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然而,还没等她把这股滔天怒火转化为实际行动,更让她血压飙升的消息就传了过来——凌弋星拿着那份该死的任命书,已经一步三摇地通过了驻地哨卡,踏进了她苍鸾号的地盘!
  “报……报告舰长!”内线通讯里传来训练处军官小心翼翼、带着点难以置信的声音,“凌……凌弋星上校,拿着墨副司令签署的任命书,已经……已经来报到了……”
  邵青羽:“……”
  她感觉自己像一只被强行塞满了火药、却又找不到泄压阀的炮管,随时可能原地爆炸!她深吸一口气,再深吸一口气,试图用舰长的威严强行压下那口老血。行!墨云澜!凌弋星!你们给我等着!
  就在邵青羽在舰长室里气得七窍生烟、准备等凌弋星自己撞上门来再好好“清算”的时候,那位新晋的“凌教官”,在训练处报完到、得意洋洋地享受了一圈敬畏的目光后,却并没有如邵青羽所料那般嚣张地直奔舰长室“耀武扬威”。
  相反,当凌弋星真的踱步到舰长室那扇厚重的金属门外时,刚才那副“鸡毛当令箭”的得意劲儿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蔫儿了。
  高大的身影在门口显得有些局促,那身暗红色的治安官制服似乎也失去了往日的张扬。凌弋星抬起手,想敲门,指尖却在距离门板几厘米的地方停住了,像是被无形的屏障阻挡。
  要命……真到了门口,她反而有点……怂了。
  尴尬。一种前所未有的、带着点无措和心虚的尴尬感,如同冰冷的海水,慢慢浸透了她的四肢百骸。
  她和邵青羽认识的时间甚至比和墨云澜还要长一点,两人性格都强势,一个火爆直率,一个桀骜不驯,每次见面说不了三句话就得掐起来,互相看不顺眼,见面就怼,背地里也互损,堪称“势不两立”。谁曾想……最后居然……滚到一张床上去了?!
  这剧情走向也太离谱了!
  更要命的是,凌弋星对那晚的记忆,真的模糊得如同隔着一层厚重的毛玻璃。该死的“浮生梦”药效凶猛,她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意识模糊的状态。她只记得一些零碎的片段:
  滚烫得仿佛要融化的肌肤紧紧相贴的触感;
  身下人压抑的、带着哭腔的呜咽和破碎的呻吟;
  以及让她每次回想都忍不住腺体发烫的是——她记得自己似乎……狠狠地咬破了对方的腺体!那瞬间爆开的、浓烈到令人窒息的椴树花信息素味道,如同最烈的酒,混合着她自己失控的Alpha信息素,形成了一种足以摧毁理智的、蚀骨销魂的烙印!
  “嘶……”
  仅仅是回忆到这个片段,凌弋星就感觉自己的腺体位置猛地一跳,一股熟悉的、令人心悸的灼热感隐隐传来,仿佛那晚的印记被再次唤醒!她下意识地抬手捂住了后颈,深吸一口气,冰凉的空气吸入肺腑,试图压下那不合时宜的躁动。
  不行!凌弋星!冷静!她用力甩了甩头,像是在驱赶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大家都是成年人!她给自己疯狂洗脑。这种事……不是很正常吗?!对!很正常!星际时代了!Alpha和Omega之间,信息素契合了,发生点意外……没什么大不了的!邵青羽那么豪爽的性格,肯定也没放在心上!说不定她比自己还洒脱呢!
  对!就是这样!凌弋星努力挺直腰背,试图找回平日里那副玩世不恭、天不怕地不怕的气势。她给自己打足了气:没事的凌弋星!进去!大大方方地打招呼!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你是来当教官的!是来工作的!不是来谈情说爱的!拿出你治安团团长的威严来!
  她再次抬起手,这一次,指尖终于落在了冰冷的金属门板上。
  “咚、咚、咚。”
  三声敲门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虚张声势。
  “进!”
  门内传来的声音冷得掉渣,仿佛刚从寂静星的冰川里捞出来,带着近乎实质的敌意。但光是听着这声音,凌弋星就觉得后颈腺体那点刚压下去的灼热感又有复燃的趋势。
  她深吸一口气,本着“安全第一”的原则,没有立刻推门进去,而是小心翼翼地将门推开一条缝,只把自己的脑袋探了进去,警惕地扫视了一圈——很好,没有飞来的电子屏、数位板或者能量手枪的激光子弹。邵青羽还坐在那张宽大的舰长办公桌后面,埋首于光屏上密密麻麻的数据和图表,似乎正忙着制定苍鸾号深空长航的详细计划。
  凌弋星心里稍稍松了口气,脸上立刻堆起一个极其“狗腿”的笑容,推开门,整个身体挤了进来,还顺手把门轻轻带上。
  “嘿嘿嘿,邵舰长,忙着呢?” 她的声音刻意放得轻快又讨好,试图驱散办公室里凝固的冰冷空气。
  邵青羽连眼皮都没抬一下,视线依旧锁定在光屏上,手指在虚拟键盘上敲得飞快,声音比刚才更冷,带着刺骨的嘲讽:“凌团长,你们治安团最近看来是很清闲?都有空跑到我这星舰部队来‘指导’工作了?”
  凌弋星被噎了一下,脸上的笑容僵了僵,但立刻又调整回来,陪着小心的笑:“嘿嘿,那哪儿能啊!治安团杂事一堆,鸡毛蒜皮……不过,肯定是没有邵舰长您日理万机,公务繁忙!嘿嘿。” 她一边说,一边不动声色地挪到办公桌前,见邵青羽似乎真的专注于工作,没有立刻把她扫地出门或者拔枪相向的意思,胆子才稍微壮了一点。
  她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经又诚恳,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那个……邵舰长,你看啊,你们这个封闭训练……强度这么大,科目这么多……有没有什么……是我能帮上忙的?” 她特意强调了“帮忙”两个字,姿态放得极低,完全不敢提墨云澜那份任命书,生怕触了这位姑奶奶的逆鳞。
  就在这时,邵青羽终于从光屏前抬起了头。
  她的目光,如同淬了冰的刀锋,冷冷地扫向站在办公桌前的Alpha。
  凌弋星高大的身形几乎挡住了大半个窗户,午后的阳光被她宽阔的肩膀和挺直的脊背切割开来。那些无法穿透她身体的光线,尽数洒落在她身上,为她暗红色的制服勾勒出一道耀眼的金边,发梢也被染上了一层碎金般的光芒。
  这一幕,熟悉得让邵青羽的心脏猛地一缩!
  时间仿佛瞬间倒流。
  军校时期,阴暗潮湿的杂物间。她被几个仗势欺人的权贵子弟堵在角落,恶意的嘲笑和推搡让她羞愤又无力。就在她几乎绝望的时候——
  “砰!”
  杂物间的门被猛地踹开!
  刺目的阳光如同洪流般倾泻而入,瞬间驱散了阴暗。一个高挑挺拔的身影逆着光站在门口,看不清面容,只有轮廓被阳光勾勒得无比清晰,如同降临的神祇。阳光仿佛只为她一人加冕。
  “吵死了。” 那人的声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越和不耐烦。她甚至没看清里面的情况,只是嫌吵。但当那几个高年级生看清来人,脸上嚣张的气焰瞬间凝固,变得惊惶失措。
  逆光的身影走了进来,动作快得让人眼花缭乱。几声闷响伴随着惨叫,那几个刚才还不可一世的家伙就哀嚎着倒在了地上,狼狈不堪。
  “如果你们要告到稽查部,” 那个身影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声音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漫不经心的倨傲,“麻烦跟他们说清楚——我,姓,凌!”
  “凌”字落地,如同惊雷。那几个权贵子弟连滚带爬地逃了出去,连狠话都不敢留。
  而那个救了她的人,自始至终,甚至没有转头看她一眼。她只是随手从地上捡起一把散落的扫帚,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清理了几只碍眼的虫子,然后便若无其事地转身,重新走进了那片耀眼的阳光里,消失不见。
  从那一刻起,邵青羽就无比清醒地认识到——这个光芒万丈、桀骜不驯、仿佛天生就该站在云端俯视众生的Alpha,注定不会是她邵青羽能得到的。她的世界与自己截然不同。
  但这并不妨碍一颗名为“爱慕”的种子,在少女心中悄然生根发芽,带着隐秘的酸涩和卑微的甜蜜。
  她会提前很久去图书馆,只为占到一个离凌弋星惯常座位不远、又能悄悄看到她的位置;
  她会在凌弋星代表学院参加格斗比赛时,挤在喧闹的人群里,心跳如鼓地为她呐喊助威,尽管她的声音被淹没在声浪中;
  她甚至去旁听那些自己根本不感兴趣的枯燥课程,比如冗长乏味的《联盟军事史》,只因为那是凌弋星必修的课程。
  她甚至为此感到一种隐秘的骄傲——骄傲于凌弋星从未发现过角落里这道追随的目光。
  她天真地以为,这些青春期的悸动,会随着毕业、随着各自奔赴不同的战场、随着高强度战斗带来的疲惫而逐渐淡去,最终归于平静。一开始,似乎也确实如此。毕业后的邵青羽,被分配到最前线,每天都在生死边缘挣扎,激烈的战斗和沉重的责任让她无暇再去想那些风花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