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接了个电话,”程毓把一直攥在手里的手机扣放到桌面上,“你先去吧。”
  项耕把手里的两件衣服团了团,一甩手扔到卫生间地上的空盆里,面无表情地问:“要一起吗?”
  程毓里边那件衣服还贴在身上,项耕一句话,让他觉得一股电流冒着火星子从脑子一直烧到尾椎骨,把衣服都要烤糊了似的。
  不知道项耕最近吃错了什么药,时不时就调戏一句,频率不高,也没什么规律可抓,有时候一天好几次,有时候又一个星期也不见得说一个字,每说一次,程毓就心慌一次,不仅没脱敏,时间长了还会期待。
  “不了,”程毓摇头,“喷头太小。”
  项耕挑了挑眉,问:“大了就行了?”
  程毓叹口气:“过嘴瘾就那么舒服呢?”
  “舒服,”临关门,项耕有点意犹未尽似的,“心理生理都不舒服,只好嘴上找补找补了。”
  晚饭是香辣蟹炸河虾还有炒鸡蛋和小白菜汤,小虾是顺带捞上来的,不多,刚好够给两个人加盘菜。
  油炸的东西怎么做都不会太难吃,但今天程毓做的这盘还是超出了他的预期。
  “火候不错,咸淡也合适,”项耕说,“再捞上来吃不了的话可以先冻上,留着这东西不好寻摸的时候吃,以后就按今天这个火候做就行。”
  河虾很脆,程毓本来吃得挺开心,但听项耕这么一说,突然就觉得嘴里除了咸什么味道也尝不出来了。
  “这鸡蛋炒得也好,”项耕又换了个菜点评,“还是自己养的鸡下的蛋香。”
  大概是喂得量足,营养跟得上,养得小鸡崽们很争气,下蛋的时间比一般的母鸡提前了一些,现在不时就能从窝里捡几个出来,当初买这些鸡鸭给项耕补充营养的目的总算是实现了。
  “这些你都吃了吧,”程毓夹了一筷子炒鸡蛋后把盘子推到项耕面前,“晚上还有的忙呢。”
  项耕正在吃着菜,听了这话突然停住了,过了几秒又慢条斯理地嚼了起来,咽下去之后舔了舔嘴唇,说:“嗯,知道了,多吃点,晚上多卖点力气。”
  挺平常的一句话,放在以前程毓根本不会多想,但禁不住项耕一次次左挑右挑,挑着挑着他自己就开始瞎琢磨这话里一层层的意思。
  越琢磨越有意思。
  意思意思那股子被小火苗燎了的劲儿就又从脖子开始往四处蹿,蹿得他筷子上的半拉小螃蟹差点儿飞到项耕碗里。
  “你……”项耕看着他,“这螃蟹也不吃了?”
  “吃。”程毓干脆放下筷子用手抓着螃蟹腿,闷不作声吃起来。
  香辣蟹是项耕做的,螃蟹都很小,去掉了钳子,炸得又酥又脆,程毓一口半个,转眼就下去了多半盆。这个菜口重,程毓又吃得满手都是油,他就用拇指和小指抓着杯子灌了一整杯凉白开。
  “擦擦。”项耕抽了张纸放到他面前。
  程毓拿起纸把自己沾了油的手指挨个擦干净,擦完后往旁边的垃圾桶里一扔。
  项耕又抽了张纸,指着他嘴角说:“这儿,红了。”
  程毓其实不太能吃辣,这个蟹乍一吃并没有什么感觉,喝完水把别的味道都冲淡了,只剩下满嘴蹦蹦跳跳的辣。
  还有娇红泛着水光的嘴。
  【作者有话说】
  小螃蟹:我是你们play的一环吗?
  第69章
  项耕心里的躁动越来越难压。
  他腾一下站起来,椅子摩擦地面的声音让程毓一下坐直了身体,七夕和夏至也警惕地支棱起耳朵。
  “你这么看着我干嘛!”项耕问。
  “我……”程毓然他问愣了,“你要干嘛?”
  “我去地里。”项耕拿过挂在门口的外套,把拖鞋甩到一边,光着脚穿上靴子。
  “这才多长时间,蟹笼满不了呢,”程毓说,“晚点再去,咱俩一起去,天太黑不安全。”
  “那我出去转转,”项耕换好鞋就往外走,“吃你的饭,不用管我。”
  项耕语气不太好,虽然他性格看着冷,但极少有这样的时候。程毓没再拦着,只是嘱咐了一句:“把手电拿上。”
  手电就放在门口的窗台上,项耕本来已经出去了,听了这话,又转身回来,盯着程毓看了几秒之后抄起手电大步朝外走去。
  前几天来过一次冷空气,夜里气温低得很明显。项耕穿得单薄,走在空旷的地里被冻得抖了一下。
  一直到田边,身体里那股邪火才稍微被压下去了一点。小院的门开着,院子里的灯在门口铺了一片浅淡的暖光,项耕在田埂上徘徊,始终没见程毓出来,立起来的头发都跟着蔫了几分。
  又过了十多分钟,田里湿气渐重,项耕裹紧衣服慢腾腾地往小院走。
  刚到半路,就听见七夕在门口大叫,项耕吹了声口哨,七夕闻声甩着耳朵跑过来。等到了他身边,七夕还是没止住叫声,叫两声往回跑几步。
  项耕心里一紧,大步跑了起来,一人一狗很快就气喘吁吁地回了小院。
  “哥!”项耕进门就大喊,“人呢?”
  夏至见他们回来,马上顶开门从屋里走了出来,绕到后面拱了项耕腿一下,随后跟七夕蹭了蹭脖子。
  项耕打开门,洗菜盆旁边放着两个洗过的碗,没甩干净的水绕着碗底汇成一摊,水淋淋的几根筷子歪七扭八地搭在碗上。餐桌上的菜还没收,那盆蟹就剩了个底儿。
  里屋的门开着,静悄悄的什么声音都没有。
  项耕走进去,看见程毓一条腿跪在地上,人在床上趴着一动不动。
  “哥,”项耕怕他睡着了,声音收着,“你醒着吗?”
  “别过来,”程毓嗓子有点儿哑,“有味儿。”
  “你怎么了?”项耕往前走了几步,到床边蹲下身,“哪不舒服?”
  程毓脸色煞白,眉头拧着,费劲地掀开一点眼皮看了眼项耕又马上合上了,然后把脸往枕头里扎进去,声音透着虚弱:“说了不让你过来……可能刚才吃太多了,又喝了凉水,吐了不少。”
  程毓的胃拧着疼,头上直冒冷汗。
  过了会儿,他迷迷糊糊地感觉项耕站起来走了出去,一睁眼果真面前只有一张空板床,光秃秃的,让人越看越觉得冷。
  肚子里实在太难受了,难受得都快出幻觉了。闭上眼就是项耕蹲在那儿的轮廓,睁开眼就是没人气儿的床板。
  再闭上眼,项耕又出现了。
  睁眼,空板床。
  闭眼,项耕周身发着白光。
  睁眼,项耕撑着头搭着腿,坐在空板床上专心致志地看着他。
  程毓一下瞪大了眼,怕把眼前的人吹散了似的,轻声说:“项耕。”
  “在呢,”项耕站起来,把他鞋脱掉,托着耷拉在地上的腿放到床上,又给他翻了个身往里推了推,把压在他身下的被子拽了出来盖到身上,“还很难受吗?”
  “嗯,”程毓把手伸到被子里压住肚子,重新闭上了眼,“睡一觉应该就好了。”
  “我烧了热水,药箱里有胃药,能坐起来吗,把药吃了吧。”
  “嗯,一会儿我自己吃。”
  程毓答应了一声,但半晌都没动静。
  项耕抠出两粒药坐到程毓床上,伸手从他脖子下面穿过去,握紧他肩膀慢慢把他扶起来:“水放了有一会儿了,是温的,把药吃了再睡,”
  程毓肚子里缩成一团,全身却像烂泥一样,实在使不上力气,只好任项耕摆弄。
  让张嘴就张嘴,让往下咽就往下咽。
  程毓倒也不困,就是难受得意识昏沉,半梦半醒。梦的时候觉得项耕已经离开了,醒的时候又怕项耕真的离开了。
  “那点螃蟹能有多少东西,光壳就得多一半,”关了灯,项耕坐回对面的床板上,跟自言自语似的,“你就是心里有事憋的。”
  这一天下来项耕也很累,他胳膊一撑,靠到后面的墙上,借着外屋的光线仰着头垂眼看程毓:“别人谁你都能骗,但你能骗过自己吗?”
  “要是跟我好了,你何至于让自己这么难受,”项耕幽幽地说,“我伺候你吃伺候你喝,这么冷的晚上还能给你暖床,让你从里到外都舒服。”
  这个季节还有扑棱蛾子,不管不顾地往外屋的窗户上撞,声音大得里屋都能听见。
  视觉上一团漆黑,听觉就特别敏感,玻璃上那一下下的声音撞得程毓心里直发颤。
  “闭嘴!”程毓往床内侧偏过头,咬了咬嘴唇里的软肉,又说:“回你屋里睡觉去。”
  “一会儿再吐怎么办?我得在这儿伺候你,你做梦都想娶的媳妇又不会突然出现,”项耕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孤家寡人一个,要是没我,你吃药都只能到水龙头下面撅着喝自来水去。”
  程毓冲墙叹了口气:“我起都起来了,就不能自己烧一壶吗?”
  “刚那是你自己起来的吗?”项耕蹭掉拖鞋,曲起一条腿把胳膊撑在膝盖上,“亲我睡我你就不承认,现在连我扶你都不想承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