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大哥哥!琉璃好歹曾经是我的贴身丫鬟,我待她跟亲姐妹似的,你就告诉我嘛,你找到琉璃了吗?”
  陆铎呷一口茶,随后点了点头。
  “那她在何处?”陆珠儿心中雀跃不已,忙问道。
  陆铎岔开话头:“走吧,带你四处逛逛。”
  陆珠儿知是大哥不肯透露,但她直觉这其中必有故事,待在金陵这段时日,她要想办法弄清楚。
  金陵陆府虽大,但陆珠儿也非未见过世面之人,跟着陆铎走了几处便觉得百无聊赖起来。
  “大哥哥,我困了,改明儿再看吧。”陆珠儿打了个哈欠。
  “成,那我送你去卧房。”
  “不必了,我自个儿过去,我这么大个人了,你还怕我迷路啊?”
  “好,那你去吧。”
  陆铎眼看着陆珠儿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夜色中,转身往那连通着留园的小门而去。
  自那夜过后,每日无论多忙,陆铎都要去一趟留园,既去了,免不得逮着人于床榻间行那荒唐之事。
  虽自认不是个只知床事的登徒子,也不是未经人事的毛头小子,可不知为何,在她那里尝了甜头,便好似食髓知味,想收都收不住。
  陆铎的脚步匆匆,且又是自家府里,未曾设防,因而虽是习武之人,也未发现不远处还跟着一个影子。
  陆珠儿刚走了一会儿,忽想起老太太说过给自己议亲之事,便想着从大哥这儿套几句话来,好让她心中有数,谁知刚掉头回去找大哥,就见他行色匆匆地往宅子后头走,福安跟在后头,一路小跑。
  陆铎在妹妹面前向来沉稳,陆珠儿哪里见过大哥这般毛躁的样子?于是福至灵犀地没有开口叫他,反而支退了丫鬟,悄悄跟在自己大哥和福安的身后。怕自己被发现,她故意离得远些。
  只见陆铎和福安二人七拐八弯的,行至府中一处十分偏僻的角落,好似是一处荒废的院落,更出奇的是,陆珠儿一个眨眼,自家大哥竟凭空消失了!只剩下福安一人!
  等福安走了,陆珠儿赶忙往前察看,可找了一圈也没看到大哥的影子。
  怪哉,怪哉!这是闹鬼了不成?
  陆珠儿有些毛骨悚然,月黑风高的,她不敢再在此处多做停留,大哥一身武艺,鬼见了都得掉头走,她是一点儿也不担心的。
  至于大哥到底去了何处,陆珠儿盘算了改日再来一探究竟。
  *
  再说陆铎一脚踏进留园,便径直往黎宛房里去。几个丫鬟见主子爷来,哪还有不知道爷是来作甚的?忙各自低了头,备水的备水,熬药的熬药。
  这月余来,黎宛只要一听到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的声响,就忍不住的身子发颤、双腿发抖。饶是她不断地告诫自己再忍一忍,可哪怕是钢铁铸的人,也经不起这日日的磋磨!
  本以为今夜亥时已过,他不会再来了。可那熟悉的,恶鬼般的脚步声再次出现在门外的时候,黎宛捧着书的手不住抖动,恨不能拿了桌上剪子与他同归于尽!
  陆铎推开门,见人正乖顺地坐在那儿读书,几缕发丝落在她素净的额头上,登时心痒难耐,绕到后头欲从背后环抱住。
  双臂尚未沾到黎宛外衣,黎宛“噌”一下站起来,桌上几本书纷纷散落在地上,引得房内烛火摇曳,光影忽明忽暗。
  “做什么这般大惊小怪的。”陆铎的双臂一时停在半空,进退两难,他兀自收回手臂,站直身子。
  第14章 无耻
  “陆铎,人厚颜无耻,也该有个限度。”黎宛站在他一步外,怒目而视。
  陆铎这骂挨得莫名,“爷怎就厚颜无耻了?”
  “你自己数数,这个月来第几回了?便是那青楼卖身的,也有个休息的时候,你当我是什么?给你泄欲的玩意儿?连妓女都不如,是也不是?!”
  “放肆!少作践你自己!”黎宛的话说得委实难听,陆铎一掌拍在桌子上,勃然大怒。
  “呵,是我作践自己吗?明明是你,对我予求予取!将我的尊严踩在脚下,任由你碾压粉碎!”
  陆铎没想到自己对她的万般宠爱,落在她眼里却成了对她的侮辱,对她的折磨!
  “不识好歹的东西!”陆铎指着黎宛,气得手指都在发着颤,“你当爷没了你活不成是不是?爷现在就走!你自个儿过你尼姑般的日子去罢!”
  “滚!滚得远远的!再来你就是狗!”黎宛对着陆铎的转身离去背影,重重地将手里的书扔了去。
  陆铎夺门而去后,黎宛只觉浑身神清气爽,心情舒畅,倒头便睡了去。
  然一觉醒来后,若说黎宛心中没半分懊悔那也是假的。
  说好了六个月的期限,自己手中并无能与他斡旋的筹码,昨晚急火攻心,忍不住将心里话一股脑儿的骂了一出来,若是陆铎单方毁约,她能有什么对应之策?
  黎宛一面纠结陆铎是否会因此事食言而肥,一面又觉得这清净日子实在是畅快。
  陆铎那厢也不好过,那夜他当真是被气得不轻,心底生出一股不如就这般折了她的羽翼,将她囚在手中一辈子的邪念,看她还敢不敢再与他叫板!
  可转念一想,若当真如此,她恐怕真会死给他看。他要的,从来都是那朵任风吹雨打也要独自盛开的花,而不是一件躺在掌心的死物。
  压住心中狂躁,陆铎打定主意好好冷她一段时间。
  可这法子他又不是没试过,最后哪次不是他巴巴地去找她?
  念及此,陆铎叹了口气。
  果不其然,陆铎才没忍几日,他这双腿就不听使唤地非要将他往留园带。
  福安目送着主子身手娴熟地闪进留园,小心地锁上小门之后,不禁摇头叹气。
  自家这主子爷啊,是着了琉璃姑娘的魔,没救喽!
  *
  自被囚在这“留园”起,黎宛已经陆续读了好些书了。黎宛读书读得很杂,那些情情爱爱的话本子偶尔也读,正儿八经的四书五经她也读。
  四书的内容以前她上学的时候课本里学过,五经里除了《诗经》和《春秋》,其他三本于她而言有些陌生,遇到生涩难懂的地方,她就圈出来打上了问号,有时读到精彩的论断,她也会龙飞凤舞地在旁写上批注。
  一开始虽不习惯这些笔画复杂得多的字,但多看多写后,也就驾轻就熟了。
  春日天气舒爽,这日黎宛开着窗,一手轻摇着扇子,一手拿着本《太极通书》,读着读着,一阵困意袭来,黎宛手中折扇越摇越慢,不知不觉倚着墙边睡着了。
  陆铎进门,看到了就是这样一幅画面,一时屏住呼吸。
  美人如画,还是难得安静不同他针锋相对的美人,陆铎轻声上前,将黎宛手中即将滑落到地上折扇轻轻抽出安放好。
  陆铎捡起她读到一半的《太极通书》,不免有些意外。
  再看她桌上被风吹开的那本《诗经》,《硕人》一页上她还着重批了几个字:“美色虽美,也必以礼成之。”
  陆铎不禁有些心虚,这是在点他呢?
  细数起来,这竟他第一回认真看她的字,翻她读的书,从前他一进门就急不可耐地行那事,两人连话都说不上
  几句,更遑论关心她心中所想。
  她恼了,似也是该的。
  这般想着,陆铎心中最后那一点关乎自尊的堤坝也被一腔柔情冲了个干净。
  是了,他合该好好对她。
  陆铎兀自发愣,黎宛醒了。
  她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出言讥讽道:“陆铎,现在还是大白日,你是真不做人了?”
  陆铎早料到她这儿没有好言好语在等着,因而只当没听见,不与她计较。
  “随你怎么说,况且,爷本就属狗。”说罢一把将人抱坐在自己的双腿上。
  “你做什么?!”黎宛简直开了眼界了,此人的脸皮恐怕比城墙还厚!
  “不是有看不懂的地方么?爷教你。”陆铎不顾黎宛挣扎,抓着她的手翻开那本《太极通书》,将几处她做了标记的地方一一讲解。
  黎宛愕然,这人葫芦里卖得什么药,还当真人模狗样起来了。不过腹诽归腹诽,陆铎对于一些晦涩文章的解读十分有见地,饶是黎宛也不得不承认,此人年纪轻轻官至高位,肚子里还是有些墨水的。
  这个午后,房内隐约传来一男一女低低的说话声,透过窗户远远看去,那剪影宛如一对相敬如宾的新婚夫妇。
  陆铎从留园回来后,就被老太太叫住了。
  “铎儿,你与周家女儿的婚事,我早已来信催过无数次,你怎的至今一点动静都无?”老太太关上房门,埋怨道。
  “儿子只是觉得此事不急,并没有忤逆母亲的意思。”
  “我这回来,就是为了盯着你,好让我早日抱上大孙子。”
  “儿子知道了。”
  “媒人我已说好,明日便去周家提亲。”
  陆铎一怔:“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