝地,沈卿言直接把她拉着带进了房间,沈晚棠甩开他的手,“师兄想说什么?”
  沈卿言顿了顿,轻声道:“你去过合欢宫。”
  这是今晨他用追踪符探查出来的结果。
  “合欢宫我去查探过,邪魔气浓郁,关押了一只修为在你之上的大魔。”沈卿言说完后,话锋一转,看着她:“你去合欢宫做什么?”
  沈晚棠却陷入了思绪中,的确是一只修为在她之上的大魔,只是,被关押?
  “关押?”沈晚棠没有回答沈卿言的话,反问道。
  沈卿言说:“有人以被关押之人的至亲心头血和布阵者的毕生修为、寿数、甚至是生命在合欢宫设下死阵,随着阵法的日渐加强,布阵者的寿命会缩短,直到阵破身死,被关押之人才能重见天日,但若是无法破阵,被困之人便永世不得出。”
  “还有这种阵法?”沈晚棠下意识开口。
  “至阴至邪之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布阵者杀不死他人,只能以此拖延时间彼此消耗。”沈卿言对这种做法并不赞同,用生命为交换,只为了封印那人,终是不能将其彻底杀死。
  若有朝一日阵被破,布阵者也必死无疑。
  随后,他又垂眸看向她,“回答我,你去合欢宫做什么?”
  沈晚棠略一思忖,“李没在合欢宫。”
  当时,那女人朝她伸出手时,李没的声音突然出现了。
  “你想救他?”沈卿言有些意外,在他看来,如今的师妹,不是一个善心泛滥的人。
  其实不然,比起李没,更让沈晚棠在意的,是那个女人。
  “是,我想救他。”她却承认道。
  “我随你一起去。”沈卿言淡声道。
  沈晚棠微微挑眉,“师兄这是?”
  “诛魔。”
  闻言,她不禁牵唇笑开,“师兄,你别忘了,我也是魔,而且合欢宫的魔气远比万戮城更为阴邪,你忍受得了?”
  “你不一样。”沈卿言毫不犹豫脱口而出。
  至于魔气……他都忍受了这么多年,如今伴在师妹身旁更是日夜魔气萦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