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这意料之外的事情令宋宝媛神色恍惚,她想象不出秋莺姐姐是会做那种事的人。
  虽是有些不喜,可她如今的身份,显然是没有资格介怀,
  巧月忧心忡忡,“如果、奴婢是说如果,如果谭小姐真起了攀附郎君的心思,小姐要怎么办?”
  “自然祝福他们。”宋宝媛不假思索道,压下了心中的反感。
  她低头梳着自己的发梢,“一个是兄长,一个姐姐,他们真能结合,也不为一件美事。”
  “美什么呀。”巧月难掩不忿。
  她歪了歪头,有了大胆的想法,“小姐觉得谢公子如何?”
  宋宝媛瞥了她一眼,“问这话是何意?”
  “奴婢瞧谢公子长得俊,脾气也好,最重要的是没有家世背景,给小姐做赘婿简直完美!”
  宋宝媛失笑,“人家谢公子看似温和,实则是个有心气的,哪里是会甘心给人做赘婿的?”
  “那谁说得准。”巧月不以为然。
  她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小姐只是担心谢公子不愿做赘婿,所以也是对谢公子有好感的咯!”
  巧银听了兴致勃勃,眼睛放光,“真的吗?其实奴婢也觉得谢公子人挺好的。和小姐站在一起,看起来甚是登对。”
  “瞎说什么,你们可别胡思乱想了。”宋宝媛摇了摇头,轻飘飘地转移了话题,“去替我看看,小少爷和小小姐睡了没。”
  巧月和巧银对视一眼,笑容意味深长。前者整理好衣物,点着头往外走,“是。”
  房门没关,她的脚步刚迈过门槛,抬眼瞧见隐匿夜色中的身影,吓得连连后退,心中大骇。
  “郎、郎君。”
  她跟见了鬼似的,声音发颤。
  门外江珂玉的神色冷漠。
  宋宝媛见状起身,挡在了不知所措的巧月面前。
  “兄长怎么来这了,岁穗睡了?”
  江珂玉盯着她平静的脸,心腔似被棉花填满,又闷又痒,使他焦躁不安。
  “美事?”他嗤笑,“美在何处?”
  宋宝媛没有立刻反应过来,“什么?”
  在对方的注视下,她感到些许不自在,于是别过脸,“若是承承和岁穗都睡了,也无他事,你……”
  “又要赶我走是吗?”
  江珂玉打断了她的话,且收紧了手心,“从今晚开始,我会搬回来。”
  宋宝媛霎时睁大了眼睛,“为什么?”
  “你若真这么不想见我,我也可以不回来。”江珂玉的语气逐渐冷硬,“但你要答应,之后不再与隔壁那人来往。”
  莫名其妙,宋宝媛眉头紧锁,“凭什么?”
  江珂玉态度坚决,“隔壁那人根本不是普通书生,他身后的势力错综复杂,与之交往太深必定给你惹来麻烦。你若不与他断绝往来,我便只能亲自守在你、还有承承岁穗身边。”
  “平白无故为何会有麻烦?”宋宝媛觉得他不可理喻,“当真不是你的偏见吗?”
  “随你怎么想。”江珂玉侧过身,“还有偏院那个女人,已经和你曾经那个好友判若两人,明日我会安排人把她送回谭家,你不必再理会。
  在这种时候送走秋莺姐姐?
  宋宝媛骤然怒火中烧,“你凭什么做决定?我与谁来往跟你有什么关系?”
  “凭我必须对你负责!”
  “我不需要!”
  宋宝媛气得捏紧了拳头,“你不高兴便要我和人断绝来往,你那些朋友我也一个都不喜欢,我何曾干涉过你的自由?”
  又吵起来了,前前后后的下人们纷纷避让。
  江珂玉不解,“盛绮音的事情我已经跟你解释过了,是你误会在先,况且我也不再与她有任何关系。”
  “误会?”宋宝媛冷笑,“画是误会,话是误会,你抛下我去找她也是误会吗?”
  “我何曾抛下过你?”
  宋宝媛不愿翻旧账,可不说出来,她就是无理取闹。
  “常府乔迁宴那日,你明知我受了委屈,还不是她一句话就叫走了!”
  江珂玉微怔,回忆起那日。
  “我那是出门善后,不是去找她!”
  他略感无奈,“你若是希望我留下陪你,你倒是和我说啊!你什么都不和我说,什么都埋在心里,我要如何知道?”
  “你根本就不在乎我,不会花心思再我身上,当然不会知道!”
  心头涌起委屈和愤怒,宋宝媛眼尾泛红,“不知道就算了,有些东西强求不来。但既然已经和离,你又在这里装什么关心,装什么在意!”
  装?
  不知道是因为气得还是疼得,江珂玉的心跳得很快,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你……”
  “我不用你管!”
  宋宝媛上前将他推开,“惹来麻烦又怎样?我自作自受、自食恶果,我就算明日就掉沟里摔死,都用不着你管,用不着你在这里假情假意!”
  “我若真心想管束你,你连家门都出不得!”
  “难不成我还要谢谢你?”宋宝媛感到可笑。
  她抬手指向门口,“你就当我不知好歹行不行?你走,现在就走!”
  江珂玉身子微僵,从头凉到了脚,根本动弹不得。
  “非要我说难听的吗?”
  宋宝媛不敢相信,这些话是从自己嘴里说出来,“这是我家,我不想在这里看到你,你可不可以……”
  “滚出去。”
  第70章 伤害
  门前陷入短暂的死寂。
  江珂玉站立夜色之中,神色晦暗不明。
  宋宝媛背对着亮堂的屋子,面向漆黑夜幕,面上表情令人看不真切。
  “不可能。”江珂玉的声音略显沙哑,“我不走。”
  他转过身,强装镇定,“这难道就不是我家了吗?”
  “不是!”宋宝媛已经失去思考,头脑混乱。
  在她否认的瞬间,江珂玉只觉锋利之物钉入他的心口,令他血流不止,喘不过气来。
  僵持之时,他忽地拽住宋宝媛的手腕,拉着她快步走入暗夜之中。
  “你干什么?”
  宋宝媛试图挣脱,但无果,被迫跟随他的脚步。
  晚风吹起两人的衣摆,拂乱他们的长发。
  “你要带我去哪?”
  宋宝媛的话音刚落,他们便停在了敞开的大门前,入目是香案与牌位。
  “你把你刚刚的话再说一遍。”江珂玉指着里面,“你当着爹娘的面,你再说一遍!”
  冷风打在脸上,他忽然感觉自己被抛弃,“你说这里不是我家,说你讨厌我,说你再也不想见我,你说啊!”
  “你少拿爹娘说事!”
  宋宝媛用力甩开他,“明明是你过分在先!”
  “我不过是想让你离那些可能给你带来伤害的人远一点!”
  宋宝媛不自觉地往后退,摇了摇头。
  世间之事是如此的荒谬。
  “你还不知道吗?”
  她哽咽道:“这个世上给我带来最多伤害的人,不就是你吗?”
  刹那间,江珂玉仿佛被当头一棒。
  “我长这么大,受过最大的伤害、最多的委屈,不都是因为你吗?”
  头顶的灯笼照亮宋宝媛此刻的神情,她眸中怨怼清晰可见,“我最该远离的,就是你啊!”
  这一瞬间,江珂玉浑身的血液凝固,令他彷徨失语。
  宋宝媛转身就跑,似是避他如蛇蝎。
  她的身影在眼前消失之际,对江珂玉而言,这个世界变得很静很静。
  静得他能听见自己迟缓的呼吸。
  他不知道自己原地站了多久,他挪不开步子,也觉察不到温度。
  心中只剩迷茫。
  直到他侧目,看到了爹娘的牌位。
  鼻头一酸,泪水立刻打湿了眼眶,但倔强地没有流下。
  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宋宝媛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难以言明的情绪占据她的心头。
  她要花一整晚,来理清自己乱成麻的思绪。
  隔壁院中,谢予朝抱臂站在家门口,用自己家的大门掩藏身形。
  小思蹲在他旁边,睡眼惺忪,打着哈欠。
  “那家伙还没走?是不是你偷懒没看着?”
  小思听了急得站起来,就差竖起指头来发誓了,“小的自他们回来就一直盯着,别说人了,连只苍蝇都没有飞出来过!”
  他双手一摊,“肯定是留下来过夜了。”
  下一刻,他收到了自家少爷的一记眼刀。
  小思的眼皮跳了跳,“这、这和少爷你有什么关系吗?”
  他心中狐疑,“少爷你该不是、对那寡妇娘子有想法了吧。”
  “真要是寡妇就好了。”谢予朝嘀咕。
  “啥?”小思满脸困惑。
  谢予朝皱着眉,来回踱步,“虽然、但是。他身为孩子的父亲,偶尔留下来过夜也合理。”
  他说着,往回走,嘴里嘟嘟囔囔,“又不是睡一张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