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这抹笑刺痛了还在愤怒之中的苏榕。
  她几乎笃定,陈静寻就是被陆彦行这个老男人给骗了。
  她就像是刚出社会、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被男人的三言两语就给哄骗了。
  和当年遇到陈宏柏的她如出一辙。
  苏榕轻哂一声,咄咄逼人地问:“这些年,你一直在资助寻寻,我以为你是善良,可现在想想,你是不是早就对我的女儿居心叵测?”
  陈静寻抬眸,“妈妈,你别这样说,陆叔叔不是这样的。”
  陆彦行要是早想占她的便宜,这么多年,他有无数次机会。
  陈静寻能理解苏榕的生气,但她觉得一码事归一码事,苏榕不应该因为怒气推翻陆彦行以前所有的好。
  毕竟,当年要不是没有陆彦行公司那个慈善项目,她确实会过的很惨,刚来北京的时候,找不到合适的兼职,还被老板欺负,如果不是陆彦行开口说让她来给陆斯杳做家教,她可能还在奶茶店揺奶茶受气受累。
  “你不能因为这件事就否定他的所有。”
  她忍不住偏心陆彦行,说了句公道话。
  苏榕看着自己养大的女儿胳膊肘往外拐,攥着陈静寻的胳膊就把她扯了过来,她措不及防,再加上刚刚在坚硬的地板上跪了太长的时间,腿一软,差点儿栽到了地上。
  陆彦行眼疾手快地攥住了陈静寻的胳膊,另一只手圈住她的腰,把她揽在了怀里。
  气氛剑拔弩张。
  苏榕看着自己的女儿,抬手捂住脸,“所以,他骗你怀孕,让你流产,骗你结婚,结果你还是偏向他,是吗?既然如此,也没什么可说的了,陈静寻,我也管不了你,我也管不住你,你就当没我这个妈就行了。”
  陈静寻闻言,眼泪又落了下来,连忙摇头,攥住了苏榕的胳膊,“妈……”
  陆彦行听到“流产”两个字,瞬间就明白了,怪不得苏榕的气焰这么大。
  男人敛眸,看向苏榕,郑重其事地说:“我想这中间有什么误会。”
  “什么误会?眼见为实能有什么误会?”
  苏榕想起自己看到的那段录像,在陆政的俱乐部,在台球厅里,陈静寻一脸得意地向周奕雯宣布自己怀孕的“喜讯”,她亲眼看到,陆彦行拉着陈静寻的手把她抱在怀里,捂着她的小腹,和她卿卿我我。
  后来苏榕才想通,怪不得放寒假的时候,陈静寻一直推诿着不回家,硬是找借口在北京呆了一阵子。
  现在想想,也许当时是刚刚打掉孩子,她要养身体。
  苏榕越想越气,只能不断地抚摸胸膛来给自己喘气的机会,她心寒地看向陈静寻,往后退了一步,像是虚脱一般,扶着椅背坐在了椅子上。
  陆彦行敛眸,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无论您是通过什么途径得知静寻怀孕流产这个传闻,对方都是不怀好意的。”
  他在暗指周奕雯和陈宏柏。
  “你知道的,静寻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她也比你想象中的要清醒很多。”
  陈静寻确实是这样,看上去娇纵跋扈的,还有点儿大小姐脾气,可她骨子里是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她最清楚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静寻对着周奕雯撒谎,是故意在和周奕雯置气,实不相瞒,当时我也被她骗住了。而且,我们也不是再有怀孕这个风波之前才结婚的,我们是先领的证才有这件事的。我的意思是,请你相信我,我娶她,没有其他的坏心思,我也不会伤害她,不会把她当作生育的工具。我娶她,只是因为我喜欢她,我爱她。”
  苏榕被这番话说的有些动摇,她抬眸看向陈静寻,又想起了多年不见的陈宏柏突然给她打电话联系了她,美其名曰要说说女儿的婚姻大事,然后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了她。
  她确实是信不着陆彦行的鬼话,可陈宏柏的话,她其实也不愿意信,若不是陈宏柏把证据摆在了她面前,若不是这事涉及到了陈静寻,她也不会急火攻心,轻易来北京。
  “这中间的误会,请你稍微给我一些时间,我会向你证明,我查清楚一切,一定会给你,给外婆,给静寻一个交代。”
  陆彦行嫌少把姿态放的这么低,但他的态度倒是很虔诚。
  苏榕的手紧紧握着椅子,陷入了深思。
  说到底,她知道女儿结婚之后,急匆匆地来北京一趟,就是被陈静寻给气的。可气也撒了,打也打了,骂也骂了,现在她们不得不面对现实,不得不回归到现实的问题上。
  可现实就是——
  无论再怎么样,她再怎么不支持、不同意,陈静寻也确实是先斩后奏了,已经和陆彦行领证结婚了。
  “怎么给我交代?你骗我女儿和你结婚的时候,我怎么不想着要给我、给她外婆一个交代。姓陆的,我们家什么情况你心知肚明,你是觉得我们家没有男人,所以好欺负是吗?你大了她多少?你大了她整整十五岁,你还说你没骗她结婚?你明知道她比你幼稚,她很单纯,她的心智没你成熟,你对她,你怎么下得去手的?她可是一口一个叔叔的叫你……”
  苏榕越说情绪越激动,捂着自己的脸默默落泪。现在的她,比起一开始的歇斯底里,更多的是无奈,因为她知道,她已经没有办法改变陈静寻和陆彦行领证结婚的事实了。
  难不成要逼着他们离婚?逼着他们分开?
  可陈静寻既然鬼迷了心窍,敢和那个男人偷
  偷领证,又怎么会轻易同意分开?
  而她,骂归骂,又不可能真不要这个宝贝女儿。
  这就意味着,她要退步。
  苏榕看向陆彦行,语气也低了一等,“我不管你是因为什么目的接近我的女儿,现在我都求你,把她还给我。”
  言外之意,要他们离婚。
  陈静寻显然是听懂了弦外之音。
  “妈妈。”她立刻蹲在苏榕的面前,仰着头抬手给她擦了擦眼泪,却被苏榕伸手给挡住了。
  陈静寻立刻像小时候一样,把头埋在妈妈的腿上撒娇,她脸上的泪水滑落,吸着鼻子说:“妈妈,你相信我一次好不好?瞒着你和外婆和陆叔叔偷偷领证,确实是我的错,但是我真的没有怀过孕,也没有流过产,你想想,我要是做过手术的话,怎么敢一天吃两三盒冰激凌。”
  陈静寻确实是有这个坏毛病,越到冬天越爱吃凉的,寒假在家的时候,苏榕也因为这个没少数落她。
  苏榕擦了擦眼泪,骤然把陈静寻推开了,“你既然敢背着我偷偷领证,就说明你没把我这个当妈的放在心上。”
  陈静寻趔趄了一下,直接坐在了地上。
  她手撑着地爬了起来,又攥住了苏榕的手,“妈,对不起,我错了。”
  苏榕还在气头上,甚至是因为陈静寻的服软而生气,因为这就意味着,她心里的那杆天平毫不犹豫地偏向了陆彦行。
  苏榕讽刺着说:“你没错。既然如此的话,你又有什么错?错的是我可以了吗?”
  她推了推陈静寻,“你走吧,就当我没你这个女儿。”
  陈静寻怔了一下,心情坠到了谷底,苏榕打她骂她的时候,她都坦然接受,因为她知道自己做错了,是她活该。
  可苏榕刚刚的那句话,却像是一把匕首,直接刺进了她的心,她的心被绞得生疼,甚至连呼吸都困难。
  苏榕看向陆彦行,“走吧,你们走吧,就当没我这个妈。”
  陆彦行闻言也愣了一下,他知道这件事断然不能就此结束,也知道苏榕现在在气头上才说出这样的话。
  于是,她弯腰拉起陈静寻的手,柔声说:“静寻,我们先走吧。”
  至少今晚得再给彼此留出一定的喘息空间,如果再这样聊下去,步步紧逼,苏榕指不定又被气得说出什么样的话。
  陈静寻抬眸,纤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她坚定地摇了摇头,她不能走,她不能不要妈妈,一切都是她的错。
  陆彦行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要拉她走,却被她甩开了手。
  她慌不择路,又看向一直坐在一旁沉默的外婆,跪在了外婆面前,“外婆,我错了,我错了,你帮我和妈妈说说好话。我保证,我以后再也不会这样,我不会再瞒着你们,我错了。”
  外婆也心疼她,揉了揉她冰凉的小手,“好了,你先走,让你妈妈冷静冷静。”
  陈静寻抬眸,只见外婆在眨着眼睛给她使眼神。她明白,外婆的意思是要私底下再帮她劝一劝苏榕。
  她只好点了点头,又抹了下眼泪。
  陈静寻被陆彦行拉了起来,起身的那一刹,眼泪恰好砸在了他的手背上。
  男人的手指轻颤了一下,手背上青筋暴起,他牢牢地攥着她的手,把她带离了这件令人压抑的房间。
  陆彦行在走廊里松开了她的手,他俯身轻捏了捏她的耳垂,像哄孩子哄着她说:“乖,你在这儿等我两分钟。”
  “你要干什么?”
  “我进去和你妈妈说两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