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他不爱屋檐下娇媚的花,他爱的就是在雨中展翅的鸟,他爱她自由散漫,爱她骄傲不屈,爱她的一切。
  “你喜爱便好,只要你喜欢,全天下人便都说不得什么,朕,会替你处理掉的。”
  圣上的语气一如既往地平和,他待沈时纣有一种父辈的宽容,就好似,他这一生颠沛跌宕,所以想叫自己爱的孩子平稳健康,永远快乐一般,不管沈时纣说什么做什么,他都愿意替沈时纣铲平前路。
  元嘉帝的这种偏爱很容易让人膨胀,可沈时纣不敢掉以轻心,因为他亲眼见到了太子的下场。
  沈时纣也不敢真的把自己的位置摆得很高,因为,在这一场博弈里面,他是真的差点死在太子的手里。
  圣上都知道了太子的一切计划,那圣上会不知道他几次命在旦夕吗?
  圣上什么都知道,圣上就是把他也当成了一颗棋子,想来,他在圣上的心里是有两分重要的,但也重不到哪里去。
  他连一个太子都没斗过,更不敢在元嘉帝面前放肆,沈时纣甚至隐隐庆幸自己未曾在元嘉帝酒后失态的时候流露出什么不满的表情。
  伴君如伴虎,这五个字可真没说错。
  端亲王跟元嘉帝俩人斗了二十年都没斗过,他幸而没有胆大包天到以为自己天赋异禀,而去做什么令人啼笑皆非的蠢事。
  “臣谢过圣上。”沈时纣道。
  元嘉帝站起身来,深深地望着沈时纣的脸。
  他的目光几次描摹过沈时纣脸上的伤痕,最终,他道:“时纣,你是如烟的孩子,便是朕的孩子,今日之事,你已经瞧见了,太子德不配位,不得为我大奉天子,你可愿继承我这大好河山?”
  沈时纣后背窜起一股凉意,他第一反应便是认为元嘉帝这是在试探他,他果断跪下,道:“臣为端亲王世子,不可继承大统,祸乱朝纲。”
  元嘉帝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对沈时纣这反应不知是满意还是不满意,只是挥了挥手,道:“你也下去吧,去瞧瞧青柠那孩子,对了,回头若是你想娶了,朕替你赐婚。”
  元嘉帝越是如此从容温和,沈时纣便越是谨慎,他端端正正的行了礼,然后从厢房内退下了。
  他带着白青柠一路从雪山中奔驰而来时是深夜,秦山岳围逼朝星阁时是天将破晓,他现在从厢房内出来的时候,外头的天早都已经大亮了,正是清晨时分。
  屋外的兵将与之前围着厢房的亲兵都散了,只剩下一个小太监正拿着扫把扫雪,扫把扫在地上,发出唰唰的声音,听起来透着一股现世安稳的味道。
  旁的人不过是睡了一夜,一觉醒来,天都不知道翻了几个个儿了。
  沈时纣一时觉得心中发寒,隐隐的后怕在脑海中回荡,他顾不得太多,匆匆叫来了两个人去猎场内接林潮生,然后快步往冰云殿走去。
  他想去看看白青柠。
  刚才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他甚至都没有做好任何准备,便被白青柠瞧见了他的脸,他当时以为自己要死了,反倒没多少惧意,现在人没死,又不知道该如何进去了。
  他站到在冰云殿的西厢房前的时候,倒是门口的追风赶忙过来了:“世子!白姑娘说了,您若是来了,直接进去找她便是——您面具呢?怎么还受伤了!”
  追风被留在殿内,浑然不知他的世子在生死关头打了几个滚儿,沈时纣也没时间和他解释太多,只是一挥手,让追风在外面守着,他自己忐忑的推开了白青柠的厢房门。
  冰云殿内也是烧着地龙的,一进门,便觉得一股地龙的闷热气直喷到脸上,身上带着的长白山中的寒风和那股冷劲儿全都散了,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入眼便是一片纯白,厢房右侧是女子的卧榻和窗边矮榻,左侧是一道屏风,屏风后面隐隐有水声传来,还有袅袅的水汽在屏风后漂浮。
  沈时纣进门的动作微微一僵。
  白青柠在沐浴。
  他上一次撞见白青柠沐浴,还是在雾林院的时候。
  时隔许久,他还能记起来白青柠坐在浴桶中,犹如被玉雕刻出来的肤色。
  “来了?”就在沈时纣犹豫着要不要退出去的时候,屏风后面传来了一道慵懒的声音:“过来。”
  沈时纣喉头发干,他的脑袋还有些混沌,尚还没从那些谋朝篡位皇上试探太子陷害的复杂的事情之中回过神来,但身体却格外听话,白青柠话音才落下,他就已经迈过去了。
  绕过蔷薇缠木屏风,便能瞧见屏风后面摆着的浴桶,以及浴桶里面的美人。
  美人一条玉臂搭在浴桶上,发鬓已散,披散在肩颈间,雪肤墨发,面色被水润过,被热气蒸的泛着粉,瞧着像是枝头上的花,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白青柠那眼一望过来,沈时纣便不会动了,他立在屏风前,半响才“嗯”了一声。
  白青柠扫了他一眼,道:“过来,把脏衣服脱了,用水冲一冲。”
  沈时纣便木头人一样僵着身子走过去,站在木桶外,手中的刀都不知道要放哪里,最后依靠着屏风放下,然后又开始笨手笨脚的解自己的腰带。
  他解腰带的时候,白青柠便这样瞧着他看。
  他穿着的是玄衣劲装,面料好,不嫌脏,实际上早都滚了一身的土和泥,他把上半身一脱下来,露出来的身上都是伤。
  白青柠瞧着心疼,心口尖儿尖儿都跟着发软,之前一件事接着一件事,危机一层压着又一层,她都没时间停下来跟沈时纣好好说一说话,现在瞧见他,只想把沈时纣抱在怀里好好疼一疼。
  有些伤口还被纱布绑着,有些纱布都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一团血痂糊在身上,他还留了一条裤子,白青柠一眼扫过去,道:“裤子也脱了。”
  沈时纣白玉一样的脸又开始烧,他低着头,慢吞吞的把裤子给扯了。
  白青柠拿旁边的木瓢舀起了些水,把他身上的血和泥冲了冲,然后自己从浴桶里站起来。
  白青柠一起身,沈时纣眼睛都不敢抬了,喉头上下滚动,一直盯着自己的脚尖看。
  白青柠早把他给看遍了,但他根本就没瞧见过白青柠,平日里也就只敢在被窝里自己想一想,真到了这种时候,他却从不肯抬头。
  白青柠拿了一方锦帕,把自己擦干,又把锦帕丢给沈时纣,叫沈时纣自己把自己擦干,然后领着沈时纣出了屏风后。
  屋内烧着滚热的地龙,蒸的人口干舌燥,不穿衣裳也不冷,白青柠领着沈时纣上了床榻,叫沈时纣坐好,她给沈时纣重新包扎身上的伤口。
  墨色的发丝在沈时纣身前一直晃,沈时纣闭着眼,听见她问:“为什么瞒我?端亲王世子。”
  沈时纣刚才都忘了这件事了,他一到了白青柠这里,一颗脑袋便转不动了,被白青柠一提,他才又记起来。
  他这儿还有一道坎儿没过呢。
  他不敢睁开眼,只是端端正正的坐着,任由白青柠将他身上都给包扎起来。
  他身上的伤其实并不重,都只是一些皮外伤罢了,只是看着唬人,被上好的金疮药一敷,止了血,再被纱布一包,瞧着便好多了。
  “怕你不喜欢。”沈时纣坐在床榻上,只觉得浑身哪里都不舒坦,他虽然没瞧见白青柠,但是能闻到白青柠的气息,能听到白青柠的声音,他那点心思简直无所遁形,他只能把腰躬的更低了些。
  他都不敢睁眼看,他怕一睁眼就看见白青柠含笑的、揶揄他的眼。
  “你不告诉我,怎么知道我不喜欢?”白青柠已经替他包扎完了,当时两个人都在床榻边上,沈时纣端端正正的坐着,却总是时不时佝一下腰,白青柠瞧得好笑,便依靠在床边上,伸出脚踩在沈时纣的腰侧上。
  沈时纣被踩得闷哼一声,睁了一瞬的眼,又被满室光华刺到,匆匆扭过头,他从耳朵根红到了脖颈,大概是被白青柠逼到没办法了,他伸出一只手盖在脸上,道:“你那个时候就是不喜欢。”
  那时候,白青柠还没有被秦山岳激怒,也没有想弄死秦山岳,她那时候只想从京城离开,如果那个时候,白青柠就知道沈时纣是端亲王世子的话,那白青柠会直接丢下他就走。
  他梗着脖子说这些的时候,脖子上的青筋都在颤,白青柠便爬过去,伸出手戳他的青筋。
  白青柠戳一下,沈时纣便颤一下。
  都到了坦诚相待的地步,可沈时纣还是要捂着自己的眼睛,好似只要一跟白青柠对视,他这个人就要被蒸熟了似的。
  “我不管。”白青柠跪在他身侧,在他的耳侧呵气如兰:“你骗我,我生气,你要被罚的。”
  沈时纣说不出话,只是偏了偏头,躲开了白青柠的气息,白青柠得不到回应,又要缠着问,便听见他声线嘶哑,闷声闷气的说:“该罚。”
  沈时纣说完“该罚”的时候,便被白青柠将手从脸上摁下来了,他的眼睫颤着,还没等看向白青柠,便被白青柠用一条纱布缠住了眼睛。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 target="_blank">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 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