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强吻这种事确是她不对,但她不会道歉。
  骄傲的反派,不会轻易低头。
  果真离不开这里,她日后还要跟纪怀光和平相处,那么现在就必须划清界限。
  以御水化气之术挥开房门,子桑准备直接送客。
  视线瞥见纪怀光身后,一抹白色身影,她灵机一动,挑眉抬手指向远处银霜长老。
  别误会,我心悦之人是他,招惹你,不过因为宗门传我与他有瓜葛,他明知此事却无动于衷,想气气他而已。既然他来了,这场戏也就没必要继续下去。
  她明确告诉他,她已经易心。
  这场虚构的勾引,目标不是他。
  小鸟漆黑的眼睛始终注视,朝松语阁御风而来的银霜睫羽微动,身形在空中略微一顿。
  是吗?
  好像并非如此。
  被隔开的手臂悬在半空,丹凤眸蓦然抬起,纪怀光直直望进她的眼睛。
  预想中的解脱没有出现在他的眼神里,反而是另外一种难以解读的情绪。
  可能有难以置信,也可能有懊悔,不过她无暇关心。
  子桑此刻状态很糟,根本无法继续对话下去,必须找个地方消化心情。
  她倏然起身,拢紧外衫,大步朝房门外走去。
  三两步后,走变成跑,仿佛迫不及待逃离,又好似急切追寻。
  御木生出手臂粗的碧绿藤蔓,子桑一跃而上,御水生风,朝银霜的方向而去。
  眼前之人转瞬离开,所见一切失了色彩。
  纪怀光收回手臂,起立转身。
  娇秀的女子披着他的外衫,宽大得不合身,像一抹浓郁的绿,与蓝天之下白衣人汇合。
  遥远的距离,她对银霜长老说了什么,银霜长老朝他投来一眼。
  一眼后,两人双双离开,从始至终,子桑没有回过头。
  垂在袖中的五指紧握。
  要气银霜长老,何必费心强调重现那一日的情景?何必偏偏寻他?
  方才他亲手推开,分明看到她眼中的痛楚。
  他伤害了她。
  主人您看!果然不能听她的话进房间!竟然竟然竟然真的让她得逞了!
  主人这是怎么了啊?怎么连这样简单的袭击也没躲过去?再这样下去,事情会一发不可收拾!
  纪怀光沉默两息,祭出妄生。
  他要追上去给她道歉。
  妄生,他取出一套新的外衫披上,沉声道,她之所欲,亦我所欲,明白了吗?
  妄生:不是很明!!!不是吧?什么时候的事?!
  仿佛天地倒转,万物狰狞,飞行中的妄生不敢细想,细想就是很晕,非常非常晕。
  主人竟然也喜欢那个女人!苍天啊
  -----------------------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外衫在周身一圈堆叠,难以迈步行进,也显得整个人仿佛套在长毯里。
  落脚云逸轩,子桑半拢起曳地的衣摆,抬眸就见银霜注视着她,目光与平时差不离,但的确比以往凝了两分好奇。
  披着自家大弟子的外衫,刻意藏起里面裹住身体的薄纱,匆忙离开住处,又言明想找个地方清净,怎么看都透着蹊跷与诡异。
  长老可否借个地方给我更衣?她笑着迎上他的视线,坦荡、亲和。
  随我来。银霜引导她去到书房。
  云逸轩小而雅,未设客房,银霜随手一扬,自木质地板生长出一树衣架,以及两扇藤蔓虬结的屏风。
  把书房留给她,银霜退了出去。
  房门阖上,子桑绕到屏风后褪下外衫与薄纱,换上平时常穿的紫衣。
  有屏风在,即便是书房,也相当有安全感。临时想到这些细节,有心了。
  换下宽大的墨绿色外衫,就仿佛卸下原身勾引自家大弟子的枷锁,子桑终于能长吁一口气。
  光线穿过藤蔓的缝隙,影影绰绰星星点点,明明暗暗真真假假,何其虚幻。
  真的回不去了吗?生养之情、知己之义的缘分之线,就这么突然断了,她甚至没来得及跟爸妈和朋友道别。
  尽管仍然活着,却不再是那个在医院产房出生、在幼儿园欢笑蹦唱、在课外兴趣班拉升筋骨、在日记本里写下梦想就是当一名演员的她。
  清楚自己在亲友面前消亡,却无能为力什么都安慰不了,原来是这样一种感受。
  从贪恋人间世俗欲望到被现实打醒,几经风浪,终于与自己和解,在夹缝中找到让自己平静、舒适的生活姿态,没想到一切中断。
  她以为她有很多时间的,哪怕一辈子不红,那就做个出彩的配角;哪怕不能在父母身前尽孝,至少让他们放心
  眼泪无声滑落,濡湿滚烫。
  自来到这个世界,思念与担忧如影随形,始终被压抑,她尽量不去想最坏的结果,没想到现实并不如她所愿。
  就像赴一场远行,那些重要的,原本只会慢慢、一个个消失的人,突然间全部失去踪影。
  离开亲友,她还是她自己,可是却还没有告别,也仍然有许多遗憾。
  哪怕此处繁花似锦,也不想孤身一人。
  她想家了
  碧空如洗,一抹清新的绿探出叶尖,于风中轻晃。
  墙角,子桑蜷缩着,哭得不能自已。
  窗台,黑色小鸟盯着她,剔透的眼睛琉璃般澄澈干净。
  书房外,银霜转身,浅淡的眼眸望至来人的方向。
  云逸轩外,纪怀光被大门挡住。
  弟子纪怀光,拜见长老。
  熟悉的声音遥遥传来,却清晰异常。
  子桑抬起头,眼底两抹沾了水光的绯红。
  他怎么来了?来做什么?她都跟银霜长老进云逸轩了,没点眼力见么?
  哦,这人没有。只怕在介意她给他师尊戴那顶根本戴不上的绿帽。
  擦干眼泪,她起身整理衣衫,深吸一口气,前行推开房门。
  入目是青绿中一抹高岭雪色,内心霎时平静。
  长老久等了。子桑走近。
  银霜仿佛没留意到她眼底的红痕,示意门口,纪怀光来了,你要见吗?
  纪怀光拜见的是银霜长老,银霜却问她要不要见。看来她和自家弟子之间的猫腻让人看出来了呢。
  子桑似笑非笑无奈摇头。
  不见了罢,该说的都说过了,不管合不合理,总归面子上过得去。还能怎么滴?
  银霜闻言向大门的方向道,今日不便,你先回罢。
  夏溪般清澈温润的声音传出去,子桑微微睁大眼睛。
  她不见,自己个儿回避就可以,怎的银霜长老也不见?
  哪有什么不便,无非她在这里而已。
  弟子求见师娘。纪怀光的声音再度传来,这次不再婉转,直指目的。
  子桑不禁朝声音来处望过去。
  这人,还真是锲而不舍。
  她今儿还真就不惯着他,偏要跟银霜长老黏在一起。
  她正待开口拒绝,就听一旁银霜道,她不愿见你。
  子桑一怔,很快在内心摇旗呐喊。对!没错!答得好!不想见!当真是心有灵犀。
  她望向银霜,长老,饮酒吗?缺个酒伴。
  银霜视线落在她身上,想喝什么样的?
  子桑诧异,还有得选?
  她本来想取出芥子锦囊里偷藏的酒,听他刚才话里的意思,难道银霜长老也有私藏?看来宗门规矩也管不了几个人。
  见她挑眸,银霜自宽袖取出一口长颈酒壶,这是我平时小酌时饮的酒,要不要尝尝?
  东西都拿出来了,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子桑扬起唇角,要!
  云逸轩外,纪怀光没想到银霜长老会代子桑回答。
  劲风卷起树叶婆娑起舞,沙沙声不绝。
  一门之隔,隔着门里她的抗拒,门外他的懊悔。
  她理所当然不想见他。
  纪怀光垂眸等在门外,可是他想见她,也隐秘地,不愿意她与别的男子在一起
  时间流逝,日光渐盛,云逸轩内毫无动静,好似无人一般。
  妄生忍不住开口,主人,要不我们回松语阁等她吧
  主人一动不动站了许久,它看着都心疼。既然那个女人是主人喜欢的,它也没什么好劝的,劝也劝不动,只希望主人能如意。
  纪怀光恍若未闻,视线仍旧定在木制大门的铜环上。
  此刻,两人在做什么?
  云逸轩书房内,一方矮几,紫白两道身影面对面跪坐。
  子桑已经眼神迷离,目光涣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