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孟檀说得对啊,这多好的资源?
  失去自由是成名绕不开的结,无法两全。
  “炸裂!赵添青隐藏多年的私生子现身,背后故事太惊人……”况野用很夸张的口吻念完娱乐新闻标题,“什么故事?未婚生子是个人选择吧,又不影响对孩子的抚养责任,这些人还讨论上了。”
  “讨论才好呢,不讨论没热度还不如不露面。”纪颂想得明白。
  “嗳,”况野凑近,悄悄说话,“你知道他爸是谁吗?”
  他举起手机,帖子是一张文字配图,非常醒目地标注:理性讨论!赵添青这孩子是和谁生的啊?
  点赞已1.1w了,讨论度上6k,二编已快速总结出赵添青出道以来被正经拍到过的历任男友,多是查无实据,只留下了看得出是男女一对一上街的新闻图。
  纪颂粗略扫了眼,有承认过的黎意,有同门师弟靳霄,有合作过的男影帝王京衍,追溯到最早期,还有香港知名音乐人辛岩。
  倒推回去18年,这几位都各有说法。
  孟檀问:“辛岩?谁?”
  “大才子呀,《灯如昼》就是他写的。”况野一口气说了好几首常年问鼎热门排行榜前位的经典曲目,“上个月我拿个音响老放这歌,同名电影也是赵添青演的。想起来没?”
  “赵添青可能真没隐婚,”孟檀细细回忆,“因为我记得川哥说过他是单亲。”
  况野:“我猜是黎意。上次发布会我就觉得长得像。”
  孟檀:“我赌靳霄!靳霄也四十岁了,还没结婚!黎意都结婚又离婚了。”
  况野:“王京衍和川哥不像,但他最有名啊。”
  孟檀:“他年轻的时候很普通啊,没有老了有范儿,赵添青才看不上。”
  纪颂:“……”
  他没说还见了靳霄。
  说了那得炸锅,孟檀能在耳边嚎一下午。
  谁的话他都没接。
  听他们瞎猜,纪颂想得出了神,心脏酸软一团,望着小风扇的叶片发怔:“其实我觉得,从另一个角度来看……”
  “什么?”
  “他挺可怜的。”
  况野完全没多想:“可怜?”
  “那么多年躲躲藏藏,连爸爸的存在都是空白,身世成谜……”纪颂轻声,“不是吗。”
  不管父母之间的氛围再百般变动,至少在纪颂前17年的人生里,梁牧也常抛开工作陪伴他,教他博闻强识,带他各地旅游,还算尽到一半责任——
  连高三不受爸爸的强烈关注、没有每月见面都这么让人难受,那完全没有父爱的童年,赵逐川是如何度过的?
  他会被其他小男孩欺负吗?
  小时候老师会布置有关于父爱的作文吗?
  家里有其他男性保护他吗?
  京北的家里太干净,几乎没有留下太多主人的痕迹,纪颂没有见过赵逐川还是小豆丁时期的照片,但听说过他小时候每年夏天都会回辽东待着,纪颂想起在海边见过的小男孩儿,都是一个比一个捣蛋,在沙滩挖深坑、捡贝壳,追着浪花踩,也许赵逐川的童年时期和他们没太多不一样。
  赵逐川一定比他想象中坚强得多。
  “双刃剑吧,”孟檀说,“有得必有失。”
  纪颂蹲得腿麻了,干脆坐到地上。
  又刷到了个赵逐川初中同学认领的帖子,封面是某中学毕业照,点进去:他没来拍,但他真是我同学!
  再一刷新,是集星播音班有人发的,封面还真是入学大合影,赵逐川被单独圈了出来,图二是模糊的公式照,用手机从电脑屏幕上拍的。
  可能是当时哪个女生偷偷存下来的,现在居然起了作用。
  “小林找你没?”纪颂随口问。
  “没呢,”况野单手叉腰,扇风,“你说他会不会一直都知道啊?”
  “我觉得不像。”
  纪颂在翻评论,大多是不同ip地址的网友发言发贴。
  要么说天降紫微星,要么说长相和气质太独一份,押一把,肯定会红。
  【随母姓,让你猜无可猜~】
  【赵添青不容易啊,居然自己把娃养到18岁了】
  【史上最顶双A档!浓颜不能复制但可以遗传!】
  【青的基因是一种天生的气质…】
  【可以叫你哥哥吗赵逐川?想拥有同款妈咪…】
  他顺手一搜“赵逐川”三字,相关词条已接上一长串,无非是长相、照片、生父、考试、生活照、身高等等。
  整个首页都是今早的照片。
  现在赵逐川和况野站在一块儿差不多齐肩,估计早过了Vega说的黄金身高186,差不多穿平底鞋得有188了。
  纪颂想。
  离话题爆发已过去三个小时,表一班的班级群仍然一片静默,有同学甩了报道链接,问了句“雾草这是我们川哥吗”,只有况野回了句:看着像。
  越是真朋友,越会在这种时刻保持沉默。
  “川哥还没发话,我急啊,别等我逮到他……”况野抱着手机团团转,又不得不多看了几眼台词本上密密麻麻的文字,迫使自己冷静,“该不会下一次见面就是央戏终试了吧?”
  孟檀:“有可能。现在记者围追堵截的,你是没见着早上那样。”
  心里疑问再多,留给备考的时间也不多了,三个人又在排练室等来了终于赶来的云朵,天已经慢慢黑下来。
  云朵的表现比他们淡定,说网上正在炸锅,连她爸那种冲浪落后群体都知道了,还在车上问她“哎这是不是你同学”。
  双人小品练完,纪颂拉开窗帘一看,窗外正下起瓢泼大雨。
  “你们先回吧,我还得复习复习。”
  纪颂又看了眼天气预报,这雨要下到凌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了,他不打算吃晚饭,也懒得再去自习室,一个人待在排练室里看会儿书刚刚好。
  送走三位战友,纪颂在排练室的角落坐下,深吸了口气。
  不知道今晚会不会是最后一次待在这个练习室。
  23点,夜雨未歇。
  纪颂裹好外套,单肩挎上包,推开练习室的门,抬手试探额头的温度……应该已经退烧了,手脚还有点软。
  外面根本打不着车,软件显示排队238人。
  回了赵逐川发来的消息,纪颂随手扫了辆路边的单车,扣上帽子,准备淋一小段路,往地铁站的方向骑。
  他想着赶快回去。
  上个月末下过雪,路上融雪剂仍有残余,车轮有些打滑,碾过积水溅起水花。
  纪颂骑得歪歪扭扭,庆幸集星羽绒服的帽子做得够大,还不至于被淋得看不清眼前的路。
  突然他望见很熟悉的人影。
  那人衣服换了一套,黑色皮夹克配卫衣,没戴冷帽了,手里的伞倾斜着,遮挡住大半视线,没有定型支撑的发型乱糟糟的,衣领和衣袖上全是雨水,完全像没打伞。
  “赵……”纪颂噤声。
  他下意识朝四周扫一眼,扶稳单车,突然心虚刚才差点儿摔跤有没有被看到,左手紧攥车把,“你怎么来了?我让你在家等我啊。”
  雨珠顺着纪颂的下颌线滚落,砸上外套前襟。
  他低头,看赵逐川的脚抵在前轮上,不让他继续往前走了。
  赵逐川像是跑了一段路。
  他还在喘气,眉骨压着,眼眸漆黑像淬了冰,“你发烧了?”
  纪颂刚想说话,赵逐川默不吭声地把伞递了过来,没挡住的那边胳膊瞬间湿透。
  赵逐川单手把单车拎到路边停放位锁好,拽过纪颂胳膊,朝路边的一辆棕色MPV上走。
  又是一辆没见过的车。
  赵逐川很少有这样不冷静的时候。
  不知道是淋了雨,还是情绪上头,纪颂眨了眨眼,用袖口抹掉斜斜飞过来的雨水,被推进车内时还咳嗽了两声。
  赵逐川沉默着关好车门,转身脱掉外套,只对前面司机说了声:“走。”
  车辆驶入雨夜。
  赵逐川“啪”一声,拉上车内的隔板。
  再脱掉皮衣外套放在座位上,又拎着衣摆,直接脱下卫衣,露出精壮悍实的整个上半身!
  赵逐川一言不发地抖了抖卫衣,忽然用衣物一把蒙住纪颂的脑袋,狠命地擦他头发连带着脸蛋、脖颈、肩膀上全部的雨水……
  “等一下……”纪颂哼哼一声,耳朵几乎瞬间涨红。
  他完全看不清眼前,视线所及是一片黑,卫衣上熟悉的味道侵入鼻腔,他正在被安全感包裹。
  柔软的衣料变得不温柔,又像是海绵,把他身上的水全吸走了。
  他挣脱不开,喘着粗气,胳膊上推人不得不使了蛮力,有点生气:“你把衣服弄湿了,你穿什么!”
  赵逐川的唇紧抿成冷硬的直线。
  他赤裸着上半身,眉压着眼直直盯来:“发烧了还淋雨?我让你在排练室等我来接你,为什么不等?”
  纪颂理亏,声音变小:“……我出来了才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