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给我杀了他!”李非铮狠声发出命令。
  李秀白的心脏瞬间收紧,下一刻,几头白狼一跃而起,转瞬便来到面前。
  “唔……”
  李秀白闷哼一声,硬抗一爪,肩膀上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抓痕。
  它们是针对自己来的,李秀白再次看向李非铮,更多的狼扑上来,李秀白无暇思考这其中的缘由,提刀抵御狼群的围攻。
  疼与血激发了他的战意。
  刀锋凛冽,“轰隆”落地,犹如一道闷雷,只听一声悲戚的长嚎,狼爪断裂,鲜血喷涌。
  李秀白浑身浴血,分不清是狼血还是人血,他杀红了眼,几乎没有休整,右脚蹬地,再次扬起刀锋。
  这一回,他斩断了狼的脖颈,那脑袋咕噜噜滚了几圈,停在李非铮的脚下。
  黑色长刀深深插入泥土,李秀白慢慢抬头,盯着李非铮的眼睛,缓声质问:“你要我死?”
  同伴的惨死让剩下几只狼畏惧,它们围着李秀白,却没有再进攻。
  “是的,”李非铮被他这一眼看得心慌,他咽了咽口水,怕这人死了还要来砍自己,于是说:“你可别恨错人了,是我爹要我这么做的!今天你死在这里,李家直系才能断绝,之后等用蛊控制住你爹,再杀了你娘,我爹就能坐上家主之位了。”
  他们要害的是自己的父母。
  雪夜里,李秀白的眼睛比狼眼更亮,带着迫人的气势,他的双手再次放于刀柄上,李非铮更怕了,他后退几步,不敢再看李秀白,垂眸又对上白狼断头死不瞑目的眼睛,心下更慌,这些牲畜是南疆的人养的,指不定吃掉李秀白后野性大发,转头把自己也吃了。
  他气急败坏地喊了一句“你就老实死在这里吧”,翻身上马,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李秀白已经用尽灵力,但他不敢松懈,全身的力量都撑在刀上,剩下的白狼围着他,看见被斩断的狼头,它们发出几声怒嚎,准备继续进攻。
  李秀白耳边轰鸣,眼前发黑,却仍然缓慢地举起刀,神色逐渐坚毅。
  ——爹、娘,孩儿不孝,自己大概真的要战死在这里了。
  千钧一发之时,以李秀白为中心,陡然卷起一阵暴风雪,那雪中隐含着可怕的威压,让狼群本能地恐惧。
  叮铃铃——
  风雪之中,似乎传来细微的铃铛声,飘渺诡谲,两头狼低头“呜呜”叫了几声,犹如臣服,后退几步,叼起同伴的头颅,终究慢慢远去。
  李秀白不知道它们为何会放过自己,他大口呼吸着,因失血过多,眼前一片黑暗。
  他往前直挺挺地栽进雪地里。
  第2章 大佬喜怒无常
  黑暗中,李秀白感觉有一片羽毛拂过身体,带来细细的痒意,他不由得皱眉。
  直到那不安分的羽毛靠近鼻子,变成一只手,捏紧,让他无法呼吸。
  李秀白睁开眼睛。
  眼前空无一人,只剩漫天飘雪,四周白茫茫一片,更远处,则是连绵的雪山。
  这里就像是一座冰雪的牢狱。
  李秀白坐起来,惊觉自己身上只剩下一件单衣,理应觉得冷,却没有,而且身上也没有伤。
  他要回去将李非铮他们的阴谋告诉父母!
  念及此,李秀白一下子站起来,随后,又有些茫然。
  自己如今是活着,还是死了?
  看此处的景象,自己约莫是死了。
  李秀白戚戚然往前走,他已身死,只愿父母能躲过此劫。
  走了一段距离后,他看见远处有一凉亭,它孤零零立在风雪中,顶上却没有积雪,相当突兀,凉亭之下堆积的似乎是…..
  酒罐子?
  保险起见,李秀白调动灵力靠近亭台。
  走近几步,才发现那些酒罐大部分已经开瓶,像是谁喝完了又随手扔在一边,它们敞口倒在地上,不待他细看,一只削瘦的手臂冷不丁抬起来,手里还拎着一罐酒,衣袖滑落,露出一大截冷白的肌肤,仿佛感受不到寒冷。
  李秀白一惊,他分明感知不到任何活物,这又是人是鬼?
  哗啦啦——
  酒罐滑落,一个人慢慢从中间坐起来,银发披散,遮挡了上半张脸,仅露出一片红唇,他抬手饮酒,烈酒入喉,部分酒液沿着嘴角滑落,将白衣打湿。
  很冷、很美。
  宛如风雪中诞生的精怪。
  啪——
  酒罐落地,惊醒了少年。
  “你……是什么人?”
  那人偏了一下头,银发与白雪融为一体,他潇洒地将长发拨到背后,露出极漂亮的面容,眉如远山,眼若桃花,可那双眼里没有温度,被他看上一眼,好似连心脏都被冰封了。
  “你可以叫我……南谷尊者。”
  他肆意一笑,转瞬间,寒冰崩裂。
  这是个男人。
  如此漂亮的男人,称得上艳丽了。
  他一手撑到背后,双目染上湿润的酒意,他朝李秀白勾勾手,那少年就像被勾了魂,乖乖走到他面前。
  “小子,你终于来了,喝酒吗?”尊者眉眼一弯,双眸中似有寒星闪烁,鬼使神差地,李秀白点了一下头。
  “坐。”南谷尊者拍拍身侧,李秀白便老实坐下来。
  “你叫什么?”
  “李秀白。”
  “嗯,不错,”尊者拍开一坛酒,递给李秀白,得意道:“这可是我多年珍藏!”
  李秀白喝了一口,这是他头一次饮酒,酒液如火,瞬间烧遍全身,他被辣得直咳嗽,脸红脖子粗的,脑子反倒清明了,意识到眼下情况很不对劲。
  “南谷……尊者,请问这是什么地方?我死了吗?”
  “哈哈哈……”尊者抚掌大笑,好一会儿才停下来,食指轻点上他的额头:“这里是幻境,你自己闯进来的。”
  指尖冰凉,李秀白依旧懵懂:“我之前在一片树林里,遇到了狼,还受了伤,那应该不是幻境。”
  “嗯,那几只小畜牲你还打得那样吃力,”南谷尊者嫌弃地摇头,“不过你也别担心,你还活着,你的身体现在还算安全。”
  “我的身体?”
  “咦?你不知道吗?”南谷尊者眨眨眼,似乎在嫌他笨,“你的元神在我这里,而你的身体在现实中啦。”
  “我不知道,”李秀白想起自己躺在雪地里失血过多的身体,以及李非铮,立刻站起来,“我要回去。”
  南谷尊者抄起手,仰头道:“那可不行,既然你来了,就别想再走,我看你天资尚可,心性也强韧,念在你曾经把本尊从泥里捞出来的份儿上,本尊可以收你做徒弟!”
  见李秀白直愣愣看着自己,尊者十分疑惑:“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给为师磕头?能做本尊的徒弟,是你的福气。”
  简直荒唐!
  “你——”李秀白气急,冲到这人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我不做你的徒弟,你得……你得放我回去。”
  南谷尊者看了他许久,忽然侧过身,他拢好衣领,双手背到身后,慢悠悠走进凉亭,李秀白扭头看他。
  尊者的脸上没了笑意,整个人都变得冷肃。
  “哼!本尊又没囚禁你,你怎么来,就怎么走。”
  陡然间,狂风扑面,风卷着雪珠子劈头盖脸地砸在脸上,李秀白脸颊生疼,不得不抬袖抵挡,在这疯狂的世界里,只有南谷尊者不动如山。
  他是能创造出如此逼真宏大的幻境的存在,即便是自己的父母也无法做到,这人一根手指就能压死自己,没必要把他困在幻境中。
  “尊者!”李秀白大喊,“我闯进您的幻境是我不好,可是,我的家人处于危险之中,我很担心!”
  他不知道尊者有没有听见,但风与雪都停了下来,万籁俱寂,南谷尊者看了他好一会儿,神情才逐渐柔和,他点了点自己的脑袋,轻声道:“年轻人,别这么急躁,回忆一下你是怎么来的?”
  李秀白恭敬地深深作揖:“是我失礼了。”
  随后,他盘腿而坐,灵力的流转没有阻塞,与现实世界基本一致,甚至也能修炼,不知道幻境里提升的实力会不会与现实同步。
  他是怎么来的?
  南谷尊者的话语在脑海中回荡。
  昏迷之后,身体很痛,很冷,眼前一片黑暗,好像再也见不到光明,于是寻着温暖,摸到了腰间。
  挂在腰间的是……玉佩!
  李秀白猛地睁开眼。
  身体的疼痛顿时淹没神经,他不由得闷哼一声。
  “公子,你终于醒了!”
  听见声音,李秀白缓缓转头,看见姑娘的脸,记忆一点点回笼。
  是他昨晚救起来的那个姑娘。
  “公子,你的锦囊外边是下江李家的绣样,请问你可是李秀白?”
  李秀白颔首:“正是,姑娘……你救了我?”
  “不算是,”姑娘摇摇头,似乎有些欲言又止,“我从马上掉下来后回去找你们,那里已经没有白狼了,就只看见你躺在雪地里……哎,你别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