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一滴冷汗从警卫额角滑落,在一阵短促的沉寂后,他终于放下了阻拦陆淮的手。
  江云对陆淮道:“去吧。”
  陆淮欣赏着妻子在权利滋养下的美丽面容,心情愉悦之余,又有些担心妻子随时可能来临的发情期:“那你呢?”
  江云道:“我去找陪审团聊聊。”
  “我可以跟您一起去吗,江外长?”顾星洲眼巴巴地问,“不然我一个中校在这里很尴尬啊。”
  江云道:“闭上嘴,跟上。”
  陆淮转向马卡斯,问:“要一起进去吗,首秘先生?”
  马卡斯勉强挤出笑容:“陆上校请。”
  陆淮挑了挑眉:“嗯?这不对吧。我又不是以[上校]的身份进入等候大厅的,你或许应该称呼我为——外长先生?”
  马卡斯:“……”
  阿加莎噗嗤笑出了声,摇着头率先走了进去。
  一进等候大厅,她就代替顾星洲成为了军衔最低的那个。
  奥斯维德在大厅的中央正襟危坐,身后是一众大校和少将。
  阿加莎正要向奥斯维德行军礼,奥斯维德却先她一步站了起来。
  他一起身,其他人自然也不可能继续坐着。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包括没有军衔的宫泽。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奥斯维德中将自然而流畅地抬起手肘,啪地一声立正敬礼:“长官!”
  陆淮快步走上前,给了奥斯维德一个鼓励的,赞赏般的拥抱:“干得不错啊,都当将军了。”
  奥斯维德哪怕当了将军,还是像在陆淮身边当少尉一样不善言辞,憋了半天又叫了一声:“长官。”
  陆淮道:“我听江云说,你每年都会为两个孩子准备生日礼物,谢了。”
  奥斯维德一个身高近两米的硬汉此刻居然红了眼眶:“长官,这些年,很多Alpha都对江外长……我无法替你将他们全赶走,我很抱歉。”
  陆淮失笑:“这关你什么事,这是我自己的事。”
  马卡斯当场怔愣在原地,宫泽走到他身边时,他都没有察觉。
  “你还没看明白吗。”宫泽望着被大校和将军围绕在中心的年轻上校,目光闪动,“对现在的陆上校而言,军衔,毫无意义。”
  等候厅之外,顾星洲陪着江云找到了军法总署的最高法官,雷契尔。
  江云和雷契尔交谈的时候,顾星洲守在一边确保他们不会被打扰。
  顾星洲听不见两人谈话的内容,只能看到江云的神态忽然变得饶有兴味,对待雷契尔的态度也比刚见面时温和了不少。
  交谈结束后,雷契尔先一步离开。顾星洲走到江云面前,好奇地问:“江外长,您的心情似乎变好了不少?”
  江云嘴角勾起:“因为,我刚刚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
  顾星洲更好奇了:“什么事?”
  江云道:“雷契尔告诉我,这场[审判],是陆淮主动要求的。刚好军法总署想借此了解十七年前陆淮[殉职]的详细经过,总统府也想打压陆淮的权势,三方可以说是一拍即合了。”
  “哈?”顾星洲震惊不已,“陆上校为什么要这么做?”
  “谁知道他。”江云漫不经心道,“但他连我都没有提前透露,大概又是想准备什么[惊喜],在众人面前大装一波吧。”
  顾星洲无法理解:“有什么[惊喜]是能在军事审判庭上准备的?您确定不是[惊吓]吗?”
  江云想了想,猜测道:“或许,有关十七年前的那场[殉职],陆淮还有什么事,是必须向一众军政高官当面说明的。”
  顾星洲一脸的神神秘秘:“难道说,陆上校的[殉职]并非表面上那么简单,其中……还有大阴谋?”
  “审判差不多要开始了。”江云道,“走吧,让我们看看,我们的陆上校这次又给我们准备了什么大[惊喜]。”
  第59章
  江云走进审判庭时,除审判长雷契尔以外,其他人均已入席。
  空间被冰冷的台阶划分出清晰的界限,一眼望去,唯有最顶端的两个位置空着。
  被告席孤立在最底端,相比审判台的庄重恢弘,它只是一把简单渺小的木椅。
  仿佛任何人都可以轻而易举地俯视它。
  曝光过度的光线投落在木椅上,陈旧的裂痕清晰可见,每一道都宛如一次最绝望的挣扎。
  而现在,这把木椅上,坐着江云的丈夫。
  陆淮和其他人一样,在江云现身的第一时间站了起来。
  在一众年龄在四十以上的军政高官中,陆淮无疑是最年轻的那一个。
  他看着完全不像和高官们同一个时代的人。
  但若将时间回溯到十七年前,在场所有的人,竟然没有一个人的职级能高过当年年仅二十四岁的上校。
  可十七年后,有些人却觉得自己有资格“审判”这位仍然只有二十四岁的上校了。
  陆淮或许也是觉得这场审判迟早会来,所以才主动要求提前,以便他更好地掌控局势吧。
  这样的场合下,江云没有给丈夫过多的眼神,目不斜视地朝金字塔一般的空位走去。
  等江云坐下后,其他人才坐了下来。
  阿加莎坐在审判庭的中端,目光一一滑过在她之上的高官们。
  宫泽,马卡斯,几位军部的少将……
  在她的身后,还坐着一些像莫里斯和巴尔克之类的上校和中校。
  庭间的军政高官中,居然有近一半的Alpha对江云动过或多或少的心思。
  雷契尔的入场打断了阿加莎的思绪。众人再次起身。
  法槌重重敲落,审判正式拉开序幕。
  “陆淮上校,”雷契尔锐利的视线透过半圆形的镜片,居高临下地聚焦在陆淮身上,“联盟标准历327-NE,1月13日,你驾驶终末号战舰,和星际异形进行了一场大规模的战役。在该战役中,你身上肩负了两个任务。你是否还记得那两个任务的具体内容?”
  “记得。”陆淮的回答冷静而清晰,“第一,确保异形大军无法进入联盟的安全星域;第二,拿到[沉睡的女王]。”
  雷契尔问:“拿到[沉睡的女王],然后呢?”
  陆淮道:“回到终末号上。”
  雷契尔眯起眼睛:“仅此而已?”
  陆淮点点头:“仅此而已。”
  雷契尔:“很好。接下来我的问题,你只需要回答,[是]或[不是],[能]与[不能]。”
  陆淮:“好。”
  雷契尔:“在当时的终末号上,加上你这个总指挥,一共有十七名军官,其中还包括现在的奥斯维德中将,是吗?”
  陆淮:“是。”
  坐在江云身边的奥斯维德喉咙动了动,面部肌肉沉默地绷紧了起来。
  他不由地看了江云一眼,眼神中透着些许担忧。
  这些年,他从来没有和江外长提起陆上校殉职时的详细经过,江外长也没有主动问过他。
  如果陆上校归来之后没有和江外长说过这件事,这可能将是江外长第一次听到以下的内容。
  雷契尔:“你在[殉职]之前,将这十六名军官全部调离了终末号,是吗?”
  陆淮:“是。”
  雷契尔:“你是因为判定终末号即将解体,所以才将他们调往更为安全的地带吗?”
  陆淮:“是。”
  雷契尔:“你是否知道,联盟的命令虽然是带[沉睡的女王]回到终末号,但最终目的,还是希望你能将[沉睡的女王]带回联盟?”
  陆淮:“是。”
  雷契尔:“你明明有机会将[沉睡的女王]交给奥斯维德等人,让他们将其安全带回联盟,你却坚持要让[沉睡的女王]和你一起留在终末号上,是吗?”
  陆淮:“是。”
  这一个“是”字犹如湖心投石,让沉寂的观众席瞬间骚动了起来。
  有愤慨,有惊叹,更有占据上风的冷笑。
  即便他们心知肚明,陆淮这么做,是想让终末号成为引开异形大军的唯一诱饵。
  只有异形的[女王]在终末号上,异形大军才可能放弃攻破联盟的防线,继而不惜一切代价地追逐终末号。
  终末号注定会解体,陆淮不可能,也不会让其余的十六位军官陪着他一起殉职。
  然而雷契尔避重就轻的问询却让事情朝着对陆淮极为不利的方向发展。
  要不是被江云按住了肩膀,奥斯维德恨不得站起来和雷契尔争辩个清楚,哪怕他是那么的不善言辞。
  雷契尔:“最后一个问题:你能否保证,无论是十七年前,亦或是现在,你所汇报的内容一切属实?”
  陆淮:“不能。”
  江云像是想到了什么,瞳孔骤然紧缩,心跳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全场一片哗然。
  “安静!”雷契尔敲打着法槌,强硬地让审判庭重归寂静,“陆淮上校,你有哪句话是不属实的?”
  陆淮的回答一如既往的简洁明了,无论是用词和语调一直保持着一名上校在军事法庭上应有的干脆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