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乳娘和灯草笑得欢快,茯苓笑得尴尬。祈湛眼角抽搐,只觉得她眼神过处皮肤灼热,难受的紧。
  他也不反驳,直接道:“茯苓按就好了。”白婵性子难缠,一反驳她肯定没完没了。
  “那好吧,还有哪里难受记得说哦,最近绣活就别做了,书也少看些,我可以陪嫂嫂在院子里走动走动。”
  祈湛低垂着眼睫,盖住眸里的郁气。
  “嗯。”
  这几日天好,日头高悬,春风和煦。
  白婵怕他腰躺着难受,特意让管家买了把摇椅,在上头扑了厚厚的褥子,跟乳娘开始缝制放在腰侧的小枕头和抱枕。她字写得不怎么样,工笔画还是在行的,随意画了几个粉嫩的猪脸卡通头像,让乳娘对照着绣。
  灯草瞧着好看,在旁边问东问西。
  祈湛被她摁在躺椅里晒太阳,那状态和李太傅坐在摇椅里没差。
  他让茯苓拿两本书来,白婵拦着不让,一本正经的说教:“对着太阳看书伤眼睛,嫂嫂拿帕子遮住脸晒身体就好了,多晒晒可以补钙,孩子长得快。”
  茯苓疑惑:“补盖?”什么意思?
  白婵也不解释,含糊道:“就是孩子能壮实的意思。”
  祈湛满脸黑线,当初怎么一时鬼迷心窍留下孩子了,现在是真能体会到不作不死的感觉。他坐起来,又被白婵摁了下去,顺便还递了个刚缝好的靠枕到他腰后。
  “试试,这个躺着特舒服,保证不会腰痛了。”
  祈湛:“我腰不痛。”
  他起来又被白婵摁了下去:“是,是,不痛,你躺着。”
  祈湛:“......”他腰真的不痛!
  这几日也就苏合苑能听见点笑声,侯府其他地方都是愁云惨雾,周氏眼睛都快哭瞎了,还得应付醒来不能接受自己已经断了子孙根的儿子,简直身心俱疲。
  平阳侯去都察院闹,全上京城的人都知道他家断根了。平白让人看了笑话,还没闹到说法。都察院的人都在打太极,推说不知道,出去时还好好的。
  这一听就是敷衍平阳侯,子孙根都没了,动静肯定大,要是没止血人估计当场就没了,但人还活着,就证明他们是知道的。
  都察院的人也挺冤枉,白林松抓进来后,除了正常的审问,就燕无懈来出过一回气,第二日白林松就出事了。燕无懈是顶头上司家的公子,总不能将他供出去。
  他们边敷衍平阳侯还被左都御史燕黎又骂了一顿,燕黎骂完燕无懈又跑来问怎么回事。
  燕大公子都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怎么会知道?三方都没讨到好,狱使长走哪都挨骂,冤枉死了。
  好在平阳侯还顾及着白向晚,没跑到燕府去闹。一圈下来也没什么结果,白林松不甘心,吵得越发凶。平阳侯去看他时,竟口不择言,将平阳候也骂了去。
  平阳侯心中气闷,甩手就不理他了。
  周氏边抹眼泪边道:“你纵使再难过,也不该这个时候顶撞你爹,他要是不管你了,将来怎么办?”
  白林松整个人瘦了一圈,命根子没了,不亚于要了他半条命,此刻正难受,哪里听得进去周氏的提醒。双手拽着被子,几乎要拽出个洞来。
  哭道:“母亲,燕无懈曾跟我说是太子的人告知他梅园刺客来历,太子那日才从苏合苑走就知道了。”
  周氏眼眸微闪,惊疑不定:“你的意思是,白婵告诉太子的?但她从哪知道的?”
  “黑衣人本就是去杀祈妩的,她们,她们肯定知道了,不然不会那么巧,太子才来过,夜里燕黎就来了。一定是她们,母亲,就是她们害我的,我要杀了她们,杀了她们。”
  如今找不出凶手,他心中怨气无处发泄,总得找个怨恨的目标。要是没有祈妩就没有梅林刺杀的事,他也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所以,一定是她们!
  周氏细细一思量也觉得有可能,不管是不是,白婵和祈妩那两个小贱人她是不会放过的。
  平阳侯府这种沉闷肃杀的气氛一直延续到白向晚三朝回门。家里发生了这种事,没有人待见燕无懈,但念着白向晚,周氏还是勉强主持回门礼。
  回门那日,天朗气清。
  白林松这事燕家自觉理亏,回门礼也备得相当丰厚。平阳侯臭着脸坐在正厅,不搭话,不给好脸色,也不接燕无懈的茶。燕无懈脾气也不好,刚想发火就被白向晚死死的拉住,他只能忍了。
  白向晚脸色苍白,心里郁结,这婚事,燕家和平阳候都欠了她,本该捧着她。如今走哪里都里外不是人,回了娘家还受这种冷待。
  “父亲,母亲用茶。”
  周氏勉强接了二人的茶,又看向平阳候:“侯爷,快喝啊!”
  僵持一瞬,平阳候还是喝了。
  时辰还早,周氏让白向晚领着燕无懈在府里逛逛,吩咐厨房准备饭菜,顺便让人去请祈湛和白婵一起用午膳。
  菜色都是经过精挑细选,有一道白向晚爱吃的就必定有一道燕无懈不爱吃的。
  眼看日上中天,白婵和祈湛才慢悠悠的出门。前院花草已经嫩绿,俩人一路当作散步,走两步停两步,一点也不急。快出后院时,西边的假山后传来争吵。
  估计是吵得太专注,白婵和祈湛靠近都没注意。
  “我忍不了了,你自己用午膳,就说我有事先走了。”燕无懈气恼的声音传来。
  “你忍不了,当初娶我干嘛?比起我受的委屈,你那点算什么,你母亲怎么刁难我的,你忘了?”白向晚声音比他还大,尖利到刺耳。
  “我没护着你吗?为了你,我挨了父亲多少骂?”燕无懈反驳。
  白向晚冷笑:“是我求你的?现在就合离啊!”
  向来暴脾气的燕无懈顿时萎了,求饶道:“我错了还不成吗?我既娶了你,就是想白头到老的,往后莫要说合离的事了。”
  “哼!”白向晚厌恶的看他一眼,转身出了假山,迎面却对上白婵。
  她脸顿时一阵红一阵白,甩袖急匆匆往外走,走得太快,远远的瞧着腿有些跛。燕无懈转出假山自然也看见了她,脸上神情有一瞬间的僵硬,扭头也走了。
  白婵身后的灯草气道:“侯爷让姑娘去用膳是来瞧这些人的脸色吗?一个个的臭着脸给谁看呢!”
  白婵倒是好脾气,居然还笑了。
  “姑娘,你笑什么?”
  “生活太无聊,有免费的戏看能不笑吗,是吧嫂嫂?”
  清风微扬,杨柳依依。两鬓的青丝随风摆动,她小脸带笑,竟是比这春日新抽的芽儿还要嫩。
  祈湛唇角微勾,白婵迅速捕捉到了,“嫂嫂方才是在笑吗?嫂嫂笑了!嫂嫂你笑起来真好看!”
  起先她整日嫂嫂,嫂嫂的,祈湛嫌烦,先在倒是习惯。不仅会应,还笑得出来。
  几人到正厅时,午膳已经摆好。白婵和祈湛的位子正好在白向晚夫妇对面。她惊讶的发现袁姨娘居然也在,位置安排在平阳侯下首。桌上气氛凝重,这些人不像是要吃饭,倒像是在祭祀。
  周氏这会儿顾不得白向晚,她浑身的注意力都在袁姨娘身上,恨不得把碗筷砸她脸上。她女儿过门,一个姨娘上桌什么意思?侯爷这是存心给她难看。
  平阳侯心情本就不佳,袁姨娘在,他脸色才好看些。周氏的难看的脸色他当作没瞧见,还伸手给袁姨娘夹了几筷子菜。
  没人理会的白向晚夫妇脸色就更难看了,他们明明是主角,却像误上了主人桌的老鼠,没人待见他们,尤其是燕无懈,这些菜一看就是特意给他难堪的。
  桌上只有白婵和袁姨娘脸上带了笑。
  袁姨娘瞧见她顺嘴打招呼:“二姑娘,好久不见越发水灵了,好像还长高了些。”她人长得好看,夸人也夸得有水平,既不敷衍,又显得真情实意。
  伸手不打笑脸人,白婵笑道:“袁姨娘也越长越好看了,肯定是父亲疼爱的缘故。”
  袁姨娘羞怯的看向平阳候,平阳候回以一笑。
  啪嗒!
  周氏搁了筷。
  气氛更显凝重,白婵可不管这些,让她来用膳,自然得吃饱。她边吃边给祈湛夹菜,满桌的人就她吃得最香。
  袁姨娘受她感染,顺手也给平阳候夹了菜。正厅里渐渐活络起来,只有周氏,和白向晚夫妇僵硬着手,有一下没一下的夹着菜,吃在嘴里也如同嚼蜡。
  这表面上的和谐倒是让正厅里的下人松了口气,还好,还好,只要没吵没打起来就不会殃及池鱼。
  下人们屏住呼吸,巴望着这顿饭平稳结束,然而天不遂人愿,最后一刻,袁姨娘突然肚子疼,手上的碗没拿住,直接摔到了地下。
  啪嗒!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平阳候急得喊大夫,亲自抱着袁姨娘走了。
  周氏看了白向晚一眼,一狠心也跟着去了。
  燕无懈似是狠狠松了口气,拉起白向晚就要走。白向晚闹别扭,拍开他的手,临走前还瞪了白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