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商聿行转过头来,疑惑地望了她一眼。
舒以宁对上他的目光,笑得很温柔:“他对我很好,我很喜欢他,各个方面。”
从陵园回到世纪城,外头天还亮着,屋里两人就亲着亲着,滚到了床上去。
在关键点,商聿行停了下来,没有继续。
舒以宁被他弄得不上不下,眨着迷蒙的眼,拍了下他的手臂:“你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商聿行将枕头垫高,抱她起来,左腿屈膝跪在床上。
与她视线相平。
他的眸色很黑很深,整张清隽的脸更是正经得不得了。
舒以宁看得更心痒痒了。
商聿行按住她作乱的小手,破天荒地在床上保持住冷静。
他的眼神很郑重,很认真:“以宁,你先听我说,我有件事要向你坦白。”
舒以宁:“嗯?坦白局?”
商聿行一瞬不瞬地攫住她的目光,说:“当初你父亲在西雅图失踪,我很早就收到了消息。但我心思不纯,用了点手段,故意压下了这个消息。在这之后,我提前布局了商盛要收购舒住的传言。”
“对不起以宁,如果当初我没有横插一手,延误了找人的时间,可能你父亲就不会至今下落不明。”
“我接受你对我的所有惩罚。”
“所以……”舒以宁说出心里的猜测:“先前你一直不愿意原谅我,也是怕被我知道这件事?”
商聿行并不打算为自己的求原谅多加一层筹码,坦言:“没有,一码归一码。”
舒以宁:“……”
好一个一码归一码。
舒以宁忍不住笑了,伸手环住他的脖子,索性也与他说清楚:“我父亲的事情怪不了任何人,这是他自己的选择。我恨他,哪怕他的失踪与你有关,我都不会怪你。”
更何况只是暂时拦截了几天的消息。
毕竟,没有人逼着她父亲出轨,没有人逼着他生私生子,更没有人逼着他带上小三母子和卖出的三亚别墅款去西雅图。
“我父亲如果能找到,就最好。他是我父亲,为人子女的,我自然希望他可以健健康康、平平安安。不过,他回来了,我就会向他开战,这一回,我一定要从他手上把属于我们舒家的都拿回来。”
“但如果找不到……也是他自己的报应。”
舒以宁一口气将这一年多以来的想法倾泻而出,终于感觉大松了一口气。
商聿行吻着她,吻着她的额头,眉间,眼睛,鼻梁。
和嘴唇。
一遍又一遍地说:
“以宁,我会永远陪着你。”
**
商聿行许久没带舒以宁回古北,时虞坐不住了,直接打他电话要他带着人以宁回来吃晚饭。
一进屋,时虞就拉着舒以宁的手关切:“以宁好久没来了,是最近忙吗?”
舒以宁自然懂得要在长辈面前做足好印象的道理,笑着答道:“最近美术馆有新展,工作比较忙,手头上有点项目在赶。”
“那还是工作要紧。”时虞虽然一辈子都没有出去上过班,但从不认为舒以宁的工作可有可无。
一顿晚饭吃得十分和谐,商砚廷也难得露出笑脸,与商聿行碰了几杯酒。
饭后,商聿行随商砚廷上楼汇报工作,舒以宁陪时虞坐着叙话家常。
事到如今,时虞也不再瞒着她:“阿行与他父亲的关系一直不大好,我想你应该也感觉出来了。”
舒以宁不期然时虞会突然和她聊这个,犹豫着点了点头。
“这事,怪我。”时虞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花茶,目光落到茶壶上,有些不好意思:“他高中的时候,还没到十七岁,有一回我和他父亲玩的过火了些,被他看见了。”
那日,年少清狂的商聿行推开书房的门,第一眼就看见自己的母亲趴在地上,而他那高大的父亲手中——
拿着鞭子。
他不可自控地发了疯,冲上去挥拳朝向商砚廷。
商砚廷也没客气,一脚就将他给踹翻了。
青春期的商聿行虽然体力充沛,但和商砚廷这样的练家子还是不能比的,自然占不到一点好处。所以,他假意屈服,并策划了一场逃离。
一个月后,他带着时虞逃去了隔壁省的乡下。
时虞:“他误会了,以为我是受他父亲胁迫,才不得不留在商家。”
舒以宁听到这里,不可能没有触动。她心里头一时间五味陈杂,“他一定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才能假意屈服父亲的淫威,步步为母亲谋划。
“是啊,这就是我的阿行。”时虞脸上的尴尬神色渐渐褪去,提起商聿行时眉眼都染上了温柔的笑意。她继续往下说:“我那时候也还年轻,爱玩,觉得这孩子一股较真劲儿真是十分有趣。所以,我就跟着他逃了。”
“但商砚廷是什么人?他要找我们出来,实在是轻而易举。被找到的那天,阿行拦在我身前,以命相要挟,求他父亲和我离婚。他求他父亲,还我自由。”
舒以宁脸上的表情空白了一瞬。
自由。
所以,当初在他听见她信誓旦旦说“自由”的时候,他心里边又是怎样的一种难过呢?是心寒于她字字句句的不肯收心吗?还是怕自己有朝一日舍弃来时路,终将成为恶龙呢?
自由。
她就这么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用这两个字狠狠往他心尖上剜。
时虞还在继续往下说:“他父亲那时候也生了好大的气,踹断了他两根肋骨,直接将他扔去了美国。”
舒以宁:“……”
这已经不是生气了,是残暴吧。
“此后三年,我们母子不被允许相见。商砚廷在这点上出奇得坚定,任我怎么发脾气,都不肯松口。他……挺凶的,那两年。”时虞可能感觉气氛太沉重了,于是笑笑,说:“对我来说,也是无妄之灾。”
时虞说回商聿行:“阿行他需要宣泄,也是在那三年,他爱上了打拳和赛车。在美国打过两次地下黑拳,一赢一输,输了以后他下一次再去就被拦在外面了。——他父亲不准他再打,赛车也是。”
舒以宁问:“那您就没有和他解释清楚吗?”
时虞无奈道:“怎么没有呢,只是啊,我说再多这孩子都认为我只是在委曲求全。这些年,他父亲其实对我足够纵容了,但阿行对他父亲的误解太深,总觉得他父亲只是在刻意补偿我。”
舒以宁没有话讲了。
确实。
要是她是商聿行,她也会认为父母俩一个是在委曲求全,一个是在补偿。
时虞给舒以宁添了茶。
舒以宁道谢,拿起来喝了点,然后说:“难怪商聿行身上总是有一种很禁欲很克制的吸引力。”
明明压根就不是一个禁欲的人,谁能玩得过他的花样?
时虞莞尔,缓缓道:“前阵子你和阿行闹别扭,他父亲关了他一夜。他们以为我不知道,但我能不知道?太小看我了。只是,这是他们父子俩的事情,我不会去干涉。但是以宁——”
她看着舒以宁的眼睛,伸手拉过她的手放到腿上,真诚道:“你的事我会管,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你需要我,我都会站在你的身后。阿行血脉里流淌着他父亲的恶劣,他爱你,所以我相信他能控制得住自己。但哪怕事有万一,任何时候,我都不会允许他伤害你。”
**
这是舒以宁第二次在古北过夜,上一回是在商聿行三十岁生日的时候。彼时时虞亲自给她提前收拾了一间客房出来,布置得梦幻极了。当然,最终商聿行还是趁人不备挤进了那间客房的门;在他三十岁的第一天,想要就得到,毫不委屈自己。
她虽然是第二次留宿古北,但却是第一次住进他从小住到大的房间中。
是二楼东南角的套房,面积很大,分会客厅与卧室里外两间。
晚上九点半,商聿行从商砚廷书房汇报完工作出来,在楼梯口遇到了时虞。他笑着称赞了几句母亲的新披肩,母子俩讲了一会儿话。
时虞拍了一下儿子的臂膀,叮咛:“晚上顾着以宁点,别太过了。”
商聿行虽然在床上不做人,但终究不好意思与母亲聊这样亲密的话题,轻轻“嗯”了一声就想含混过去。
“以宁是个好孩子,你要是敢过线,我不会饶你。”时虞重申了一遍,不严肃,但也不开玩笑。
商聿行笑,慢条斯理道:“您放心,我不是商砚廷。”
时虞微微颔首,没再多说什么。她往楼梯上面走,楼梯口很大很宽敞,但商聿行侧身给她让出位置以示尊重。
走了几步台阶,时虞停下来,回过身居高临下看向还站在原地的儿子,拢了拢披肩微微一笑:“阿行,当年我二十岁,随你外祖父母以及大舅舅参加了你父亲回国的那场舞会。是我,主动坐到了你父亲身上去,这才有了我与他后来的缘分。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是自愿的。我很爱你的父亲,不比你父亲对我的爱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