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一旁听到这个消息的陆珠儿并不比章思友镇定多少。
  什么?大哥哥放着偌大的陆府不住,竟要搬到这逼仄的小宅中,这是唱的哪出?
  但是转瞬,她就想明白了。
  近水楼台先得月,向阳花木易为春。
  大哥哥的春天怕是不远喽。
  第46章 暗号
  早已熟睡的黎宛,对外头发生的一切浑然不知,直到第二天一早,门外传来一阵响亮的叩门声。
  黎宛正整理好衣冠准备去上值,怪道谁人一大清早的就来拜访?
  “福安?你怎么来了?”对着门外的福安,黎宛一头雾水。
  福安嘿嘿一笑,“陶大人,我家主子爷请小公子去隔壁练功呢。”
  “隔壁?”黎宛顺着福安手指的方向,几步走到隔壁宅子门前,透过门缝看去,里头正打拳的不是陆铎是谁?
  黎宛惊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他为何会在这里?”
  “陶大人有所不知,主子爷昨日就搬到这儿住下了。”
  “他好好的陆府不住住这儿来作甚?”
  “这,小的哪敢多问呐……兴许,是为了方便教小公子练功?”
  里头的陆铎留意到门外一袭青衫的黎宛,遂停下手中动作,拿手巾擦干了汗,敞开门朝她走来。
  “阿煦呢?”
  男人上身只着一件薄薄的里衣,因出了汗,那件里衣此刻正紧紧贴在他精壮的胸膛上,随着他的呼吸起伏,勾勒出几道深深浅浅的弧线……
  黎宛不自在地撇过头,“我现在就去带他过来。”
  “慢着。”
  陆铎一步跨到她面前,“不急,爷还有话对你说。”
  黎宛悄悄后退一小步,陆铎身上的男性气息太强烈、太霸道,叫她浑身都紧绷起来。
  “太保大人还有何事吩咐?”
  “爷替阿煦寻了教书先生,院里还有专门的小厮负责阿煦的饮食起居,你安心去都察院上值。”
  黎宛全然没想到陆铎会为阿煦做这些,她先是讶异,随后连连摆手:“这怎么能行?”
  “怎么不行?阿煦是爷的徒弟,否则今日你去上值,阿煦怎么办?你告诉爷。”
  黎宛汗颜,昨日光顾着跟珠儿叙旧,倒是将给阿煦找先生这事给忘到脑后了。
  本想着今日实在不成,临时叫个婆子来照看一下的。
  倒是他想得更周到一些。
  “那成……下官代阿煦谢过太保大人了。”黎宛说着就要给陆铎鞠躬。
  身子却被人托住。
  “不必客气。”这句话,陆铎几乎是贴着她的耳朵说的。
  “下官有事先去上值了!”
  火速将睡眼惺忪的阿煦送到隔壁,黎宛逃也似的跑走了。
  陆铎在她身后,发出低低的闷笑声。
  第一日道都察院上值,黎宛先去拜见了上官,与同僚们简单寒暄几句后,便着手熟悉公务。
  上官分配给她的任务,是梳理同僚们弹劾朝臣的折子。
  在此之前,黎宛从未想过,她会在一日之内看到如此多次陆铎的名字。
  就拿她面前叠成小山似的折子来说,其中十之五六都是弹劾陆铎的,有说他功高盖主的,有说他拥兵自重的,还有说他结党营私的……
  令人眼花缭乱的各式罪名,让黎宛看了都为之心惊。
  原来在她不知道的地方,陆铎竟承受了这么多的攻讦?
  心事重重的黎宛下了值回到宅邸时,正逢阿煦被陆铎手下的小厮护送回来。
  “爹爹!”阿煦朝她跑来,张开小手臂抱住黎宛的小腿。
  这一刻,黎宛的心事暂时被她忘到脑后,她蹲下身柔声问道:“阿煦,今日先生教了你什么呀?”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阿煦一口气背了好长一段,一双杏眼亮晶晶地看着黎宛,等着爹爹夸自己。
  “阿煦真厉害,能背这么多《三字经》啦,走,爹爹晚上给你做好吃的!”黎宛牵着阿煦的手进了自家门。
  黎宛本是想着雇个厨子的,可一来这宅子逼仄,挤不下那么多人,而来自己身份特殊,接触的人越多越容易露馅。
  黎宛一边思索有何万全之策,一边将下值路上捎回来的猪肉、小葱等切成丁,没多久,一盆香喷喷的蛋炒饭就出锅了。
  阿煦在旁看得直流口水,“爹爹,好香呀!”
  以前登山时,常常要在野外过夜,黎宛练就了一身做快手菜的本事,这两年没施展手艺了,今日看来,倒是没生疏。
  一大一小对坐的,正要用饭时,门口又传来了敲门声。
  “谁呀?”
  “是爷。”
  又是陆铎……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白日被逼着看他的种种事迹就算了,夜里还得见他的真人!
  黎宛头痛不已,可一旁的小人儿已经一溜烟的跑去给他师父开门了。
  “师父,你用晚膳了吗?”这句寒暄的话,还是黎宛教阿煦的。
  陆铎摇头。
  “那师父你跟我们一起用吧,我爹爹烧了一大锅的饭!”
  达到目的的陆铎自然是从善如流地跨了进来。
  一看到他,黎宛就想起那些折子上触目惊心的罪名,那些人仿佛都恨不能将陆铎千刀万剐、五马分尸。
  “怎么了,这么看着爷?”
  “你没饭吃?”
  “昨日光顾着给阿煦寻先生,还未顾得上找厨子。”
  ……
  得,她还能说什么,再不给他吃,她倒成了师徒二人的罪人了。
  “锅里还有,自己去盛吧。”
  陆铎闻言,很自觉地站起身,拿着饭勺和碗去锅里盛了满满一大碗。
  “今日都察院那边如何?”陆铎一边大口吃着黎宛做的饭,一边问起。
  提及此,黎宛搁下了筷子:“你知不知道,都察院里有多少要弹劾你的折子?”
  陆铎丝毫不在意,“没有上百,也有几十了吧。”
  “那你还吃得下饭?!”黎宛简直佩服。
  陆铎不回,反而勾着嘴角笑起来:“怎么,担心爷?”
  “没有。”黎宛矢口否认。
  “放心,爷早就习惯了。昨日我与章思友将解除海禁的折子递了上去,早料到那弹劾的折子会跟雪花片似的飞到都察院了。”
  黎宛目瞪口呆,“什么?!你们向圣上提了解除海禁之策?”
  陆铎点头。
  “为何不告诉我?!”
  陆铎正色道:“爷尚有与那些人抗衡之力,章思友独身一人,无牵无挂的。你呢?刚来金陵,脚跟子都还没站稳,是想被人当箭靶?还是想把阿煦置于险境?”
  一席话,让黎宛哑口无言。
  不得不承认,无论是国事还是家事,他都比自己想得更远、更透彻,黎宛一时有些蔫蔫的,半晌才说道:“以后这种事不许瞒我。”
  “爷答应你。至于阿煦,你就安心让他到隔壁院子里读书习武吧,周围有暗卫护着。”
  黎宛想了想,点头答应了。
  两人说着话,陆铎的碗不知不觉就空了。
  黎宛这才没好气地说:“太保大人赶紧去寻个厨子吧,在下官家中蹭饭,叫人知道了笑话。”
  “阿煦,为师来你家用饭,你不高兴吗?”
  阿煦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阿煦想每日都跟师父一起用饭!”
  黎宛狠狠瞪一眼陆铎,这个无耻的家伙,现在惯会用阿煦拿捏她,她还不能说一句不是,简直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那么憋屈。
  直到戌时末,黎宛才好不容易将死皮赖脸的陆铎从家里头赶出去,真真是请神容易送神难。
  接下来的时日,黎宛通常在都察院整理折子,偶尔对制敕进行复核。这般过了半月,这日,上官派黎宛去登闻鼓值守。
  登闻鼓是悬挂在宫门外的大鼓,百姓蒙冤无处申诉时,可击鼓直诉。登闻鼓由一名监察御史负责接收诉状,而今日恰巧轮到黎宛值守。
  整整一日,黎宛都无所事事,她都快将登闻鼓前来来往往的人头数了个遍,愣是没有一个人上前击鼓。
  不过这也是常态,毕竟寻常百姓谁愿意招惹这个?
  就在黎宛打折哈欠准备下值之际,一个乡绅模样的老先生朝她走来,随后,在黎宛的注视下拿起了鼓槌。
  “咚——咚——咚——”
  黎宛迅速掏出纸笔,“老人家,您有什么冤情,但说无妨。”
  “大人,老朽乃是金陵城外柳岸村的何昆,有一独子名叫何弘阳,因小时患过脑热,智力异于常人,但从来不做什么作奸犯科之事。”说到这儿,老家人泫然欲泣。
  “何老先生您放心,您说的一字一句都都会记下来,禀报上官。”
  得了黎宛的鼓励,何昆忍着心痛继续说道:“我家中有几亩良田,弘阳一直在细心打理,我们家的田一直是村里头长势最好的。”
  “谁知上个月,有一伙官兵打扮的人,径直闯到我们村里头,说是今年交的官粮不够,要我们补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