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苏榕还想再说什么,被外婆拉住了,对她说:“让她去吧,孩子心都飞到了小陆身上。”
  苏榕眉头拧了起来,到最后只好妥协,亲自找了个靠谱的司机,把陈静寻送回了北京。
  陈静寻出门之后,苏榕身上披了件衣服,恨铁不成钢地说:“以前担心他们俩吵架,总想让彦行多迁就寻寻。可现在,我是担心你孙女成了小恋爱脑。”
  外婆笑了笑,拍了拍她的胳膊,“放心吧,彦行这孩子比较靠谱,挺踏实的,也挺实在的,不会让寻寻受委屈的。”
  苏榕点了点头,“那也没办法,只能这样了,这丫头真是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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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三凌晨一点,陆彦行被门铃声吵醒。
  烧得糊里糊涂,他还以为自己幻听——直到密码锁“嘀”一声,裹着寒风的人扑进来,带着外头爆竹的硝磺味。
  客厅没开灯,陈静寻喘着白雾,羽绒服上全是雪渣,她一脚踹掉靴子,手套都没摘就摸他额头,紧接着整个人都扎在了他的怀里,“陆彦行,你几岁?生病不去医院,耍什么横?”
  掌心滚烫,她声音却更烫,尾音颤到破音,夹杂着冬夜的凄切。
  男人愣了半秒,哑着嗓子笑:“傻孩子,你疯了吗?大半夜回来,多危险?”
  “我不管,谁让你发烧了也不吭声,害的我担心你。
  她没给他再开口的机会,推开他,拖箱子进屋,开始弯下腰翻东西,“我觉得你这人就是平时太精明了,然后一发烧就犯傻,你说你生病了,阿姨不在家,你就不会回你家老宅,好歹有个人照应。”
  陆彦行靠在玄关,看她把退烧药、酒精、冰袋排兵布阵一样摆满茶几,忽然伸手,拽住她毛衣下摆。
  “别忙了,死不了。”
  “闭嘴。”陈静寻头也不抬,拿起体温枪对准他,指尖发抖,“三十八度九,再烧就傻了。”
  陈静寻把他按到沙发上,摸出退烧贴给他贴在额头上。
  男人低低“嘶”了一声,也不知是冰得疼,还是难受的疼。
  陈静寻睨了他一眼,“老混蛋,别矫情,你以后再这样,我就真不管你了。”
  陆彦行本来挺生气她大半夜一个人拖着行李箱不顾安危地从承德回到北京,可看到她对他这么伤心,他哪里还舍得生气。
  他忽然握住她手腕,声音沙得不像话:“寻寻,抬头看我。”
  陈静寻没动,一滴水珠落在她手背上——不知是融化的雪,还是别的。
  她吸了吸鼻子,挣开他,去厨房煮粥。
  水开的声音盖过呼吸,她背对着客厅,哑声骂:“老混蛋,什么便宜都能让你捡到,我刚跟我妈学了点儿做饭的本领,就让你体验到了。”
  后半夜雪越下越大,窗外霓虹被雪幕吞得只剩一团团昏黄。
  陈静寻每隔二十分钟给他量一次体温,降到三十八度整时,她趴在床边睡着,手里还攥着耳温枪。
  陆彦行睁眼,看见她睫毛上沾着细小的水珠,像碎钻。
  他伸手,指腹刚碰到她脸颊,人就醒了,条件反射去摸他额头。
  “退了?”声音黏糯,带着鼻音。
  “嗯。”他嗓子仍哑,却笑,“陆太太妙手回春。”
  陈静寻不理他的贫,起身去倒水,双腿麻得踉跄,嘴里“嘶嘶”抽气。
  男人靠在床头,目光追着她。
  陈静寻把杯子重重搁在床头柜,俯身逼近,“先把粥喝了,否则小心我跟奶奶告你的状。”
  陆彦行无声地笑了笑,“还生气呢?”
  “没有。”她把碗塞到他手里。
  粥是小米山药,撒了枸杞,熬得稠稠的。
  陆彦行吃了两口,眉心蹙起:“太甜。”
  “事这么多,爱吃不吃。”陈静寻抱臂站在床边,语气凶巴巴,却在下一秒伸手把碗接过去,舀了一勺吹了吹,重新递到他唇边。
  男人就着她手喝完,“有老婆就是好。”
  陈静寻没接话,只把空碗放到一边,爬上床,隔着被子抱住他,像抱一只大型犬,暖呼呼的。
  陆彦行被她抱得呼吸一滞,掌心覆在她后背,像给猫顺毛似的,一下一下往下捋。
  “寻寻,”他声音还哑,却带着笑,“大半夜赶回来,就给我一碗甜粥?”
  陈静寻把脸埋在他肩窝,闷声闷气:“那你还想怎样?病号就要有病号的自觉。”
  男人低笑,胸腔震动,贴着她的耳廓:“我想——”
  “闭嘴。”她秒懂,一把捂住他的嘴,“三十八度九还胡思乱想,陆彦行你能不能正经一些?”
  他顺势亲了亲她掌心,烫得她缩回手。
  “行不行的,”他拖着尾音,“等退烧了,给你验。”
  陈静寻耳根瞬间红透,隔着被子掐他腰:“再贫,我把你扔客厅去。”
  陆彦行“嘶”了声,倒不是疼,是怕她真急。于是收拢手臂,把人往怀里又拢了拢。
  “不闹了,”他下巴抵着她发旋,声音低下去,“让我抱一会儿,就一会儿。”
  雪声压境,屋里却静得只剩加湿器运行的声音。
  陈静寻被他抱得快要融化,忽然想起什么,伸手去够床头柜——
  “别动。”陆彦行扣住她腕子,“要什么?”
  “耳温枪。”她拍他手,“再量一次。”
  男人无奈,由着她折腾。
  陈静寻盯着屏幕,见烧退下来,她长出一口气,像完成一场大考。下一秒,整个人被陆彦行拦腰拖进被窝了“成绩合格,陆太太可以下班了。”
  他把被子掖到她下巴,自己只留一条缝散热。陈静寻嫌热,蹬了两下,被他一条长腿压住。
  “别乱动,”他声音含混,“再动,真出医疗事故了。”
  “……”
  陈静寻瞬间安静,像被点了穴,只剩眼珠子滴溜溜转。
  半晌,她小小声:“陆彦行,你心跳好快。”
  “嗯。”他闭着眼,“被你撩拨的。”
  “你怎么这么不讲理,什么事都赖我,我是回来背锅的吗?”
  陆彦行闷笑一声,亲了亲她,“宝贝,你
  能回来,我其实很高兴。”
  “高兴你还装,刚刚摆脸色给谁看?”她在他的嘴巴上咬了一口,累的窝在他怀里不想动弹,“我睡会儿啊,你要是不舒服,你再叫我哦。”
  “好。”
  陈静寻睡觉睡得快,没一会儿就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陆彦行拍了拍她的后背,心软的一塌糊涂。
  这个年因为陆彦行突如其来的这场病,两人倒是凑到了一起。
  等他退烧之后,陈静寻先是跟着陆彦行回了一趟陆家。然后陆彦行又跟她回了承德,和她一起把姨姥姥送回通化。
  这个年就这么过去了。
  年后,陈静寻工作忙,开始跟着公司团队一起出国跑项目,两个人反而是聚少离多的。
  好不容易等到她五月份工作结束,余佳邈那边又要结婚,陈静寻自然得抽空去参加。
  余佳邈家在重庆,吴博杨家在青岛,天南海北的两个人结合在一起,为了迁就彼此,他们决定办两场婚礼。
  青岛的那场是四月份办的,当时陈静寻人在华盛顿,实在是抽不开身,就错过了。
  所以这次在余佳邈老家办婚礼,她毫不犹豫就飞了过来。
  婚礼结束之后,吴博杨立刻就回北京工作了。而还在婚假之中的余佳邈闲得无聊,就忽悠正在放假的陈静寻一起去了趟西藏。
  这是两人大学时的梦想,那时候总因为各式各样的原因,口头上说去,但是一直没去成。好不容易这次有了机会,两人一拍即合,收拾收拾东西就进藏了。
  在进藏的第四天,陈静寻突然接到一个电话,是陆彦行的助理打过来的。
  许昌南说话很直白,单刀直入地说:太太,陆总出事了。”
  第58章 遗嘱
  陈静寻不知道好端端的飞机怎么会出事,她不知道在与地面失去联系的那段时间,陆彦行到底在想什么。这种恐惧和劫后余生的感觉一直伴随着她,以至于她坐飞机回北京的时候,看着舷窗外的景象,整个人都开始由衷的恐惧、发抖,甚至牙齿都开始发颤。
  刚刚在电话中,许昌南简短地叙述了事情的经过,已经明确告诉她,陆彦行进藏的那班飞机确实是差点出事儿,但幸运的是,所有人都捡回一条命。
  陆家知道这事后,立刻安排了专机接陆彦行回了北京,重新做了全身检查。陆庆国看重这个儿子,让他留院观察。而陆彦行,因为害怕陈静寻担心他,所以到现在,都一直在瞒着她。
  而平时看上去和蔼可亲的陆庆国在得知事情的原委之后,也有些发怒。
  毕竟他就陆彦行这一个儿子,从小到大虽然管教得比较严格,但也是实打实地宠着。儿子差点出事,当爹的虽然见过了世面,但也有些坐不住。
  于是陆家一干人都到了医院,结果陆彦行的妻子却没有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