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沈星远暴风吸入,不多久吃完了草。多亏这把草,肠胃重新开始蠕动,身体也恢复了能量,暂时逃脱了死神的魔爪。
  小姑娘松了口气,抬头看了眼爷爷炒下酒花生米的身影,悄悄地抱起兔子,一手托两只前爪,一手托屁股,垫着脚轻手轻脚地走进废品店深处。
  她穿过一条暗长潮湿的过道,把兔子放到后门口。
  见兔子动也不动,乐乐推它毛茸茸又骨瘦如柴的屁股催促:“快走呀,小白!”
  兔头凑到乐乐脚边,沈星远费劲地仰起脖子,抽动的鼻子轻轻拱了一下她的脚踝,算作道谢。
  以及被叫小白的不满。
  小姑娘被长长的兔子胡须蹭得咯咯笑。
  沈星远飞快地向门外奔去,从废品回收站的后门窜进了宠物医院的后门。
  前台的值班护士在打瞌睡,整个宠物医院静悄悄。
  后门附近的地面上放着一上一下两个观察仓,平时被用来关送来救助的猫狗。
  现在里面干干净净的,什么也没有。
  仓门开着,沈星远蹦跳过去,里面有碗清水。
  他不放心地上前嗅嗅,没有奇怪的味道,应该是刚刚换上的,以备不时之需。
  刚吃了一大把苜蓿草,沈星远渴得要命,不到半分钟就把水碗舔得干干净净。
  随即,他开始舔毛。
  出于一种奇特的、只要有一口气在就要舔毛的本能,灵活的舌头把全身上下都舔得干干净净,包括某不可说部位和在外面跑酷时离变成纯黑色的脚板。
  这份属于兔子的清洁狂热症让沈星远边舔边干呕。
  虽然兔子缺乏呕吐反射,一般情况下并不会吐,可这不代表他不会。
  Yue!呸!呕!呸呸呸!
  凑合舔吧,一回生二回熟,多舔舔就习惯了,特殊时期特殊对待,相信干干净净的好日子在后头。
  洁癖的沈医生这头给自己洗脑,那边前台护士被特殊的舔毛声惊醒,找了一圈,看到下面一格观察仓,瞪大了眼。
  她先前睡得浅,没感觉到有人经过,后背冒出一层冷汗,连忙叫来轮班的副院长:“老凌,谁放进去的兔子?”
  “小可怜,耳朵上全是伤口。”副院长凌朗略加查看,不看不知道,一看急坏了,“管它哪来的,都呕吐了,急救,赶紧急救!”
  第2章 雪球
  凌朗安抚地摸摸兔头,火急火燎地把沈星远带去了检查室。
  被人抱在怀里,沈星远整只兔像被雷劈了。
  倒也没有不舒服,只是凌朗的胸实在太饱满,兔脸贴着十分Q弹,让他无所适从。
  沈星远曾经因为养兔子和凌朗打过交道。
  多年前,沈星远养的那窝实验室兔子病了。眼看辛苦奶大的一窝毛茸茸的小兔子要死翘翘,急匆匆带着它们去了师姐林叶推荐的摩卡异宠医院。
  异宠医院和普通的宠物医院不一样,不光给猫狗治病,对于一些非大众的宠物,例如兔子、鹦鹉,乃至守宫和蛇等爬行动物等都有着更丰富的治疗经验。
  凌朗主要负责治疗豚鼠、龙猫和兔子,阳光自信,医术高明,很快治好了那窝兔子。
  后来沈星远的导师说一手养大的兔子做实验舍不得,凌朗得知后,自告奋勇帮忙找了领养,七只兔子都找到了合适的人家。
  再后来,凌朗和沈星远有时候下了班会在健身房遇到,沈星远眼睁睁看着这位副院长的胸一点一点地练起来,变成了常人难以企及的胸围,还被患者说小动物靠在他怀里很有安全感。
  现在就很有安全感的沈星远做了各种检查。凌朗在兔耳上采血,不怎么采得到,他轻轻地挤压静脉血,手法娴熟,一点也没让沈星远觉得痛。
  采完血送去做生化检查,凌朗和李莉说:“X光片没什么问题。”
  过了一会儿,生化报告出来,两个人看了全套,二脸疑惑。
  “你不是说很严重吗,只有那么两三个减号,老凌你是不是拿错成刚才那只布偶猫的生化报告了?”
  “不可能,猫和兔子的生化指标不同,”凌朗又核对了一下,“就是这个小家伙的,肝功能没有异常,也没有中毒,只是营养不良。”
  他不死心地又给沈星远检查了一遍,得出结论:“可能是太瘦了,免疫力低下才会干呕。”
  李莉消毒前查看了观察仓:“没有呕吐物,水被喝光了。兔子不知道哪里来的,要养吗?”
  “费用怎么说?”
  “罗院长那边很难批,他说他会亏死。”
  “抠死他得了。”凌朗一打响指,“一只兔子吃不穷我,都算我账上。”
  沈星远又被放回了凌朗的胸前。尽管不太情愿,但被喜鹊红隼、流浪狗和要吃他的老头折腾了一天,他挨着慷慨大方的老熟人的胸,慢慢地睡着了。
  一觉醒来,沈星远还是只兔子。
  他是被大狗被放进观察仓的狂叫声吵醒的。
  沈星远好奇地往下看了一眼。
  好细一条狗,就连脸都细细长长,像自行车的车座子,着急上班的人可以先骑走。
  沈星远被放在上面一格观察仓,从他楼下的新室友的声音里听出了不友好,狗身上的味道也冲得他连连打喷嚏。
  过去他还是个人时嗅觉不敏感,这点狗味可以忽略不计,但现在草食动物的本能提醒他,必须要远离一切天敌。
  狗主人着急地问:“我家狗外出从来不叫,它食欲不振,我才带它过来的!它是不是得绝症了啊!”
  “初步诊断是苦夏,您不用太担心。”凌朗解释道,“现在叫起来是因为闻到兔味儿,惠灵顿是猎兔犬,刻在基因里的本能觉醒了。”
  为了防止出现什么意外,凌朗把兔子抱出来,带到了二楼的办公室。这里环境更好,没有了令人不适的气味,而且空旷,只有书架和大书桌,上面有台式电脑。
  沈星远抬头看到凌朗脸上的挠痕,十分疑惑,谁能把他挠成这样?
  凌朗把兔子放到一圈围栏里,又在里面放了个干净的兔子厕所、带壶水碗、新鲜的苜蓿草和幼兔粮,拍拍兔头,风风火火地给狗看病去了。
  沈星远意志未动,身体先行,把一大筐子草全部吃干净,炫光了兔粮,又喝掉一壶水。
  他仍觉得不够,烦躁地在小小的围栏里跳来跳去,直到他开始舔毛,逐渐变得心平气和。
  他已经比昨天来医院时干净很多,在苜蓿草堆里打了个滚,没有了流浪动物的气味,只剩烘干草的香甜,舔毛也舔得毫无压力。
  舔毛使兔冷静,如果说昨天舔毛还只能干呕,今天就是边舔边思考问题。
  他还变得回来吗?他的下一步计划是什么?等凌朗给他找个主人过日子?万一新主人不靠谱,那他还不如直接被凌朗养着得了。
  李莉推门进来,边打包垃圾边说:“你的男妈妈今晚也要把你丢在这儿啦。老凌今天凌晨回家让狗又挠又骑腿,可能是咖啡闻到了你的气味。”
  沈星远:“……”
  让凌朗带回家养的念头被丢进了垃圾桶。
  他不想被狗骑!更不想变成兔子被狗骑!
  凌朗回来,傻了眼。
  他叫来小李:“你克扣兔子食物了?”
  “你不要诬赖我,我拿来吃吗!”李莉指墙角,“就进来给它倒过一次厕所,你看那包兔子屎还在门口。”
  凌朗过去翻看:“嚯,拉得可不少,颗颗圆润,都是精品。”
  一个月时间下来,兔子被养得有了兔子样,不再是张兔皮,圆滚滚的十分可爱。
  而凌朗钱包出血,狠狠打了自己的脸。
  同样一包粮,别的兔子吃一个月,这只兔子吃五六天就光,吃草喝水也多很多,检查了没有任何问题,单纯的会吃会拉。
  凌朗单手托着兔子自拍,一边愤愤不平说:“你这个饭桶!除了可爱一无是处,无情的造粪机器!”
  沈星远对他的感激之情迅速抛到了九霄云外。
  说谁一无是处,说谁造粪机器!有本事别合影!还发朋友圈!
  他一扭头,看见李莉正在打包他造的粑粑,眉开眼笑说:“老凌别生气,我联系了一家中药厂,那个小姐姐说收优质兔子屎,二十块钱一斤,我抽成十块,还能给你回点血。”
  沈星远就说她为什么总跟在自己屁股后头,一脸捡钱的表情,原来真的是在捡钱。
  ……想变回人,就现在。
  他又被凌朗举了起来,挨着胸检查牙齿。凌朗掰着三瓣嘴看了一圈,边看边说:“还挺乖,这么大了应该可以送出去了。”
  李莉恋恋不舍:“两个多月也还小,要不给我养吧,或者你再养一只?”
  “我家有狗,你家有猫,绑定太难,原住民会不开心,还可能欺负它。”凌朗安慰她,“找个负责的领养人,线上定期回访。”
  小李打起精神,掏出沉甸甸的单反相机,对沈星远说:“姐姐给你拍个照,摆可爱点的姿势,咱们营业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