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姝色 第71节
  红了一片,厉声道:“来人,拿鞭子棍子来,本侯亲自家法伺候!当着列祖列宗的面,正门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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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阒静,萧邺是被抬回宅子的。
  安陆侯本就对这个儿子怀恨在心,又被那句觊觎友妻戳中了痛处,一时间怒上心头,借着家法伺候对萧邺下了狠手,若不是崔老夫人来劝,萧邺还在祠堂里跪着受罚。
  萧邺背上被鞭子和棍子打得皮开肉绽,满背是血,连腰也直不起来。
  萧邺吩咐扶风道:“不回寝屋,去书房,别让她知道。”
  这伤血淋淋的,姝云胆子小,看见后指不定被吓得夜里睡不着,还担心着他的伤势。
  扶风急急道:“属下去传温大夫。”
  他拎着灯笼速速去找温容,在温容屋外拍着门。
  拍门声洪亮,惊动了隔壁的司琴。
  温容开了门,扶风气喘吁吁,道:“还没歇下,温大夫快随我去书房,大人受了重伤,被抬回来的。快快快,随我去书房。”
  扶风帮温容拎着医箱,急匆匆往书房赶。
  屋子里,司琴透过窗户的一点缝隙,看着两道着急的背影远去,若有所思。
  只有在白日里,才有丫鬟看守她,眼下萧邺受了重伤,宅子里似乎乱了套。
  俄顷,司琴摸黑去了厨房。
  ……
  更深夜静,一道火光划破天际,冲淡了发沉的夜色。
  熊熊烈火越来越旺,火光冲天,厨房以及厨房两边的屋子都烧了起来。
  “不好了,走水了!快来人!”最先发现的丫鬟嚷道。
  仆人纷纷出来,去井边打水,去池塘里打水,一桶接一桶的水提去救火。
  丫鬟小厮来来往往,宅子里乱成了一锅粥。
  姝云还没睡,窗外火光冲天,吵嚷嘈杂,“怎么突然走水了。”
  萧邺这个时辰还没有回来,宅子里突然又走水了,厨房离院子不远,姝云一颗心七上八下,怎么也不安定,急匆匆往外去。
  碧罗拦了姝云,道:“夜风寒凉,奴婢出去去看看,姑娘就在屋中吧。”
  扶风适才来传了话,萧邺伤势严重,温容正在书房疗伤,万万不能让姝云知道萧邺受伤的事情,碧罗只能让姝云留在屋子里。
  姝云忐忑不安,让碧罗速去速回。
  “是。”
  碧罗离开屋子。
  倏地,外面传来一阵沉闷的声音,紧接着关上的房门被打开,司琴换了丫鬟的衣裳,急溜溜将手里的衣裳给姝云。
  司琴道:“姑娘快换上,眼下众人都在救火,正是姑娘逃走的好时机。”
  想逃离吗?姝云做梦都想离开,迅速脱了外衣,换上丫鬟的衣裳。
  “我敲晕了碧罗,咱们快走。”司琴拉着姝云离开屋子。
  宅子里熊熊大火,火光照亮了半边天,宅中大半仆人都去了厨房那边救火,场面混乱。
  一路上救火的奴仆来来往往,姝云和司琴拎着水桶,假装去救火,好在众人的注意力都在救火上,加之天色暗沉,没人注意到混在里面的两人。
  姝云低头掩住口鼻,与司琴慢慢远离救火的人群,往后门去的。
  就连后门看守的小厮也去了救火了,姝云大喜过望,丢了水桶拎着裙裾忙跑过去。
  “你们两个,去哪里?”
  蓦地,身后传来一阵女声,拎着水桶来这边的丫鬟瞧见正逃走的两人。
  后门这里有个大水缸,那丫鬟不想跑远,便来了这里打水。
  姝云和司琴蓦地一顿,司琴握了握姝云冰冷的手,示意她别担心。
  司琴平静地转身,过去与那丫鬟周旋,她扬了扬手里的水桶,走过去道:“来这边打水。”
  话音刚落,司琴迅速捂住那丫鬟的嘴,不让她出声。
  司琴道:“姑娘快走!别回头!”
  这里随时都有人来,再拖下去恐怕两人都走不了,姝云不敢耽误,在司琴耳边小声说了句在南州等她,便急急往那道门跑去。
  姝云听白姨娘提过,沈大人被贬去了南州。
  她的爹娘,还有哥哥都在南州。
  司琴道:“姑娘记住,你是沈家的孩子。”
  姝云记着的,双腿拼命地跑,终于摸到了门闩。
  身后火光赫赫炎炎,姝云打开了那道关她的门。
  第45章
  盆中血水浑浊。
  萧邺趴在木榻上,温容刚将他背上的鞭伤和棍伤上了药,他望向窗外的火光,吩咐扶风道:“去查查走水的原因。”
  扶风领命,正欲离开书房,萧邺忽然叫住他,道:“先去屋子里看看姝云。”
  “属下立即去。适才属下已经交代了碧罗,瞒了云姑娘公子受伤的事情。”
  扶风应了声,大步离开书房。
  公子虽是把姝云姑娘拘在宅子里,但对姑娘是有求必应,不忍让姑娘担心,还故意瞒了受伤的事情。扶风跟在公子身边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公子对一名姑娘如此上心,这已经不是兄妹间的情谊了,是求而不得的男女情。
  书房距寝屋不算近,但也不远,要经过一条长廊。扶风瞧见屋外晕倒的碧罗,心里咯噔一声,暗道不妙,三步并两步进到屋子里,哪还有姝云的身影。
  玩了玩了,完蛋了。
  姝云又逃了。
  ……
  屋子里烛火昏黄,映着男人阴云密布的脸,周身散发着寒气,令人不寒而栗。
  萧邺立在司琴面前,原来她的记忆早就恢复了,倒是松懈了,没防住最该防的人。
  他顾不得背上的伤,俯身而下,大掌遏住她的脖颈,紧绷的唇角勾出冷笑,“好得很,敢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耍花招。”
  司琴啐了一口,“呸!你爹害得沈家好苦,有其父必有其子,姑娘被你拘在宅子里受尽屈辱。”
  她不知道安陆侯儿子为什么要把她从田家救出来,费尽心帮她治病,萧邺若是好人就不会将姑娘囚在宅子里,还派手下看守姑娘。
  司琴怒目而视,宁死不屈,“就算你杀了我,我也不会告诉你们姑娘的下落!”
  十七年前她辜负了夫人,没能力守住姑娘,十七年后,她就算豁出去这条命,也要护姑娘安好。
  萧邺深不见底的眸子里闪过狠戾,蓦地松手,将司琴扔到地上。
  “留一口气,带去暗室。”
  萧邺吩咐道,声线似淬了寒冰般冷厉。
  扶风将司琴带了下去。
  萧邺望着空空如也的寝屋,乌沉沉的瞳仁里满是怒意,刚包扎好的伤口又裂开了,后背的素白衣衫渗出血,染红了一大片,触目惊心。
  好得很呐。
  跑了又如何,过段时间再抓回来便是。
  ……
  冬夜寒凉,快天亮的时候起雾了,江面白茫茫一片,看不分明,如梦如幻。
  姝云穿着丫鬟的衣裳东躲西藏,生怕就被萧邺抓了回去。她没等来司琴,便已经猜到司琴没逃出来,姝云不可能再回去,夜里的火是司琴放的,只要她平安逃离,司琴做的一切就没白费。
  清晨的码头热闹,工人们卸货、上货,姝云本打算藏在货船里随着船南下离开,但被发现赶了出来。
  姝云身
  无分文,一件值钱的东西都没有,她在码头徘徊,正一筹莫展时,遇到了位熟人。
  李策刚与林云熙分别,准备去渡口登船时,看到了姝云。码头很大,卸货搬货人来人往,若是诚心寻人也要寻上一阵,更别说两人都不知道对方会出现在此。
  一轮红日升起,白雾逐渐散去,一艘大船沿江南下。
  船舱里烧着炭火,姝云冻僵的脚趾慢慢回暖,有了知觉。
  姝云盈盈一拜,道:“多谢世子收留,捎我一程。”
  李策平日穿得艳丽,老远便瞧见了他花花绿绿的身影,如今一身素白,倒让姝云有些习惯。
  李策问道:“你打算去哪里?”
  他没问姝云消失的这段时间去了哪里,为什么突然出现在码头,只问了他关心的事情。
  “还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姝云守住要去的地方,等到了淮南,再想办法去南州。
  姝云没想到会在码头遇到李策,问道:“世子怎么突然要回封地呀?”
  李策:“奔丧,母妃病故了。”
  姝云愣怔,她被关在宅子里对京中发生的事情一概不知,赔罪道:“抱歉,我不知道。世子节哀顺变。”
  李策摇头,已经伤心过了。他五岁来到京城,过去这么多年,他其实都忘了父王母妃的样子,这份情亲说淡也淡,说重也重。
  这次回封地,下次再回京城,可能就是随父王攻打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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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茫茫的雾散去,柔和的阳光带着暖意,照入屋中。
  扶风踏着细碎的光线来到榻边,跪下禀告道:“姑娘在码头遇到淮南王世子,已登上世子的船离开了。”
  萧邺刚换了药,男人低垂着头,将剪刀扔到盘子里,哐当一声在安静的屋中响起,扶风的心莫名跟着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