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又一杯酒空了。
商聿行睇了他一眼。
邢南歪嘴一笑,伸手给他倒了酒,又夹了两块冰块。
商聿行靠在卡座上,唇角勾起冷笑,黑眸深邃:“花招动到我头上,我看你是找死。”
“那我好怕怕。”邢南气定神闲地给自己又倒上一杯,接着,笑着朝他举了举手中的岩石杯:“再不过去,我送她俩回去了?”
商聿行换了个笑,左手拎起酒杯与他一碰,仰头饮尽。
下一秒,邢南看着他重重撂下酒杯,起身大步流星地朝隔壁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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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以宁喝得不算多,但也不少,勉强维持在一个清醒的状态。
她靠在软包靠背上小憩,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响起许夏天的气音:“商聿行来了,那我先撤了啊。”
舒以宁没有立马睁开眼。
她有些困倦,因着喝了酒,心底里也莫名滋长出了些委屈。
他好像隔了很久才来,久到,她都快要睡着了。
包厢里其他人都撤了出去,关上门,把空间留给他们两个。
商聿行垂眸看了她一会儿。
她似有感应似的,倏然睁开眼。
舒以宁抬眸仰望着他,平行微翘的桃花眼仿若一汪春池。她喝了酒,眼尾眉梢染着两分醉意,一颦一笑皆是勾人。
商聿行喉结轻滚,不自然地挪开目光,黑眸欲盖弥彰地看向别处。
只差一点,他想,他就要沉沦了。
但这一刻,他克制住了。
几乎竭尽所能的,克制住了。
舒以宁见他不看她,心中顿时生出几分挫败的感觉。她看着他清冷英朗的侧脸线条,越发感受到了眼前这个男人的冷漠。
连日来的避而不见,积压在一起,一种类似于委屈但又不能称作委屈的情绪占据着舒以宁,令她忍不住想要落下眼泪来。
他明明知道,她是无法走进婚姻的。
她的祖母,她的母亲,一次又一次地在她面前验证,男人是如何不靠谱的一种生物。
一时的荷尔蒙证明不了什么。
她从未怀疑过爱情,她相信爱情,追求爱情,享受爱情,但是——
她从来不相信这世界上的爱情会与“永恒”两个字组合到一起。
所谓的天长地久、海枯石烂,不过是人类对于爱情的美好想象而已,不是么?
男女之间,哪有感情会永远不变;哪有爱意会永不消磨。
不过都是时间问题罢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荷尔蒙消退,爱意也被逐渐消磨。
事实上,她自己也曾一次又一次地验证了这个道理。
或许这个世界上是存在着亘古不变的爱情的,只是,舒以宁不认为自己能够遇上这样的爱情。
同样的,她也并不对这样一份爱情抱有多少期待。
或许她的血液里终究流淌着她祖父与父亲的薄情寡义,或许她与他们,并没什么两样。她的前任们,也都认定她是个薄情的人。爱的时候轰轰烈烈,离开的时候毫不拖泥带水。
当初周嘉皓那句“舒以宁你没有心”,何尝不是对她的真实写照?
那一句控诉,当真生动地展现了她的无情。
可她没有办法。
她真的没有办法。
她无法放任自己在一段失去了感情的关系里行尸走肉下去,她只能结束,不能通往其他的答案。
舒以宁不是她的祖母,更不是她的母亲。她做不了她们那样的女人,无法忍受婚姻里的一点点背叛。
她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不婚主义者。
她不想在他面前卖惨,千言万语,只汇聚成一句——
“商聿行,你就不能让一让我吗?”
她香槟色吊带裙贴合纤细的腰身,肩膀薄薄一片。软调子的声音中含了一点悲泣,脑袋也低垂了下去,仿佛不愿意看到他离开的背影。
商聿行仅存的理智在刹那间分崩离析。
下一秒,舒以宁的后脑勺就被男人宽大灼热的手掌托住了。
她被迫仰起脸,与顷刻间压下的身影,双唇相触。
他吻住了她,用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展现单方面的压制。
是压制,也是臣服与妥协。
就这样吧,他心里这样想着。
就这样吧,就这样沉沦下去,在她的手掌之中。
做她的裙下之臣。
既然,她都不怕后果,那么,他又有何可纠结的呢?
左右大不了等她腻了、要离开他身边了,他用上点手段,令她举步维艰。
他总归有办法,困住她,要她不得不留在他身边。
留住一个人,对他来说,轻而易举。
就这样吧。
他接受未来的自己走上商砚廷的老路,接受未来的自己是曾经的那个自己所最厌恶的那一种人。
就让他沉沦在情感的地狱里,被欲望支配,抓着她,共沉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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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舒以宁醒得早。
睁开眼首先看到的,就是男人肌肉线条十分流畅的结实小臂。
舒以宁没有失忆。此刻,昨晚发生的一切如电影般在她脑海中一一浮现,以及那一潮又一潮的夜色,被撞击得如同从云端跌落、继而又被托举抛上云朵。
她回味了一会儿,才轻轻地翻了个身,面对着商聿行那侧。
没想到男人已经在她之前醒了,碎发自然而然地垂在额前,古井无波的黑眸被衬得多了几分柔软。
舒以宁弯眸展开笑颜,伸开双臂迎着他的眸光抱住他的脖颈,毫不客气地埋在他胸膛上喃喃:“商聿行,我好爱你啊。”
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淡淡响起:“怎么证明你爱我?”
怎么证明?
这个问题倒是把舒以宁给问住了。
曾几何时,她似乎也问过他类似的问题。她问他,你有多喜欢我;而在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这一刻,她脱口而出的,已经从“喜欢”变成了“爱”。
她爱商聿行吗?
她真的爱商聿行吗?
这到底仅仅是喜欢,还是已经到了爱的程度呢?
她本来是已经确定了的,但是这一刻,她好像又陷入了到底什么是爱的思想樊笼中。
只是简单的,脱口而出了,这么一句爱他。
但她想,自己一定是爱他的,潜意识里就很爱很爱他,才会有这句自然流露的表达。
商聿行的手摸上了她的头发,轻轻抚摸着,恰是爱人之间静水流深的亲密。
舒以宁从他怀中抬起头,问:“那你想要我怎么证明呢,商聿行?”
“这是你需要考虑的。”
“……好吧。”
又躺了一会儿,商聿行起床。今天是工作日,他上午有两个会。
舒以宁躺在被窝里看他穿衣服的背影。
嗯……这背,笔直挺拔,肩胛骨随着翻身而上的白衬衣有力地振动,真好看啊。
还有这屁股,线条轮廓更是一绝,比她的还要翘,下次一定要打两下试试手感OvO。
真好啊,这么个尤物,是归她舒以宁睡的呢。
“那我们这样……算是和好了吗,商聿行?”舒以宁越看越满意,忍不住把心里的话问出口。
商聿行微微往后侧过头,清高的眉棱骨下一双黑眸深不见底。他居高临下睇着她,很淡地扯了下唇角:“不算。”
“……啊。”舒以宁无可奈何,将被子往上掖了掖,恹恹道:“那好吧。”
真是难搞,简直就是上一回他想要追回她时候的翻版。
商聿行回过头,继续有条不紊地穿戴。
舒以宁重新探出脑袋,看着他诱人的背影,看着他背对着她系领带、戴袖扣。
孤傲禁欲,高岭之花。
她咽了咽口水,忍不住再一次开口:“那既然还没有和好,你就不能亲我啊,也不能和我睡一块儿。”
男人回以一声轻嗤。
舒以宁可不惯着他,立马叭叭叭控诉:“我都已经放下面子来找你了,你还要在我面前拿乔?商聿行!有本事你就……”
“嗯,我没本事。”商聿行穿戴整齐,整个人转过身来,嗓音低哑磁性:“那么请问舒小姐,我现在是否可以再上一次这张床?”
他就这么定定地看着她,眼尾微垂,英隽的眉宇间染上几分笑意,浑身上下泛着矜重卓然的气质。
舒以宁收回目光,慢悠悠道:“当然不可以,你该去上班了。”
商聿行笑了笑,说:“我不想上班,我想上——”
舒以宁匆忙打断他:“你正经一点。”
她真怕他后头跳出来不正经的两个字。
商聿行意味深长地笑了下。
他没再揶揄她:“时间还早,你再睡会儿。阿姨会过来做早午餐,晚餐我来接你。”
舒以宁应了一声。
临走前,商聿行附身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搬回来罢,都是我的不对。以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