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原来昨夜,她想去后院移采一株案头春。
  怎料,行至半路,她忽见一头顶黄符、行踪鬼祟的人。
  那人移速飞快,眨眼的功夫就走过了半个湖,行为之诡异,淑雅怎么想都不觉那是个人,便觉自己是撞鬼了。
  而且越想,她越觉是这么一回事,以至于昨儿一整晚她都被吓得没睡好,生怕那撞到的鬼再来寻她。
  “淑雅姐。”而青雅听了淑雅的描述后,忍不住尴尬笑笑道:“你昨夜撞见的恐怕是我。”
  昨夜知道别院有鬼祟后,青雅脑门上贴了张黄符就用跑八百米的速度往自己院里跑。
  跑的时候,她过于专注,以至于没注意到周围的人,可能一不小心吓到了路人。
  “是你?!”淑雅听后,悬着的心落下,旋即又皱眉不解,问青雅:“你往脑门上贴黄符做什么?”
  青雅经常做令人费解的事。
  这回也不知是什么缘故。
  “这个吗?”青雅眨眨眼,想着说若是因为自己撞鬼了,恐会生出一些没必要的事端,于是略一琢磨道:“看鬼怪话本看的心里怕,就同昨日住进别院的月仙长讨了几张辟邪符贴。”
  “辟邪符?”一旁听见青雅她们对话的其余人看了过来,“这东西有多吗?青雅,能不能给我一张?一张就成。”
  仙门修士的东西不同于那些云游老道。
  老道大都是江湖骗子招摇撞骗,但仙门人手里给出的东西却是实打实的。
  所以每个人都想要,哪怕是一张放在身边安安心也是好的。
  “我也只剩六七张了。”青雅面露为难道。
  昨夜她大肆浪费辟邪符,放符纸的荷包都瘪了。
  “青青,要不你和月仙长再讨几张呗。”淑雅开口,“你同仙长想来也熟了,就和人再张个口,便说是替我们要的。”
  淑雅哄青雅,“放心,我们也不白麻烦你,这是辛苦费。”
  淑雅直接掏出了一小锭金子。
  别院里的大家都在宁王手底下做了好些年,也有些家当。
  每人都掏一小锭金子给青雅,青雅的荷包都直接鼓胀了好几圈。
  “那我去试试?”青雅松动了。
  金钱的诱惑,外加大家伙平日都待她不错,她屈服了。
  “辛苦青青了。”淑雅摸了摸青雅脑袋,随后又道:“讨不来也无妨的,大家伙不会怪你,那钱也就当今年的压岁钱,提前给青青。青青可以拿钱去多买些吃的,长长个儿。”
  其他人应和淑雅的话,“没错。这钱多买些吃的,瞧瞧,小姑娘瘦得只剩皮包骨,像什么话。”
  她们都把青雅当孩子。
  青雅小声嘀咕:“我都快二十了。”
  其他人笑道:“这可瞧不出来,还得再再长长个儿。”
  她们调侃,但点到即止。
  聊完就各自去忙,青雅也在吃好面后,去后厨拿了装好早饭的食盒,离开饭堂。
  第 4 章
  望舒院,宣铃一早就来了月如水处。
  开窗通风的屋子里,空气的温度随着升起的太阳上升,炎热钻进了屋子。
  月如水偏头望了眼开着的窗扇,食指轻轻一抬,窗扇便自己轻轻合上,隔绝了外边的燥热。
  “月仙长。”隔着一张茶案坐开,宣铃端坐着,侧首看向月如水:“你我婚约一事,我已问过母亲,我愿意履行。”
  宣铃没有逃避二人的婚事。
  对此,月如水也好像没有多惊讶,略一颔首,便表明自己知道了。
  “除此之外,我来寻你,还是为另一件事。”而宣铃见月如水点头,复又开口,也没打算藏着掖着,开门见山便说了自己来找月如水的另一个目的:“我母亲想见你。”
  宣铃的母亲借宣铃之口,说想见月如水。
  月如水闻言,黑眸轻抬,随后点了下头:“好。”
  她答应去见宣铃母亲。
  这少见的好脾气省了宣铃不少口舌。
  宣铃站起身,面向月如水:“那便请仙长随我走吧。”
  她亲自为月如水带路。
  月如水依然是淡然自若的模样。
  从位子上起来,便不疾不徐跟在宣铃身后,出了望舒院。
  院外,青雅也提着食盒正好过来。
  三人撞上,青雅连忙立正站好:“小殿下,月仙长。”
  她乖乖喊了二人一声。
  二人不约而同看向她。
  宣铃瞥了眼青雅手中食盒。
  月如水则嘴角幅度极小地弯了下,启唇:“青雅姑娘,我今日随世子殿下有事处理,这早饭便不吃了。还有中饭,你也不必为我送来了。”
  月如水像是猜到自己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望舒院,于是提前告知了青雅一声,也省得人来了又跑空。
  “那晚上呢?”而青雅听月如水连着两顿饭不吃,眼里没藏住愁色,“仙长晚饭吃吗?”
  她这小表情不对。
  月如水注意到,若有所思小会儿,问:“青雅姑娘是有事需要我帮忙吗?”
  她仔细注意着青雅神情。
  青雅低垂着脑袋,在月如水问完她以后,眼睛眨了眨,低低嗯了声:“几位姐姐托我来寻月仙长讨几张辟邪符。因为昨夜,我将符纸贴脑袋上回住处,把人吓到了……”
  “原来是这样。”月如水手动了动,想拍拍青雅脑袋,但最后碍于宣铃在场,控制住了手,“那你今晚来望舒院,我等你。”
  月如水答应了青雅请求。
  青雅闻言激动,抬起脑袋就要大声感谢月如水,但余光一瞥,想起宣铃还在场,又立马控制住了。
  “多谢月仙长。”青雅第二人格发力,乖乖巧巧,恭恭敬敬,老实巴交。
  “都是小事。”月如水也看出青雅在憋着,轻笑一声,移开眼。
  青雅也知道自己不能再挡人道了,挪着小步让到一边,乖顺道:“月仙长、小殿下,那我继续去看门了。”
  青雅除了照顾月如水这项工作,还有看大门这项本职工作。
  她同二人分开,走去前院的路。
  宣铃则带着月如水往后院更深处去。
  那儿是这座别院主人的住处。
  但往日对方缠绵病榻,所以别院的一应事务都交给了她女儿处理。
  “母亲。”进了院门,宣铃停在一间屋外,轻轻敲了敲房门,“我带月仙长来见您了。”
  宣铃没有擅自推开面前的门,直到门后传来一声轻咳,接着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阿铃,进来吧。”
  屋子的主人允许宣铃进入。
  宣铃这才推开屋门,领着月如水进去。
  屋中,冰鉴散出的冷气充溢在各处。
  里头混着丝丝缕缕的药味,在门打开的瞬间,争先恐后扑到人的脸上。
  “你便是那个与阿铃有婚约的姑娘?”高大的屏风后,一道人影卧在床榻上,不甚清晰。
  但月如水知道她便是宣铃的母亲,这座别院的主人——宁王宣宁。
  宣宁的身子骨在好些年前就算不上好。
  而今,更是油尽灯枯,只勉强剩一口气苦苦撑着。
  “嗯。是我。”月如水回应了宣宁。
  在大骊,女子与女子成婚并不算稀罕事,有婚约更不算。
  所以宣宁想见她,肯定不是为了这些微不足道的世俗礼节,而是为了别的。
  “咳、咳、咳……”
  就在月如水回应完宣宁后,屏风后又传来一阵咳嗽声。
  声音听起来有些急,宣铃赶忙走进屏风后,扶住宣宁为对方顺气。
  宣宁气顺后,方才抬起头,又看向屏风后规矩站着的月如水。
  “怪不得她只让我养阿铃十二年。”宣宁的声音有些沙哑,“原来是早就安排好了。”
  宣宁听起来像是明白了什么,但谁也没问。
  宣铃低下了头。
  月如水则是兀自站在屏风外,纹丝不动。
  空气静了下来。
  三人都沉默许久。
  最后,还是宣宁开口,道:“你相貌端正,出身不错,配得上阿铃。但我还有一个条件,需要你做到,才能答应你们的婚事。”
  宣宁说出了她想见月如水的真正目的。
  月如水问:“什么?”
  宣宁哑着嗓子道:“我要你帮我活着回到盛安,带我入宫。”
  这是宣宁唯一的要求。
  月如水沉吟少许,给了答复:“三日后,我带你走。”
  她没有拒绝宣宁。
  宣宁也没想到月如水这么好说话,静了小会儿,方才回了一个字:“好。”
  二人说定一切,旁的也没什么要再说的,月如水便又由宣铃领着离开了宣宁院落。
  院外,宣铃也没有再送,同月如水在门口告辞,二人便一个折回了宣宁处,一个自己慢慢回望舒院。
  望舒院里,一片寂静,唯有夏日的金蛉子鸣叫声时不时响起,让人的心不由浮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