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边城的将领是霍将军,有霍将军镇守边关,她们才能安心做生意,过日子。
  真要跟朝廷打起来了……霍将军应该也是顶得住的吧?
  要不然她每年捐献给霍夫人的银子,可就打水漂了。
  也是没办法,做这个行业,要是没有一个强有力的背景,她们都是贱籍,只有被欺负到死的份儿。
  自从她接过倚红楼之后,知道霍夫人每年都要给将士们做衣裳,她就想办法联络上了霍夫人,每年给一笔银子,也是为了给楼里求个安稳的保障。
  废太子刚才跟她说的一席话,说实话,她是心动的。
  她自己是这么苦过来的,当然知道这条路不好走。
  能好好生活,能好好做人,谁想在这里过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呢?
  但,废太子的话,真的可信吗?
  上位者,最是多变,也最是无情。
  她肯定要担心这废太子是不是有别的目的。
  可万一……他是真的有办法改变现状呢?
  别的不说,废太子刚才那句从根源上解决人口买卖的问题,就十分让她心动了。
  她被卖过,无时无刻,不想主导自己的人生,可当初,即便是求死,也做不到。
  且再观察观察吧。
  君秋澜总共看了三支舞蹈,尽管他是用学习的心态,但依旧难免不自在。
  常姐见君秋澜的表情,也乐呵。
  原以为,这废太子年岁也不小了,应该经过人事了,她记得以前有人说过,像废太子这样的达官显贵,到年岁之后,都会安排通房,教他们通人事,这样才不会被她们这种莺莺燕燕给勾了心魂。
  可今天来看,这废太子恐怕还是个雏儿吧。
  姑娘们见这位郎君如此端庄,其实都没有跳那种勾人的舞蹈,算是比较正经的了。
  至少在青楼,算是顶正经的舞蹈了。
  “好了,姑娘们都下去吧。”
  君秋澜抬手,“等等。”
  他今天出门,带的钱也不算多,一人给了一颗碎银子。
  “辛苦诸位姐们了,请诸位喝一杯茶水。”
  姑娘们还有些不知所措,等常姐点了头,这才接了银子,然后施施然行了一礼,这才转身出了门。
  君秋澜也不多留了。
  “常姐,今日我说的事情,您真的可以考虑一下,既然您曾经也出生在大户人家,应当知晓勾栏与青楼的区别吧。”
  常姐送他出门,“等你把人口买卖这个问题解决了之后,再找人来跟我谈吧。”
  君秋澜颔首,“我明白。”
  他当然看得出常姐的担忧和顾虑。
  走出倚红楼的大门之后,他心中也是惆怅。
  有一个问题说得没错,青楼好歹比妓.院能强一点儿。
  改革青楼,都如此困难,那么更恶劣的地方呢?
  恐怕到时候还是得拟出一套合适的章程,最起码关了这种地方之后,能让姑娘们有一份稳定的,能养活自己的工作。
  否则,只是粗暴地关闭这种场所,无疑是让姑娘们直接去送死。
  离开了青楼,他绕了一条街,去了南风馆。
  同样也是到门口的时候就被老鸨给叫住了。
  “小郎君,我可记得你。”老鸨笑眯眯的,“去年你四处奔波找活计,我让你来我这里,你拒绝我了。”
  如此神仙长相的人,一见确实难忘。
  君秋澜尴尬。
  那时候刚到边城,为了找工作,是什么地方都去了。
  当然了,他来南风馆不是为了那啥,是想来问问需不需要账房先生这一类的。
  但南风馆里,怎么可能存在一位长相优异的清官人?
  于是便作罢。
  他道:“晚辈也记得,您说过边城的风都是刀子做的。”
  老鸨看他如今的穿着打扮,已经与从前不可同日而语了。
  “看样子,今天是来寻欢的?”
  君秋澜犹豫,他确实是喜欢男子的,再来这样的场所,是不是就不太合适了?
  考虑了一会儿,他才开口。
  “楼里是否有善于跳舞的舞技?我只想看跳舞,别的就免了。”
  老鸨也不知道他抽什么风,来南风馆看男人跳舞。
  要看跳舞,比如去倚红楼啊,那里的姑娘跳舞袅袅娉娉的,多好看。
  但是送上门的生意,怎么可能拒绝。
  楼里的小倌儿,也是要学这些的。
  可以说,十八般武艺,样样都要涉猎一些。
  否则他们拿什么跟青楼的姑娘竞争?
  还是二楼雅座,但这里的雅座与倚红楼那边的不同。
  这里的雅座,推开窗,能直接从二楼看到楼下的舞台。
  他们这里的生意,比不上青楼,毕竟好南风的人,确实不多。
  特别是这大白天,生意更是冷清。
  老鸨出去招呼了。
  跳舞的还没上台,君秋澜雅座里的酒菜已经上桌了。
  瞧着都还挺不错。
  跑了一天了,确实是有点儿饿了,君秋澜就将就吃了几口。
  还没等他吃饱,楼下的舞台已经搭好了。
  君秋澜疑惑地歪了一下脑袋,舞台四周被红色的帷幔给遮了起来,接下来,他就看到了让他几乎要自戳双目的画面。
  老鸨刚好进来,“怎么样啊,小郎君,我们的舞蹈也不错吧。”
  君秋澜闭着眼,舞台上只有两名男子交颈缠绵,跟舞蹈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能有正常一点儿的舞蹈吗?”
  老鸨笑得咯吱咯吱的,“什么叫正常的舞蹈?这样的舞蹈,你不喜欢吗?”
  君秋澜侧过头,完全不敢再看。
  “如果没有,那就作罢,结账吧,老板。”
  一桌饭菜,虽然没吃几口,该结账还是结账吧。
  老鸨这才确定他是真的不想看这种,当即拍手叫停了,“公子也别着急。”
  她朝着下面喊了一声:“去把瑞公子给叫起来,让他给咱们的贵客跳一曲。”
  老鸨发话了,底下的人,自然赶忙动了起来。
  “公子可别着急,我们南风馆的瑞公子,跳舞可不输给倚红楼的,就连不好南风的客官,都得过来捧场。”
  听了这话,君秋澜才忍着不适,强迫自己又坐了下来。
  刚才在另一边的倚红楼,君秋澜对于风尘有了另一层次的了解。
  但他觉得还不够。
  男子与女子,是不同的,心境也会完全不一样。
  特别是在古代世界。
  同是沦落到此处受辱,但古代男子似乎要更傲气。
  那位所谓的瑞公子,起床收拾洗漱,应该还需要时间,听老鸨的语气,应该名气不小,傲气也应该更高,君秋澜等了一盏茶,都没见到人影,干脆又跟老鸨说起来整改的问题。
  “什么?关门?换一个营生?那你让老娘吃什么?”
  这位老鸨的态度和语气,那可就比常姐要差得多了。
  君秋澜:“这样的营生,总归不是长久之计。”
  老鸨白眼儿都快翻到天上去了,“有需求,就会有生意,这个道理,郎君不会不懂吧。”
  君秋澜也哽住了。
  所以,不光是要解决风月场所的问题,还要从根源上解决这些客源才行。
  没有了客源,他们的生意也不可能做得下去。
  君秋澜沉默,时下,不管是逛青楼还是南风馆,对许多人来说,居然是一种雅事。
  老鸨继续说:“城里,南风馆就我这一家,除此之外,还有一条小巷里,里面都是暗.娼,十文钱二十文钱,都可以去快活一回,那边才是真正的毒瘤,多少脏病都是从那边传过来的。”
  她以为君秋澜想关掉这样的场合是为了杜绝脏病的传染。
  她继续说:“如果没有我们这样的场合,那你要那些姑娘,这些小倌儿,如何过日子?要那些空虚寂寞的男人,去何处寻欢作乐?没有了这样的场所,他们的私欲得不到发泄,真当不会对良家子出手吗?”
  特别是他们这里是南风馆。
  南风馆在文人里面,说起来勉强算是一桩雅事,但是在大众眼中,走后门,更是上不得台面的。
  为什么他们这里白天的生意门可罗雀,是因为那些人晚上才敢偷偷来。
  许多白天瞧着都一本正经的人,来了这里,才会化身恶魔。
  只有在这里,他们才能发泄他原本的兽.欲。
  君秋澜陷入了沉思。
  固然,老鸨的话,说得没错。
  如果能用低廉的价格去发泄,许多人就不会顶着犯罪的风险去侵犯良家子。
  可是,这样的场所,存在的本质,就是错误的。
  许多家里的妇人,兢兢业业一辈子,突然某一天发现自己生病了,还是那种见不得人的病,这病是怎么来的,根本不必多说。
  君秋澜抬眸看着老鸨。
  他知道应该是跟她说不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