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宋宝媛避开了他越来越灼热的目光,“你不是好好的在这吗?其他的,我可管不着。”
她换了个方向走去。
但她的步子往哪迈,江珂玉就几乎同步的往哪挡。
“你让开。”
“不行!”
宋宝媛收紧手心,气恼中夹杂无奈,“巧月,替我去请客人进来。”
“不准去!”
巧月抿起了嘴,霎时进退两难。
袖子下,宋宝媛的指腹滑过玉佩的花纹,似将其纹路在心中临摹。
“让我找一个称心的人再嫁,不是你亲口说过,且真心希望的吗?”
宋宝媛往前逼近,状若质问。
“现在我找到了,你不是应该为我高兴吗?”
高兴,当然高兴。
高兴得想死,江珂玉心道。
可他说不出话来。
第101章 执拗
谢府庄严,连盆栽都修剪得规整,处处可见规矩森严。
前厅,坐在主位的是当今内阁首辅谢明儒,是真真正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甚至有时,比那九五至尊,更能掌控朝堂。
朝堂上下,府内府外,人人敬畏。
下头,谢予朝虽是跪着,但腰杆笔直,神色坚定,谁都能瞧出他的倔强。
谢明儒久久看着自己唯一的儿子,忽地笑了。
不过看不出高兴,倒像是气的。
“你是说,你要娶一个爹娘俱已不在的孤女、一个抛头露面的商户、一个已经嫁过人,甚至给别人生了孩子的弃妇,做你的正妻?做谢家的宗妇?”
“是!”
谢予朝底气十足,“不管她怎样的出身,有怎样的过去,都不妨碍她是个很好的人。”
“好到你可以不要体面,好到你让整个谢家陪你不要脸面?好到你不在乎谢家所有人都要因为她而羞于见人?”
“砰!”
谢明儒说完,一巴掌拍在手边桌上,肉眼可见恼怒。
林管家站在一旁,拧着眉头,自家老爷近来身体不太好,生怕他被气得一口气提不上来。
谢予朝仍未动摇,“我不知羞在何处。”
“你当真不知?”
“不过世俗偏见。”谢予朝不屑道。
“你倒是清新脱俗!”
谢明儒捏紧了拳头,扭头道:“你看看他、看看他!”
林管家不知作何表情,“老爷息怒,别伤了自己的身子。”
又轻声道:“少爷您也是,您这刚刚结束会试,还有殿试要准备。成婚之事,还不着急。”
谢予朝抬头看了一眼自己亲爹的脸色,“不管您同不同意,我意已决,若您执意不允,我就……”
“就怎样?”谢明儒冷嗤着打断,“就离开谢家,丢掉你的荣华,抛弃你的责任,舍弃你的一切,去跟那个女人私奔?”
谢予朝默不作声,但神情已经告诉谢明儒答案。
“荒唐!”
“少爷。”林管家看不下去,“这不是儿戏。”
谢予朝仰起头,“我没有当其是儿戏,我是认真的!你们不必白费功夫来试图改变我的想法,只需告诉我一句话,我与她成亲,您来还是不来!”
“你不要以为你得了会试第一就可以无法无天!”谢明儒站了起来,“竟然为了一个女人就敢这么跟你的父亲说话,没有一点规矩!我告诉你,我还没死,这个家的任何事,都轮不到你来做主!”
“我也可以不做这个家的人!”谢予朝怒而起身,个头与父亲相当,气势也不弱,“你什么都要管,此后我不做谢家的人,你也还要管吗?就算没有她,我也受够了!”
他转身就走。
“你给我站住!”
谢予朝完全不理会,依旧阔步往外走。
“谢予朝!”
谢予朝仍然步伐不停,但心里却在打鼓。
谢明儒气得背过身。
“罢了!”
在谢予朝即将跨过门槛,谢明儒状似妥协道。
谢予朝顿住脚步。
“你若实在要娶,也不是不行。”
谢予朝回过头,颇干意外,“当真?”
像幻觉一般。
“你不就是仗着自己是谢家的独子,在威胁你爹吗?”谢明儒冷哼,“我不允,又能如何?”
“我没有威胁。”谢予朝小声辩解。
“但我有个条件。”
谢予朝眉头轻蹙,“什么条件?”
“既要做我谢家的宗妇,就得和从前的人和事,断个干净。”
谢予朝微怔,“包括她的孩子?”
谢明儒转过来,面对他,郑重其事道:“母子生而别离,确实有些残忍,可以见,但不能常相处。其次,身为女子理该恪守本分,日后不能再行商贾之事。最重要的,她必须与她前任夫君,那位大理寺少卿,彻底断绝往来,死生不复相见,免得惹人闲话。”
谢予朝良久未语。
“少爷,这些条件不过分的。”林管家出声道,“老爷已经让步,您也要理解老爷啊。”
谢予朝垂眸,半晌才应下,“好。”
这么多年,他早就知道辩驳无用,大多父亲不允许的事情他都干,早就擅长阳奉阴违。
他行了一礼,“我得出门一趟,还望父亲应允。”
谢明儒叹了口气,扶着桌边坐下,“你长大了,心思野了。”
他摇了摇头,“去吧,早些回来。”
谢予朝似乎急迫,立马跑了出去。
但在彻底离府前,还是被林管家追上了。
“少爷!”林管家跑得气喘吁吁,“您等等。”
谢予朝犹豫片刻,还是折回,“父亲还有事没有交待?”
“不是老爷,是老奴,老奴有件事想问少爷。”林管家缓了会儿,才认真问:“少爷当真是喜欢那姑娘,而不是因为老爷的管教太严,所以跟老爷怄气,才选一个没一处让老爷满意的女子吗?”
谢予朝坦然道:“我当然是真的喜欢她。”
“只是喜欢,值得少爷如此付出和执拗吗?”
“喜欢还不够吗?”
林管家耐心道:“一时的好感,一时的激情,甚至一时的叛逆,都可被赋予喜欢之名。对旁人来说或许够了。可是少爷,你不一样。您是谢家的独子,将来还要站得更高,关乎一辈子婚姻大事,理该慎之又慎。不过分的说,感情是不讲道理的,您的婚事,就不该只考虑感情。”
谢予朝心生厌烦,“那该考虑什么?”
他一边摇头一边往后退。
林管家没有回答,他知道自家少爷不是不明白,只是不愿意。
眼看孩子越走越远,他除了叹息,无计可施。
半刻钟后,看到林管家回来的谢明儒冷嗤一声,“没劝回来?”
“少爷还年轻,自然是有些坚持的。”
“跟被人下蛊了一样。”谢明儒面上满是不愉。
林管家垂首,心中百感交集,“老爷,那咱们与国公府议亲的事,可还继续?”
“当然。”
谢明儒端起了茶杯,“解决那个商户女子,倒不是什么难事。但咱们的大理寺少卿,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毛头小子了。”
“老爷的意思是?”
“这孩子之前在我手下,我对他还算有些了解。他最大的缺点就是太过重情重义,只要对他好过,他就割舍不下,比如已经对他无用的盛家,还有只会托他后腿的朋友。甚至楚家子不过顺手帮过他几回,他就敢在我眼皮子底下罔顾律法,偷放罪人。当初我见他还有用,放走的也只是个没有威胁的孩子,就没拆穿,也没计较。”
谢明儒喝了一口茶,继续道:“到底是给他生过孩子的女人,他定不会坐视不理。但如果这个女人为了攀高枝,要跟他一刀两断,我就不信,他还能不心怀芥蒂。他只要不插手,那商女也就无可倚仗。”
林管家若有所思,“当初平远侯之事,老爷在朝堂上为他说话,是为了今日。”
“以备不时之需罢了。”
谢明儒揉了揉眉心,“朝儿涉世未深,容易被哄骗。除了为父,还有谁会为他图谋。”
*
老宅中,聘礼几乎要铺满整个院子,瞧起来喜气洋洋。
但宅中真实的氛围却有些古怪。
宋宝媛站在凉亭里发呆,将玉佩攥在手里,时间悄然流逝。
“小姐。”巧银拿着披风走了过来,“虽然已经春天了,但吹久了风,还是容易着凉的。”
宋宝媛挪动脚步,双腿都有些僵了,于是在就近石凳上坐下。
“门口还有动静吗?”
“已经消停了。”巧银回答道,“媒婆什么的,话都没敢说几句,就赶紧走了。毕竟郎君亲自出面,他那脸色冷得,奴婢看了都打寒颤,其他人也一样,谁都不敢吱声。至于谢公子,奴婢等了许久,也没见他人影。来的只有媒婆,那些搬东西的人,好像也不是谢府的。”
宋宝媛看向院中的聘礼,难以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