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虽然他没怎么跟他妈妈在一起过,但是谁要是跟他奶奶说都是因为她他才没考上大学,他奶奶估计高血压都得犯了。
  方吴氏在屋里哭的眼睛通红。
  她哭不怎么出声音,就是眼泪不停地落下来,她拿着手帕时不时抹去,整个鼻子都是红肿的。
  “戍儿,你跟娘老实讲,是不是杨凤说的那样的?若是,娘、娘就是跟你断了关系也不能扯你后腿呀!”
  “娘您说什么呢?功名都是身外物,您可是我亲娘。”
  “那就是真的了?我就说咋连着两回你都说受伤,原来这就不是你的事儿!都怪我,”方吴氏道,“是我把你给害、给害了。”
  “娘您千万别这么说。”方戍道,“这不能怪您。”
  “是啊娘,这事说到底是钱的事嘛,跟您什么关系呢。把方戍名字拿了的人,不过是想借个由头要他出银子而已。”
  “可是若我娘是清白身,哪里能让对方抓住戍儿的由头!”
  “这您就想错了,当贪官的要是都这么讲理,那这世上就没贪官了。我前几日在我师父那里看书,还看到一件事呢。说有个贪官叫人在路上设了关卡,就想着要过路老百姓的钱。他找不着借口啊,这咋办?就说老百姓从那条路经过的时候把路上的土都给带走了。带的土多了,他那地就越来越薄了,所以老百姓从那走过去就必须要掏两文钱的补土钱,您说这讲理吗?不讲啊,可他们就是这样。不然您当那么多贪官的钱打哪来呢?”
  “这……真的?”
  “真的。所以咱们眼下最重要的是抓紧时间多赚钱,这样以后无论发生什么,咱们也都能解决。而且您问问方戍,那被为难的是他一个人么?肯定不是。”
  “戍儿,真是像隆哥儿说的?”方吴氏不大信。
  “是的娘。有许多像我这样从乡下出去的考生,都被用各种借口除了名。那些在城里的富户家的孩子便很容易就叫他们考了。”
  “他们咋能这样呢,那他们想跟你要多少?”方吴氏问道,“咱家里都拿不出?”
  “三百两银子。”
  “这,这么多!这也太黑心肝了!”
  方吴氏觉着自家家境不错,可三百两还是一笔天大的数额。
  就是把她家所有的现钱全都拿出来也凑不够。
  可她又不甘心,便咬咬牙说道:“无妨!娘一定抓紧给你攒出来。大不了,大不了咱卖些地也成。”
  方戍说:“那倒不用。主考官也不总是那一个人,兴许明年就换了。儿子只要好好学,还是有机会的。再说儿子还年轻,不怕。”
  方吴氏这才觉着心里好受些。
  这时她不禁想起于庆隆之前泼水和威胁人的架势来,说道:“隆哥儿,你胆子怎那样大?”
  于庆隆笑说:“因为我胆小被欺负的次数太多了啊娘。我发现人还是不能太胆小,不然谁路过都得踩上一脚,该凶的时候就得凶。我看凶点没啥不好的。刚才是不是吓到您和父亲了?”
  方丁满说:“吓到倒没,还挺解气的。”
  方吴氏这时也“噗嗤”一声乐出来:“是解气。这吴威和杨凤年年来找我不痛快,以后看他们还敢再来不!隆哥儿那一盆水可是泼得我心痛快得很!”
  于庆隆道:“那看来我还泼对了。好了娘,那您和父亲先歇歇,我和方戍去把剩下的东西拾掇完咱们一块儿去方山哥家吃鹅。”
  方吴氏道:“还差啥?要不娘帮你们一块儿收拾?”
  于庆隆说:“其实也没差啥了,就我有一些字不认得,想让他教教我,要不放到明天又有新要学的,都堆到一处就不好了。”
  方丁满说:“那你俩快去吧。我和你娘在这喝口茶歇歇。”
  方戍知道于庆隆是有话想问,便把于庆隆拉回了他们自己的屋子。
  于庆隆坐下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方戍问:“书里真有收‘补土钱’的事?”
  于庆隆小声说:“哪可能?那是我编的。不过娘信了就行,别的不重要。倒是你,没考成试到底是什么原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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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方戍:天爷啊,我夫郎,不但好看心善,他还会编故事[星星眼]
  庆隆:没你编得好[狗头]
  方戍:不,你的故事更有趣!我的故事是讲给小朋友听的,你的故事讲给大人听[哈哈大笑]
  庆隆:那我还有夫夫间听的故事呢,你要不要听[坏笑]
  方戍:这、姨姨们都能听见,要不还是留待晚上说[害羞]
  庆隆:不用。这事姨姨们必须得知道[垂耳兔头]
  方戍:啊[害怕]
  庆隆:我的故事就是,今天咱俩一起要饭吧,看看效果能不能加倍[墨镜]
  方戍:[捂脸笑哭]
  庆隆:给姨姨们抱拳[抱拳]
  方戍:谢谢姨姨们支持[空碗]
  第41章
  古代确实有很长一段时间参加科考要看身世背景。良籍可考, 贱籍不可考。而贱籍又通常是一代代往下传,父母亲是贱籍,那么孩子也是贱籍。贱籍三代不可科考, 不可与良籍通婚, 并且大多都要依附于主家或者官府机构生存。
  但于庆隆隐约记得, 到明清时期也有一些特殊情况出现, 对此规定有所松动。比如有些贱籍的人立了功或者赎了身转了良籍之后就可以正常参加科举考试,也可以与良籍通婚。
  这个时代跟明朝时期有些相似之处,于庆隆猜应该也有这种可能。
  再说方戍姓方, 又不姓吴。他的姥姥曾为贱籍, 但人家已经努力赎身, 按理不该影响到方戍才对。
  所以于庆隆猜测, 这里多半还是有什么猫腻。
  果然,方戍道:“我先前考童试时并没有人提起过这件事, 考得秀才也极为顺利。直到后来吴家知道我考中秀才,他们便开始不依不饶。”
  提起这件事,方戍也是感叹颇多。
  当年他姥姥被他姥爷赎了身, 之后便成了良民。姥姥和姥爷在一起也拜过天地, 还有人作证。
  可当时的姥姥并不知晓姥爷已有妻室。她以为他是未婚人, 便与姥爷成了亲,依附姥爷组成了家庭, 还有了孩子。而姥爷则将姥姥与女儿安置在外面的一处小宅子,还称那就是自己的家, 姥姥也信他的话。
  谁知有一日有人带着家丁打到家来,指责姥姥是个不检点的女子,与人无媒苟合。
  姥姥虽卖过唱,却也是个要强的, 不肯为妾,又不能进吴家门。她不想影响了自家孩子的名声,便在吴老太太许诺会抚养她女儿之后便留下孩子一个人,悄悄走了。
  方戍说:“娘是三岁上才得知自己还有个哥哥。但你想来也猜得出,虽是哥哥,但并非一母同胞,总归不同。娘少时在吴家吃了许多苦。我听父亲说,他头回见娘的时候娘就在河边洗衣裳,足有两盆。说来也是巧得很,他们第一次相遇也是在河边。”
  于庆隆问:“也是南河么?”
  方戍说:“那倒不是。咱们这里是栖霞镇下,他们那里是良塘镇。父亲去好友家中作客认识的娘。”
  于庆隆觉得在听一段往事,便叫方戍多说些。
  方戍也乐意告诉他,便道:“吴家在当地可算富庶,但早先方家的长辈们并不同意父亲娶母亲,觉着母亲出身不好。后来是姥爷作主许了娘不少嫁妆,这才把娘娶回方家。今儿大舅他们来,说是想要地,其实就是当初姥爷送与娘作嫁妆的地。你也知道,在乡下,女儿和哥儿出嫁通常是不给田产的。大舅他们觉得这田姥爷不该给母亲当陪嫁,他们就总想着要回去。”
  于庆隆问:“有多少田他们这么折腾?”
  方戍说:“整十亩。”
  那怪不得了。十亩田可要好几十两银子呢。若是特别好的田,那都得大几十两。
  这吴家老爷子人品啥样不论,对姥姥大约是有些真心的,所以才能爱乌及乌,给女儿以良田作陪嫁。
  当然,也可能只是弥补自己心中的亏欠也说不定,于庆隆没见过,也拿不准。
  “那平时是不是根本不与吴家来往?”
  “嗯。娘嫁到方家之后便鲜少回去。当时姥爷许这十亩田,吴家的老太太心中自是不高兴。是姥爷说往后再不往来,这才给的。”
  “那你科考的事是不是也与吴家有关?”
  “多半如此。大舅家里有位表兄,是个童生,今年已有二十四岁。老太太对咱亲姥姥和娘都是有气的。原先他们并不知我科考便也没怎注意方家。得知之后却总是会明里暗里使些绊子,不想让我越过这位表兄去。依我猜,他们应当早知我与你要成亲之事,就赶上今日来约摸也是为了给咱们心里添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