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项耕被压得起不来身,一手搂着程毓,一手撑在后面。项耕本来就瘦,程毓两条腿交叉着缠在他腰上,越缠越紧,勒得他难受。
  “哥你先起来。”项耕拍拍他后背,“那就是条小不丁点儿的蛇,还没黄鳝长呢。”
  那条土中带灰的小蛇可能是被吓着了,要不就是被拍晕了,半晌只是在地上蠕动。
  “不要不要不要!我看见这玩意儿就难受,”程毓把脸扎在项耕肩膀上,“你摸摸我,汗毛全竖起来了!”
  摸?
  随便摸吗?
  项耕没办法,搂着程毓的腰一点点儿往后挪。
  那条小土蛇缓过点儿精神来,支起脑袋看两个抱在一起在土里打滚的大男人,内心颇为不屑。
  光天化日,臭不要脸!
  小土蛇冲面对他的项耕翻了个眼皮,扭着身子往远处去了。
  “起来吧,”项耕拍拍程毓,又在他背上安抚地划拉几下,“蛇爬走了。”
  “真的么?”
  刚才那惊吓劲儿过去,程毓渐渐回过神儿来,开始觉得自己面皮儿薄,实在太丢人,闷在项耕肩膀上的脑袋也不知道该以什么姿势抬起来。
  “真的,”项耕不知道怎么想的,双手托在程毓胳肢窝下边儿,像抱小孩似的,“真走了,不信你回头看看。”
  程毓把脸朝外,慢慢扭过头往后看,像探照灯一样把身后那片地扫了个遍,除了土块石子,还有河底翻上来的贝壳,其他半个活物的影子都不见。
  “咳咳……咳!”程毓清了几声嗓子,松开手脚,撅着屁股往后挪,把屁股压到项耕大腿上,双手向后撑,以一个诡异的姿势从项耕身上腾空而起。
  项耕细胳膊细腿,被压得血管都快断流了。
  程毓挠了挠鼻子,往项耕那儿瞥了两眼说:“我拉你起来啊?”
  “不用。”项耕把腿曲起来,消化意识和身体漫上来的那个劲儿,不太敢看程毓,为了缓解尴尬,没话找话,“你怎么会怕蛇啊?”
  程毓跟项耕的窘迫根本不在一个点上,他只想试图找回面子:“上辈子我可能是只耗子吧,我真是除了这玩意儿什么都不怕,我看见蛇就全身发软,后背发冷。”
  “真的!”程毓又强调一遍,“我只怕蛇!”
  “我们家那儿到了夏天蛇挺常见的,”项耕说,“这边儿应该也不少吧?”
  “不少,”程毓把腰上的衣服解下来穿好,“但不知道为什么,我见过蛇的次数很少。小时候原儿和文辉他俩还抓蛇缠手上玩,把我吓得都快死过去了,后来他俩就长了记性,不当我面儿抓了。”
  “嗯,知道了。”项耕往下拽了一下裤子,站起来,捡起铁锨,背对着程毓往上面走,“我不怕,有蛇到我身后就行了。”
  “哎哟!”程毓追上去搂住项耕脖子,“这么霸道总裁啊。”
  程毓歪过头试图分散一下注意力,过了几秒,还是没压住翘起来的嘴角。
  挖掘机吭哧吭哧干了两天半,把程毓和项耕累个半死,都开始怀疑那司机是不是第一次开这机器,东一榔头西一棒子,把本来应该挺规矩的活儿干得稀碎。
  虽然戴着手套,项耕手还是给磨出了泡,气得程毓跟师傅吵了一架。
  回到屋里,程毓找出酒精还有药箱里搭配过来的注射器,把针头和项耕的手都消过毒后,小心翼翼地把水泡给挑破,挤干净后又抹上药膏。
  程毓气还没消,心里着急,皱着眉头,脸上一片红:“太不是东西了,哪有这么干活的!”
  “没事儿,”项耕的手被程毓托着,心里直颤,不知道疼得还是慌得,“没那么疼,赶紧干完就踏实了。”
  程毓没再让项耕拿工具,有点儿怕万一打起来,他这种武力值一般的容易落下风,所以让项耕陪着他,有干得不好的就赶紧填补,大体上总算是能说得过去了。
  四月份的气温忽高忽低,前几天俩人还穿着短袖挖沟,过了几天又裹上外套种菜。
  程毓本来不太理会那些空地,是项耕一再坚持要把能利用的地方全都利用上。
  “打理这些菜园子也很累的。”程毓被晒得比以前黑了点儿,提着工具在前面刨坑,手腕跟使不上劲儿的似的,“去文辉那儿买菜真的要不了多少钱。”
  “多少钱都是钱,”项耕跟在后面往坑里撒种子,“这么好的地,不种上点儿东西都浪费了。”
  项耕快走了几步,拿过程毓手里的起垄器:“不用你,歇着去吧,我一会儿就种完了。”
  “那怎么行。”
  程毓这几天净研究水稻的种子了,自己种稻芽还是买稻芽还没确定,脑子太乱,没太睡好。这块地项耕之前已经都给松过土分好垄了,程毓拖着起垄器,还跟随时都要被拽趴下似的。
  “就你一个人怎么能长出东西来。”程毓说,“我必须得配合你。”
  项耕手抖了一下,一把种子下去大半。
  种子洒得足,不怕不结果。
  程毓到底还是被项耕赶回了屋里,这几天闲,稻田里没什么事儿。他得空就开垦出一片地,昨天种西红柿,今天种黄瓜,明天打算种青椒。把他能想到的适合当地气候的菜全种上,一整个夏天都能现吃现摘城里几十块一盒的纯天然绿色无污染有机蔬菜。
  干完活项耕出了不少汗,从卫生间洗完澡出来,看见程毓正坐在桌子前,屈起一条裤子被撸到腿根的大白腿,在带过来的电脑上敲敲打打,微皱着眉头,一脸认真。
  项耕嗓子眼儿发紧,倒了杯水,端着到院子里,蹲到七夕跟前儿。七夕正在闭目养神,听见项耕的脚步声头也没抬,只是甩了下尾巴。
  喝完水,项耕起身,发现程毓正透过窗户往外看,眼神散着,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哎我操,”项耕进屋后,程毓蹬了一脚,从椅子上站起来,歘一声拉上窗帘,“晒死我了!”
  项耕说:“要不换个遮阳的窗帘?”
  程毓叉着腰在屋里溜达了两圈,眼睛扫过几件家具。
  “换!”程毓双手一拍,又搓了搓,“窗帘换,床也换换。”
  “床怎么了?”项耕拿起放在床上充电的手机,小半天儿了,还没充满。
  “太晒了,”程毓在屋里转转悠悠,伸出胳膊来回比划长度,“我要跟你睡!”
  项耕手又一哆嗦,差点儿把死了一半儿的手机扔出去,他垂眼看看自己的床,舔了下嘴唇,咽下嘴里咕咕往外冒的口水,小声嘀咕:“这床……有点儿小吧?”
  “过来,”程毓根本没听见,背着身朝项耕招了个手,“帮我。”
  项耕这个澡白洗了,衣柜推开,原来被挡住的地方厚厚的一层尘土,几只脚一踩,跟腾云驾雾似的,灰尘扑腾着往上飘。
  衣柜搬到了阳面,程毓的床跟项耕的并排,床头朝北,写字台放到了两张床中间。
  都收拾完,程毓瘫坐在床上捯气儿。
  手机跟死过去一样,电量卡在百分之九十九彻底不动了,项耕朝着自己的床站着,把充电线插了拔,拔了插,试图挽救一下。
  喘了半天,程毓的气儿终于匀乎了,他一垂眼,看见项耕的小腿,咧着嘴直乐。
  项耕汗毛重,刚才飘起来的灰尘挂到项耕小腿的汗毛上,跟套了一层什么似的。
  程毓招欠,瞄了眼项耕的后脑勺,伸手往项耕小腿肚子上摸,想把那层土给划拉下来,嘴上也不闲着:“哎哟,这大毛腿。”
  热乎乎的手心划过皮肤,项耕激灵一下子,腿毛都给震直溜儿了,猛地往旁边一闪。
  程毓探着身子,手僵在项耕刚才站的位置,嘴半张着,眼皮往上撩,额头被挤出了几道褶。
  特别像变态。
  “我带电?”程毓慢慢收回手,为了不知道该往哪放的尴尬,又迅速伸出去往项耕腿上拍了一下,没掌握好力度,啪一声在项耕腿上留下了几个由白转红的手指印,“早晚电晕你!”
  项耕愣在那儿半晌,被程毓摸过的地方还在噼里啪啦炸火花。
  “我那个……”项耕把腿贴到床边,尽量往下压那种褪不下去的感觉,“刚才……”
  “又不是个姑娘,碰一下至于么?”手机响了,程毓拿起来还在叨叨,“年轻好啊,连汗毛都这么敏感。”
  项耕心想这跟年轻不年轻也没什么关系。
  程毓笑着冲他挤了下眼睛,接通电话:“喂,焕东。”
  第13章
  “周末来?”程毓说,“嗯,怎么过来……行……没问题。”
  项耕没往下听,带上门坐到院门口的石头上。
  被程毓拍过的地方还红着,印子没那么明显了,就剩下一阵麻酥酥的痒,项耕使劲儿搓了几把,又挠了几下。
  汗毛都快被薅下来了。
  这阵子没怎么下雨,路面上有不少干活时带上来的土块,又被车来回碾。
  郑焕东打开顺风车的车门从一阵尘土里走出来,没看清人就一把抱住:“我的毓啊,你这是受的什么罪啊,快跟我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