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卫洐觉得他是故意的。
  可能这几天被大胖黏习惯了,周游览靠他这么近,甚至来到他的床上, 他竟然也没有第一时间就将人给赶下去。
  他以往, 可是最不习惯与人处在这样亲密的距离里的。
  卫洐推开周游览那只粗壮的手臂, 但周游览又直接黏靠到他肩上, 反正就是不放他走。
  我去外面睡。
  周游览哼唧了几声, 就是不松开。
  周游览进来时也没关门,大胖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跟着进来了, 直接跳上床和他们睡到一起。
  大胖习惯黏着卫洐,它爬到俩人中间,爪子扒开周游览的手,发现扒不开后用指甲故意抓着他的肉, 狠狠甩了几巴掌才让周游览松开了一些手臂,大胖钻进手臂底下的空隙,脑袋抵着卫洐的脸颊慢慢打起了舒服的呼噜声。
  卫洐:
  周游览说猫发出这样的声音是证明它很喜欢你,待在你身边觉得安全和放松。
  原本卫洐是打算直接离开卧室,把床让给周游览了的,可大胖这样贴上来,他反而舍不得走开了。
  就这样僵了大半夜,后半夜困来袭,卫洐竟然也睡着了,一夜到大天亮。
  直到第二天早上大胖开始跑酷,卫洐才被大胖闹出的动静吵醒。
  他醒来看到周游览那张放大的脸,怔然了一瞬。
  他竟然一夜没有做过噩梦,而且,是完全没意识的进入熟睡状态,竟然完全失去了警惕性。
  这对练武之人来说可是大忌,对常年在战场上的人来说,也是十分致命的。
  他这么多年一直保持着入睡不熟睡的习惯,但凡有一丝风吹草动都会第一时间醒来,可昨晚他竟然这样熟睡,醒来也没有任何不适。
  原来能坦然入睡是这样舒适的感觉,他都快忘记了。
  真是奇怪,每次和周游览待在一起,他竟然都会不自主地放下戒备之心。
  阿洐,早啊。
  周游览才睡醒,声音还含糊不清,又低又沉撩人得很。不过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这是感冒了。
  昨晚上喝了酒后吹过风,回来半夜又从床上摸到这边来,不知怎么弄得鼻子也堵得很。
  卫洐掀开被子,看到周游览某处裤子隆起,别过眼扯过被子盖回周游览身上。
  男人早上不都这反应吗。周游览还是侧过身,是不是大胖把你吵醒了?
  看到在床边跑着玩儿的大胖,周游览念叨:也是奇怪,大胖从来不上床睡觉的,它向来只睡它自己的小床,没想到昨晚上居然上床来睡了,是不是你惯的它?
  这小东西跟你一段时间,竟然愿意亲人了。
  昨晚上其实他也是迷迷糊糊地过来的,就是心里想着卫洐,倒没想做什么,就是想和卫洐待在一块儿,酒劲儿一上头就过来了。
  天快亮的时候他起床上厕所,就看见大胖一整个贴在卫洐身上,脑袋拱在卫洐脸上黏人的要死。
  这场景这画面这待遇,他属实是一次都没得到过。
  大胖是真喜欢卫洐,也是真黏卫洐。
  卫洐拍了拍被子,示意大胖上来,大胖还真就一下就跳了上去,脑袋拱到卫洐手心里。
  周游览看到了今天第一抹最好看的笑容。
  周游览心想大胖真是给他立了大功,要不是它留住卫洐,估计昨晚卫洐就甩开他去别的地方睡了。
  那个,我去洗漱一下,待会儿吃个早餐,然后咱们得准备飞A市了,过两天直播录制,咱们得提前过去准备。
  所以要离开老宅了吗?卫洐想到宗祠里的那个木匣子。
  周游览点头,你要是喜欢住这儿,等这次工作结束我们就回来。
  如果要走的话,那他也得写先把祠堂里那木匣子到底装着什么搞清楚,这几天周游览一直黏着他几乎是寸步不离,他也没有机会去一探究竟。
  不过天意不顺遂人意,原本助理给他们定好的飞机是晚上直飞A市,结果下午就开始乌云密布下起大雨,飞机无法准时飞行,不得已又只能改签到第二天再走。
  周助理发觉周游览有感冒症状就赶忙找了家庭医生来查看,不过一整个下午雨势都没见小过,家庭医生也被拖到晚饭后才到老宅。
  就只是鼻子有点儿堵,没那么严重。
  那也得检查,总不能拖到严重的时候再治疗吧?周助理心都快操碎了,你过两天就要去录节目,万一拖严重了怎么办?
  没办法,周游览只好听任安排。
  卫洐找了借口推脱没跟着周游览,他趁着雨夜,暗自来到了周家宗祠。
  来时他故意切断了这边的电源,此时宗祠这边的庭院电路都是断电状态,他抬眼看了角落处的监控摄像头,现在不会有人察觉他来过这里。
  卫洐冒雨钻进宗祠,身影快得只能看到一道黑色残影,很快他就出现在了祠堂里。
  祠堂烛火未灭,但是外面风雨飘摇,吹得好几盏烛火熄灭。
  卫洐拿出手电筒,直接打开了木匣子。
  木匣子里确实有东西,放置了一本旧的发黄的书,还有一本竹简。
  发黄的书籍是周家族谱,以及周礼跃从小就让周游览谨记的周家家规,看起来不是大启时代的东西,不过几百年是有的,大概是周家曾经也发生过变故,后来才重新补写了一本家谱。
  卫洐将那本族谱放到一旁,翻开了那本竹简。
  打开竹简那一刻,卫洐便感到十分熟悉,这是大启时代的通用字体,许多字和现在这个时代的相差甚大。
  而其上的字迹他也感到很是眼熟,不过略略扫了两竖,他就想到了周正。
  这上面的字迹笔折刚正透着一股清朗秀润,如同周正此人。
  只不过,这竟然是一部周正亲手写下的陈罪书。
  陈罪书,周正泣血刻之,昭周正为官不正,听信奸臣蛊惑,举劾卫将军通敌叛国,无智之行,承令卫家军数万将士蒙冤惨死栖风关外
  周正将卫家通敌叛国一案真相真实记下,当年上交圣前给卫家定罪的通敌书信是谁交于他手,又是谁怂恿他到御前参告,字字句句悔恨不已。
  可令卫洐震惊的却是出现在其中的新君二字,周正得知真相后,本想以这身官服翻了自己的举劾,却没想到,布局这一切的竟然是那位刚刚登上高位不久的新君,萧承允。
  若不是得了皇帝的暗中授意和推波助澜,夺回卫引晁兵权不会如此顺利。
  周正愤恨绝望,他理解新君想要重洗朝官收权震慑百官,但他无法接受一国之君为了夺回兵权而与敌国通敌,而筹码竟是那些在边关为他死守疆土的将士。
  萧承允不会留他,他也知道自己若不噤声就会落得必死的结局,然而想到周氏族人他还是生了胆怯之心,也生了私心,为了周家的子孙,他不能将他们都牵连进来,最终他郁郁不起,请辞脱去这身官服。
  他深知自己的理念与君主不合,他也没法和那些奸臣同流合污,想做个好官却不够刚正,已经沦为奸臣却又无法与恶同行所以他将自己从周家族谱中除名,不敢再用周姓,他会背着罪人无名氏墓自刎于卫将军坟前。
  周正也不许周家后人将他葬进周家祖坟,野外荒地随便挖一处凹坑,或是被野狗残食,都是他该得的报应。
  卫洐眸心阵缩,他早有过这样的猜测,在看到周正的手札之后,却还是难抑愤怒。
  他猜测过周正或许是受人蒙骗,所以才以卫家通敌叛国的罪名将卫家参告到御前,可他没有想到,布下这场杀局的,竟会是萧承允。
  萧承允为除去卫家这头枕边虎,竟用了如此可耻的手段,给卫家,给那拼死守卫疆土的大启将士们安了这样一个诛心的罪名!
  可怜父亲蒙冤行刑时,竟还苦苦哀求萧承允,他可千刀万剐挫骨扬灰,也求君主将那惨死于栖风关外的八万将士尸首带回大启,别让他们曝尸于敌国城土,遭敌国践踏。
  然而萧承允却置若罔闻。
  父亲临死前看着漠北的方向,满心悲沧,愧疚当怀,怎能瞑目。
  卫洐双臂失力垂落,在那份书简要掉下去时却又紧紧攥住一角,父母兄长惨死的模样浮现眼前,他悲愤非常,拖着沉重的脚步朝一旁的无名牌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