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门合上，向卓殷切的目光隔离在外面，秦知瑶这才问：“你想吃什么？”
  陆容不咸不淡道：“都行。”
  秦知瑶看着他。
  可能是意识到这个回答相当于没说，陆容又说：“你定吧，我不算很挑。”
  他脱离工作状态懒下来的时候，说话时尾音都会若有若无地拖长，在安静的电梯里让人的耳根有些发痒。
  秦知瑶伸手挠了挠脸颊，“不算很挑是什么意思，你有什么不吃的？”
  “内脏、生食。”
  “哦，那还好说，”秦知瑶：“之前我和朋友去过一家烤肉店，离这里不算很远，我带你去好吗？”
  陆容垂眸看她，眸色很深，点头。
  那家烤肉店是她在律所的时候陈袅袅发现的，因为离和盛近，所以去吃过一次，位置就在和盛和东讯中间，挨着上次聚餐的那条步行街。
  两人到了地下车库，开车没几分钟就到了烤肉店，为了早点排队取号，秦知瑶在陆容停车的时候先进去。
  店里的人没有想象中的多，秦知瑶拿了个两人桌的号码，前面只有一桌。
  她准备坐在等位区上等，突然闻到一股浓郁的香水味，有些熟悉，抬头，果然看到了熟悉的面孔。
  陈芸挎着黑色的漆皮包包，一身利落不失妩媚的打扮，她身后还有几个人，都是和盛的。
  “呀，秦律师。”张芸也一眼发现了秦知瑶。
  秦知瑶看了他们一眼，认出都是分到张芸那个家庭纠纷案件小组的年轻律师。
  他们拿了一个大桌的号，前面一桌正在收拾，很快就能进去。
  秦知瑶决定速战速决：“张律师，好久不见。”
  几人都是一个律所的，彼此之间虽然不熟但也都认识，其中几个男生盯着秦知瑶看，正想和她搭话，就听到张芸惊讶地说：“你的手怎么了？”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秦知瑶的手上。
  “哦，没什么，不小心划到的。”
  张芸扬起脸笑了一下，“知瑶，你以前就这样，和案件当事人有什么不好好谈的，要动手呢？”
  秦知瑶额角突突，勉强维持着脸上的微笑：“没动手，是我自己不小心。”
  “没事的，你在东讯好好历练，我相信你回来会变成一名优秀的律师的。”
  看着她小人得志的嘴脸，秦知瑶咬了一下后槽牙，告诉自己忍一忍就过去了。
  秦知瑶的身后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站了一个人，张芸看过去，露出惊艳的目光，
  下一秒，陆容的声音在秦知瑶的身后响起：“我是东讯第七项目组的组长，秦律师在我们组的工作有目共睹。”
  秦知瑶意外地抬头。
  陆容：“如果贵律所需要对她的工作进行考察，我想我可以直接给闻主任回电。”
  场面安静了一瞬，张芸的表情明显有些吃瘪。
  有些人在她身后劝道：“都是一个律所的，秦律师说不定哪天就回和盛了，别伤了和气。”
  “大桌22号。”店员在叫号。
  张芸看了一眼秦知瑶，笑里夹杂着冷气，意味深长地说：“不愧是秦律师，我在和盛等你回来。”
  和盛的几个人跟在她身后大气不敢出，去了靠窗的大桌。
  秦
  知瑶回头去看陆容：“谢谢。”
  陆容盯着她的表情，“换一家？”
  “不用，”秦知瑶摇摇头，“这家很好吃，如果真的要为了那种人放弃好吃的东西，岂不是才会被她恶心到。”
  “好。”
  “小桌16号。”店员叫到了他们的号，店员把他们带领到了最靠里的小桌，正好看不见和盛那些人，靠里的位置也很安静。
  秦知瑶坐下后，一边用手机点餐一边回想着刚才的场景。
  要是陆容没帮她出面，她要怎么应对？
  无非就是忍一忍，没必要撕破脸，她不喜欢做那样难看的事情。
  最后，她在手机上点了七八道肉类、四五道素菜，店员端上来的时候，陆容扫了一眼桌子上放不下、放到移动餐台上的盘子，不咸不淡道：“你吃这么多？”
  秦知瑶也觉得有点多了，但是又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吃：“这不是还有你呢。”
  陆容瞥她一眼，意味明显。
  秦知瑶用他的语气脑补了一下，觉得他仿佛在说：别拉他一起当饭桶。
  店员送上来最后一盘，默不作声地打量了他们两个一下，拿起点单的单子看了一眼，说：“您好，您的餐齐了，需要帮您烤吗？”
  “谢谢，”秦知瑶想了想，说：“不用了，我们自己烤就行。”
  秦知瑶拿起夹子，陆容看了一眼她的左手，说：“你的手。”
  “没关系，我的右手是好的。”
  秦知瑶想了想，又说：“今天是我请你吃烤肉，我还算比较会烤吧，你就等着吃吧，对了，”她晃了晃裹着纱布的左手，“需要用剪刀的时候就只能麻烦你配合一下啦。”
  陆容点头。
  在烤炉上铺满了香色诱人的五花和肥牛后，秦知瑶拿起旁边的辣椒料，往自己面前的孜然盘子里倒，直到蘸料几乎变成了红色。
  她拿起辣椒料问陆容：“你吃辣椒吗？”
  “不吃。”
  “不辣，很好吃的。”
  陆容很坚定：“不吃。”
  烤盘上香味四溢，红色的肉片经过炙烤之后颜色变深，卷边泛着油光。
  “牛肉好了，”秦知瑶夹起两片放到中间共用的餐盘里，“你尝尝。”
  秦知瑶自己也夹了一片，吹了吹就放进嘴里，“唔，好烫。”
  她一边用手扇扇风一边喝了一口冷的罐装果啤，看到陆容也吃了一口，但比她斯文一些，“怎么样，好吃吧？”
  “嗯，”陆容看着她被烫的样子，语气竟然有些愉悦，“没人和你抢。”
  秦知瑶虽然不常研究和实践美食，但她本质上还是喜欢美食的，“好吃不就行了，我记得我刚来北纪的时候，就发誓要尝遍北纪所有好吃的店，结果因为工作特别忙，都没什么时候出来吃饭，倒是尝遍了公司和家附近的外卖。”
  陆容看着她，靠着椅背，右手搭在桌子上，他脱掉了黑色的挡风外套，里面是一件黑灰色的卫衣，还是秦知瑶第一次见到他穿黑色以外的颜色。
  有着年轻人的慵懒感又不失品位。
  他在安静听她说话。
  “我刚到律所的时候简直忙到怀疑人生，后来才知道，是那些老员工看我是新来的，把他们不愿意做的活都扔给我做，”秦知瑶又喝了一口果啤，“但那段时间托他们的福，我成长了很多，但那也只是一个开始。”
  “虽然我已经在和盛五年了，但因为案子总被人抢，一直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案例，离开和盛我又不甘心，刚进律所的心气却越来越少了，”秦知瑶把烤炉上的五花肉翻了个面，接着说：“真怕哪一天我也变成炉上的咸鱼。”
  陆容缓缓地“嗯”了一声，尾音拖长，隔着热气腾腾的烤炉，他看着她，语速很慢却又认真道：“你不会的。”
  秦知瑶抬头看他。
  陆容：“没有你这么不甘心死的咸鱼。”
  第18章 心动
  秦知瑶懵了一瞬,然后很快笑了起来，“对，我还要好好奋斗,当北纪的政律俏佳人呢。”
  陆容不动声色地笑了一下,垂眸看了一眼，又道：“要糊了。”
  “哦。”秦知瑶连忙用夹子把五花肉夹起来去看情况,熟了。
  秦知瑶：“剪刀。”
  陆容拿起剪刀，去剪秦知瑶夹起来的肉。
  秦知瑶抬高一点，他就夹成两块，抬低一点就夹成三块。
  难得还挺默契，秦知瑶问：“你是经常吃烤肉吗？”
  “不是。”
  “那你……”秦知瑶夸道：“还挺会用剪刀的。”
  陆容：“……”
  第一次和陆容单独吃饭，居然比想象中要融洽一些，秦知瑶回到家的时候,想到最后还是没有吃完的东西，有点心疼。
  陆容的饭量好像也没比她多多少。
  下次要少点一点。
  生活又平淡地过去几天后，周一一早,因为周末休息得很好，秦知瑶神清气爽地上班,路过前台的时候被前台叫住：“秦律师,这里有给第七项目组的快件。”
  秦知瑶停下脚步，从前台手里拿过,看着薄薄的快件，一种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
  她坐电梯到项目组所在的楼层,走进办公区拆开,果然看到了一封法院传票，上面写着被告方东讯公司第七游戏项目组，于三日后到中级人民法院参与开庭。
  应该就是一般的民事纠纷,秦知瑶看了一眼原告，商女士。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就是上周来公司闹事的那位阿姨。
  她的纱布当天回去就拆掉了，手上的痕迹虽然消失了，但她当时对她拉扯的场面仍然留在她的记忆里，虽然这样的事在她的职业生涯中不算少数，但多少成为了不愉快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