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是正常的中文，我都能听懂，”秦知瑶深呼吸一下，回答：“我正在看这个案子，当事人是您的儿子对吗？”
  “那当然了，你没看到我儿子的照片吗？仪表堂堂，这么帅气的小男孩，每次出门身后都跟一长串的小姑娘，我儿子长得完全随我，而且还这么优秀，你可一定要判我儿子无责！”
  秦知瑶看着电脑屏幕里‘男孩’模样邋遢、下三白眼的照片，中专辍学的学历，挑了下眉，“您儿子已经成年，犯罪证据链完整，我只能在被告提起诉讼后跟进案情审判，确保您儿子没有被逼供、公检法的程序没有违法，确保您儿子作为完全行为能力人的合法权利，这就是我作为为您儿子辩护的律师应该做的，也是唯一能做的。”
  “哼，”对面不屑地哼着：“少跟我扯那些，都是你们这些大学生嘴快，欺负我们老实人不会说话，谁还不知道只要给钱，你们律师能把死的说成活的，把有罪的说成无罪的，你这么说也就是因为我没给你钱，你放心，等你帮我家儿子判成无罪，我让你们闻主任给你涨工资！”
  秦知瑶听到一半就想挂电话，但是秉持着职业精神，继续听了下去。
  高远看出了她这个电话非比寻常，用同情的眼神看她。
  做律师的哪有电视剧里那么光鲜亮丽，本质上也就是懂法律的服务员罢了。
  “这不是钱的事情，女士，”秦知瑶站起来，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法庭允许被告找律师进行法律辩护，是对司法程序的完整保护，确保每一个公民的司法公平，而不是把司法程序的辩护环节这个空间留给争辩事实，如果您说您的儿子无罪，请拿出他并没有侵犯被害女生的证据！”
  “证据还不简单吗？你给编一个就行啊，谁不知道你们啊，不就是挣这些钱的吗？”
  秦知瑶突然不太确定自己和对方是不是生活在同一个星球上的物种。
  “女士，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们要尊重事实，既然警察已经调查清楚，马上就会提起公诉，到时候我会出庭，维护您儿子的合法权利，如果您觉得我作为律师不能达到您的要求，可以另找他人。”
  说完，秦知瑶就挂掉了电话。
  饶是她上班四五年已经见识了很多特殊人群，但是一下午的时间过后，她还是没有完全消化完这一通电话带来的冲击力。
  下班在小区门口的便利店买了一杯豆浆后，秦知瑶看着从负二上来的电梯出神。
  在电梯门开的一瞬间，她的眼神聚焦，看到了熟悉的身影，看着挺拔帅气的男人，秦知瑶撅起嘴，“呜”了一声。
  “怎么，”陆容一手把拎着的挎包扔到背上，一手握住她的手，把她拉进电梯，“谁欺负你了？”
  “一个外星人。”秦知瑶撇撇嘴，用力回握陆容的手。
  陆容扯了扯她的脸颊肉，“把你欺负成这样？”
  “嗯嗯。”她点了好几下脑袋，“需要一点安慰。”
  陆容笑了一下，浅浅的气息吐到她的脖子上，“怎么安慰你？”
  怎么安慰……
  秦知瑶的脑袋里想着，眼神往下，不自觉地出神。
  “你这是，盯着我的腹部看呢，”陆容牵着她的手往那里放，“想摸腹肌？”
  “摸吧。”
  第76章 心动
  秦知瑶的脑袋变成了家徒四壁一般的空空荡荡,话语不断在里面回放，像回音一样。
  “摸吧。”
  “摸吧。”
  秦知瑶回神，看到自己的手被陆容握住,放在了结实又不过分的肌肉上,腹肌块状分明，带着温热的体温,隔着布料摩挲，她的手指陷进了肌肉间的沟壑之中，又被裤腰拦住去路。
  指尖时而烫得要命，时而又被山间清泉浇灌。
  她在克制与渴望之间周旋。
  想收回手又想要更多。
  这样对吗。
  陆容是她男朋友，这没什么不对的。
  电梯发出“叮”的到达声，秦知瑶的手指也随之一颤。
  她抬头，看到陆容玩味的眼神,抽回自己的手，手上的触感依旧很不真实。
  离开了带着体温的沟壑，还有点……舍不得。
  秦知瑶连忙跑出电梯,一时间分不清自己的家在左边还是右边。
  “慢点，”陆容轻飘飘地说：“隔着衣服而已,感觉你要流鼻血了。”
  秦知瑶找到了家门,愣愣地看着他。
  陆容上前一步，影子将她笼罩,“之前，没摸过别的男人的？”
  秦知瑶老实地摇头,说：“没有。”
  陆容笑了一下,逆着光看不清表情，“是别的男人没有，还是哪个男人的都没摸过？”
  “有腹肌的也不少。”秦知瑶先回答他的第一个问题。
  陆容的声音低沉带着危险,“嗯？”
  “但是我真的一个男人的都没摸过啊。”秦知瑶差点为自己喊冤。
  陆容后退一步，语气满意：“算你老实。”
  回到家，秦知瑶脸上的红温都没有褪下，她用补水喷雾喷了喷脸，又觉得实在热，把空调也打开，看着镜子对自己说：“真没出息啊秦知瑶，几句话就把老底都交代了。”
  他肯定看出她根本没有恋爱经历了。
  没有真把式，全是花架子。
  秦知瑶撇撇嘴，摇摇头。
  看出来就看出来吧。
  看他那游刃有余的样子，肯定谈了不少吧。
  想着想着，她就不自觉地咬紧了后槽牙。
  第二天一大早，秦知瑶又被火急火燎地叫到了段玉蓉的办公室，门刚关上，身后就传来段玉蓉的叹气声，“知瑶，你也从业四年了，怎么能那样对当事人说话呢。”
  “我怎么了？”秦知瑶也不觉得有问题，“我说的都是事实。”
  “当事人说你都没有了解案件的具体情况，就直接对她说这个案子你办不了，还说你不尊重她和她儿子，”段玉蓉看了一眼办公室外面，声音小了些：“就算当事人的儿子是……，你也不能这样对咱们律所的客户，你说是吗？”
  秦知瑶深呼吸一口气：“段组长，我不是这么说的。”
  “不管怎么样，这个案子是闻主任直接派给你的，”段玉蓉看起来也很发愁，“就算对方态度不好，你也要给闻主任面子不是
  ？”
  说起闻建业，秦知瑶想起前一天在地库看到的他和那个女人。
  当天她就被分配到了这个案子，现在更是知道了是闻建业的意思。
  看来当时在地库里给他钱的女人，就是后来加她微信的当事人。
  很爱她儿子的那个。
  秦知瑶知道自己解释什么也没用，说：“说话做事要讲证据，我从来不会慢待任何当事人，强.奸犯的母亲也是一样，相信您和闻主任不会相信这些空穴来风。”
  “现在不是我们相不相信你的问题，知瑶，”段玉蓉苦口婆心道：“当事人现在闹着要投诉你，幸亏我和闻主任把她拦下来了，你和她道个歉，这事就算过去了，咱们都继续正常工作，可以吗？”
  “道歉就算了，我接受律所的任何处分。”说完，秦知瑶直接走出了段玉蓉的办公室，回头关门的时候，出于礼貌地向段玉蓉点了下头。
  还没走到工位，高远就远远地过来迎接她，“没事吧知瑶姐，我听说那个强.奸犯要投诉你？”
  “我没事，”秦知瑶：“扭曲事实谁都可以，但是让我接这个案子在法庭上狡辩，我做不到。”
  “是啊，谁能做到呢，既然那个案子是闻主任亲自接揽到的业务，那他自己干得了，欺负咱们这些廉价劳动力干什么。”
  “嗯。”秦知瑶挺赞同。
  “这样的话，如果闻主任不接手这个案子，那就要派给其他人，真不知道是哪个倒霉蛋。”高远趴在电脑前看他的偷窃案。
  除了闻建业，律所里身经百战的老人也不少，还都和他关系很不错，还有两个是他的合伙人，从里面随便找一个都能去接手这个案子。
  所以一开始给她的目的，难道就是单纯地为了……恶心她。
  快到中午吃饭的时候，高远突然抱着手机尖叫：“啊！怎么大中午的要开会啊，让不让人吃饭了！”
  “要开会？”秦知瑶从电脑屏幕里抬头。
  “是啊，我刚看见闻主任来上班，昨天晚上不知道又喝酒喝到几点，一来就让所有人开会，别人又不像他，在家里睡到太阳晒死屁.股了！”
  秦知瑶抿了抿唇，关了电脑屏幕，看了一眼手机上的工作群，两分钟前群里发了开会通知，艾特了所有在岗的人。
  她的眼皮跳了两下。
  人们陆陆续续地走进律所二楼的会议室，怨气快要掀翻天花板。
  “大中午的开什么会啊。”
  “抽风了不是？”
  “我刚点了外卖，等吃上的时候肯定凉了。”
  “他最好有大事要宣布，比如给每个人加五万的奖金，不然这个会有什么意义我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