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正所谓,娶得帝卿郎,断却封侯路。
  先前她在假山石后偷听到的密谈,那两人打得就是这样一番谋略。
  谢廷玉虽耽于美色,却不愿亵玩。更何况她此番回建康另有所图,需入朝堂,自然是不能让人撞见她和衣衫不整的姬怜同处一室。
  这方衣柜委实窄小,两个人挤在里头,近在咫尺,呼吸可闻,举手投足之间都躲不开肢体触碰。
  靠得这么近,谢廷玉清楚地看到姬怜因紧绷而轻颤的睫毛。
  一股花香味,混杂着一丝果酒味,还有一股她很是熟悉的甜腻香味,纠缠在两人的呼吸里。
  谢廷玉皱眉屏息,果酒味来自她,花香味来自姬怜身上的香囊,但是另一股味道却似乎是来自这外衫上。
  谢廷玉释然,这是暖情香。
  先帝沉溺声色,夜夜与宫内侍君寻欢作乐时,最喜用此香助兴。
  谢廷玉不由得失笑。没想到有这么多人拿这位帝卿殿下当鱼饵,只是愿者上钩的人会是同一个人吗?
  姬怜只觉得小腹处那股邪火犹如毒蛇一般,往四肢百骸寸寸缠绕。
  热,热得很。
  谢廷玉凝视他上下缓慢滚动着的喉结,锁骨,脖颈,甚至是鼻尖处开始沁出细密薄汗。
  那道自缝隙漏进的光痕,正斜斜切过姬怜的脸,映出眼尾潋滟的红。
  一粒汗珠从额角下滑,途经下颌,最终悬在锁骨凹陷处,将落未落。
  谢廷玉经验丰富,自然是看出这位帝卿殿下已处于情潮肆起,万般难耐的情态。
  谢廷玉把外衫扔到角落里,伸手去碰姬怜腰间的香囊,“你要不要解开衣……"
  “你放肆!”
  腰间金错刀又推进一分。
  谢廷玉垂首瞥了眼。
  这把金错刀削铁如泥,刀刃泛寒。
  在这转身都难的柜笼之中,谢廷玉的第一想法是美人要是误伤自己就不好了,她怜惜美人,见不得任何美丽的事物有一丝损伤。
  谢廷玉把手收回:“我说的是你身上系着的香囊,不是你的衣衫。”
  “你居然敢肖想我的香囊!卑鄙无耻下流!”
  他冷眼看去,声音嘶哑:“儿郎虽气力不及你,但若是你敢对我有不轨之举,我宁可与你玉石俱焚,断不叫你辱我半分。”
  谢廷玉:“啊……噢。”
  姬怜脸色难看,强忍体内燥意,死死咬住下唇,将喉间翻涌的喘息咽回去,却怎么也压不住情蛊烧出的渴。
  体内的蛊虫在疯狂地叫嚣着。
  膝头莫名发软,眼前阵阵发黑,竟有种天旋地转之感。他慌忙扶住衣柜隔板,却止不住向前栽去。
  直直落入谢廷玉早有准备的臂弯里。
  她身上有一股很淡很淡的沉水香味。
  “这可是你自己投怀送抱的哦。”
  她手腕轻翻,瞬间把姬怜手中的金错刀夺去,反手别进腰侧宫绦,另一只手压住姬怜的脊线。
  两人虽抱的不算紧,姬怜仍能感受到她胸前丰盈的绵软正抵着自己。
  这一刻,体内的蛊虫似乎是找到了安命之所,循着温热四处流传,每一寸血脉都贪恋着这副身躯。
  姬怜呼吸骤停。
  “你这个登徒女,快给我放…嗯…嗯…”
  耳边咬牙切齿的声音不由自主地化作两声闷哼,尾音已带上些许绵软。
  情蛊既醒,便如野火燎原。谢廷玉甚至能感受到掌心下的腰肌正微微痉挛。
  姬怜觉得自己被撕成两半。
  身子想贴上去,脑子却拼命往后躲。
  “天地良心,我只不过是误入此地,真没想做什么。真要算起来,我也是受害者之一。殿下你放轻松些。”
  谢廷玉压低嗓音,唇几乎擦过他耳垂,“衣柜狭小,施展不开。更何况…外头还有人呢。殿下总不想让人听见什么不该听的动静,看见什么不该看到的吧?”
  ……这人既知他身份,还敢如此放肆。
  姬怜被这番话激得,直接狠狠地咬上谢廷玉的肩膀。原本所有即将溢出的喘息都被这一咬强行咽下,只留一声模糊的呜咽。
  谢廷玉不为所动,聚气凝神地听着外头的声响。
  她身上的沉水香,以及温软身躯让蛊虫安静了些。
  姬怜扭头看向黑暗处,手握成拳,迫使自己冷静。
  屋外有人走进来。
  踉跄的脚步声停在门前。
  “到地儿了吗?快扶我躺下…唔…”带着醉意的嘟囔声响起。
  一个侍卫上前,掀开纱帘一角,往里一看,僵住。
  里头空无一人。
  她又将纱帘多掀开几分,只见榻上锦被凌乱铺展,唯独不见该躺着的人。
  侍卫朝后递了个眼神,摇摇头,其余人心领神会。无法,只道:“娘子,我扶你到其他房间。”
  两人相拥的姿势僵持到门外人声远去。
  自始至终,谢廷玉都并未从衣柜缝隙里看到人的身影。
  姬怜感到体内燥热消退大半,手脚也恢复了些力气,只是蛊虫仍在蠢蠢欲动。
  他用尽力气,猛地推开谢廷玉,拿起外衫,打开衣柜正欲离去,只是不知什么东西拉扯着腰间,他一个趔趄,直接带着谢廷玉一同往地上滚去。
  两人就这样又抱在一起。
  谢廷玉伸手撑住地面,终于止住翻滚之势。
  她起来,直接一把跨坐于姬怜腰间,低头一看。原来是两人的香囊丝线、玉珏绦带早已乱作一团,在方才的纠缠中结成死结。
  手速快于思考,谢廷玉只是用力一扯,连带着将姬怜的腰带扯得松散几分。
  谢廷玉动作一顿,心知不能再继续。若再动手,怕是真的要坐实“登徒女”的名头。
  她抬眸正对上姬怜那欲要杀人的眼神,不由讪讪一笑。
  姬怜脸上绯红一片,从颈间一路烧至眼尾,恨不得将她腰侧的金错刀抢来,与她来个同归于尽。只是此刻已是没力气伸手,只得眼中冒火,死死地
  瞪着骑在他身上的谢廷玉。
  谢廷玉手摸到腰侧的金错刀,手腕一翻,顺势一挑。
  但见姬怜身上的香囊球,自己的玉珏,香囊并缠在一处的丝绦,齐齐落入她掌心。
  她当着姬怜的面,反手将这些物件塞入自己袖中。
  谢廷玉爬起来,欲俯身搀扶美人起来。却见美人嫌恶地看了她一眼,撇开头,兀自撑着一旁的椅脚勉力起身。
  眼看着他伸手去取那件熏了暖情香的外衫,谢廷玉不由分说,抄起案上茶壶便泼。
  “哗啦”一声,茶水精准地泼在外衫上,顿时洇开大片水痕。
  这一泼极有分寸,外衫尽湿,内里的中衣却半点未沾。只是从正面泼去,难免殃及面容。姬怜长睫沾湿成缕,几滴水珠顺着他的下颔往下滴落。
  谢廷玉笑道:“夏日暑重,给殿下去去火气。听闻帝卿殿下出行必带替换衣衫,这件既已湿透,也就不必穿在身上了,免得沾染风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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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脑子和身子分家
  姬怜的脑子:讨厌她
  姬怜的身体:喜欢她
  第3章
  待屋内的美人将要大发雷霆之时,谢廷玉及时地退了出来。
  有了刚刚绕桌躲柜一遭,谢廷玉酒意已消大半。她前脚刚踏上小竹桥,后脚就感到一道暗处的视线紧盯着自己。她猛地回头,却只看到一扇紧闭的窗。
  行至半路,一个护卫狂奔而来,刹住脚步停在她面前,满脸委屈:“少主人,您去哪儿了?说好在宴会上等着,属下来到清凉台却不见人,还以为您迷路走丢了。”
  注意到谢廷玉换了一袭艳丽衣裙,岑秀眼睛顿时一亮:“少主人还是穿这身更好看些。如果不是赴宴匆忙,您原该穿成这样出席,而不是那身旧道袍。”
  按照规矩,贵族家的衣衫都是统一由府里的绣郎制作,若是主人们出席宴会,衣裙首饰都需提前一个月备妥。
  一来,谢廷玉归来突然,才不过两日。二来,绣郎还未来得及动针线,她便提及要赴宴,府里措手不及,最后只能让她套着那身旧道袍充数。
  谢廷玉扯扯腰间宫绦,此时远处有几个着一身劲装的女郎从她眼前掠过。
  她站在那儿看好一会,转头对岑秀吩咐道:“说到衣衫,你回去赶紧让人给我做几套武袍出来,要窄袖束腰的,最好是骑射服,这些个繁琐的襦裙之后再做也不迟。”
  “骑射服?”
  岑秀也跟着朝那些女郎看去,暗自思忖:“听府里人曾说,少主人儿时连小马驹都没能骑过,走路都是要人抱着的。如今少小离家老大回,连衣服都是穿旧的,想必今日见着这些娘子身上所穿定是很羡慕。”
  一想到这,岑秀看向谢廷玉的神情又是怜惜,又是殷切,道:“少主人放心,属下定会办好此事。”
  两人沿着这条直至湖中心的半岛的白石曲桥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