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还没意识到自己会被折腾死的小赵:完了,好像真藏不住了。
  第81章 雨水
  在落地京北之前, 纪颂没想过北方的天空能这么蓝。
  铺天盖地的蓝。
  绿叶仍在沉睡,赤裸的树枝突兀地将其分裂成陶瓷上的冰纹,辽远而澄澈, 没有一丝云絮, 和赵逐川朋友圈里发过的图一模一样。
  现在是二月中旬, 刚过完年。
  这20来天, 整个集星都在等待通知下一试的好消息。
  纪颂等来了进入三试的绿灯,却还得在京北多待一周等导演系特有的四试,也是终试。
  要考那么久?纪仪龄在陪他收拾行李时问, 那上海你还去吗?
  纪颂三校都过了, 但没把握哪个学校能拿小圈证, 不敢轻易放弃任何一所, 只得说,要去。
  果然如他所算, 纪仪龄给了一万块钱考试资金,其中有两千是春节收的压岁钱,纪颂想省中间来回两趟机票钱, 就直接和纪仪龄摊牌了, 说要在京北待小20来天, 等最终试考完再回。
  期间还要去一趟上海。
  加上吃饭、缴费、交通出行,满打满算省着点花, 差不多够用。
  为了让“集星艺考”这标识多在媒体面前露点面儿,能靠今年的成绩一举成名, 纪颂身上这件新羽绒服还是彭校赞助的。
  彭校说你去京北,得天天穿,考试那天也得穿!
  这样一来,他就有两件能换洗的羽绒服外套了, 刚好换着穿。
  按照京北二月份的天气,一套保暖内衣再加高领薄羊毛衫打底,待到三月中旬结束供暖,足够了。
  羽绒服长至膝盖,纪颂穿着不方便,拉开全部拉链,背着包往到达口的行李转盘走去,心跳得竟然有些快。
  机场落地窗外另一架客机往前缓缓滑行,纪颂滑开手机解锁。
  消息弹出:
  【李欲:你放宽心啊,以最轻松的状态去面对就好了。很多时候并非你专业能力不够,而是老师的判断有误差,可能某个监考老师觉得和你聊得来,觉得你这个小孩儿有眼缘,那你的分数才会从基础往上加!】
  【宫雪:三试的短片分析相对有难度,但你别留后手,这一关的命题故事就掏你的王牌,先进终试再说。】
  【班班金:到了没有?】
  纪颂心头一暖,挨个回复消息,顺手伸进羽绒服衣兜找身份证准备核对行李牌,掏出来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加油,放轻松~”。
  落笔是彭思芮。
  彭校么,纪颂想,虽然有时候看人下菜太不遮掩,但对学生有求必应,不管是给咖啡厅配置微波炉还是给化妆间安空调,甚至连每次汇报演出的舞美都是请市里专业团队来做的。
  除了交学费之外,她也很少收学生的钱,前几天阿符央戏表演系复试被刷,走不了校考了,彭校还抽了时间专门找阿符聊了聊,说如果选复读,学费给他全免。
  培训学校不比的高中单纯,又没有大学那样利益混杂,算是浓缩起来的小社会,纪颂在这里看到了各种各样的人,或成熟、或幼稚,不管如何,最后都得拿成绩说话。
  手机震个不停。
  他接通电话,是薄炀打来的。
  “你终于开机啦?到京北了?我说怎么给你打电话打不通……”
  “刚到,有事说事。”纪颂要待这么久,带了个31寸的银色行李箱,“我这马上取托运行李了。”
  薄炀听起来活人微死,“我最近愁着呢。”
  “我听说你模拟考得很好啊,”纪颂说,“事业爱情双丰收,愁什么?”
  “哎,我女朋友她爸妈想送她去香港读大学,以她的成绩,问题不大,但我不可能啊。我爸警察,我妈护士,本科加硕士得读六七年,要供我很困难。”
  纪颂看到自己箱子了,歪头夹住电话,“那你想好报哪里了没?”
  薄炀:“想报中山大学,离香港近点儿。但是我爸妈希望我能上公大,在京北。”
  纪颂叹气:“拉倒,你说这两所学校根本都不是一个类型。第一所你再努努力问题不大,第二所还得体检和政审,以后的路也不一样。你个人什么想法?偷偷告诉你,我妈还希望我上理工呢。”
  “家门口那个?”
  “对。”
  “那你也拉倒,你一开始就想去京北,那就争取能去。”
  电话交谈间,纪颂顺手帮身边好几位女士拿了箱子,这终于轮到自己的箱子转来跟前了,伸手轻松一拎,看了眼时间,估摸赵逐川在外面等了快半个多小时了,说:“我不跟你讲了,我室友来接我了,你发等会儿微信给我。”
  “你室友?”薄炀只记得那一个。
  “之前给你提的那个,我在北京跟他一块儿考试,跟他住一起。”
  “那个很帅的?”
  纪颂听得心花怒放,手里装得满当当的箱子都像轻了些,唇角上扬,“对啊!就是他!”
  那人正在到达口站着,一接过箱子,口罩没取,扣上外套的帽子,隔着面料侧过头轻轻蹭了下纪颂的耳朵,沉声,“和谁打电话?”
  “我同学,”纪颂这才挂电话,“你上次送他回家那个。”
  赵逐川却说:“有印象。那次我真以为那是你男朋友。”
  纪颂:“……”
  “我那个时候看起来就不直?”纪颂思考措辞,“我觉得还好吧!”
  在赵逐川来之前,不管是高中还是初到集星,没人怀疑过他的性取向啊。
  就连纪颂本人也没往那方面想过。
  “你自己是不觉得,”赵逐川好笑道,“我第一次在教室转过头看你,你知不知道你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有吗?
  现在回想起来,纪颂都仍记得清那天大屏幕上的打斗画面,长河落日,衣袂翩翩,赵逐川自带的光芒扑面而来,那一刻世界都寂静,他不得不被迫望进他的眼睛。
  那时是炽热的夏,现在不一样了。
  赵逐川新换了件深灰色外套,他像这寒冷空气中唯一的热,吐息落到纪颂耳边,很快染上薄红一片。
  有审美?这借口不顶用了。
  能记得住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的脸,那不就是一见钟情?
  跟随地标指引,纪颂往打网约车的方向走。
  赵逐川却扯住他的袖口,抬下巴,示意T3眼前一条宽敞的连廊,“去停车场。”
  纪颂一愣:“停车场?”
  赵逐川“嗯”一声,“有车来接。”
  纪颂扬起脸笑:“我好大牌哦。”
  赵逐川看他可爱,往纪颂脸上怼了一副墨镜,“大导演,戴好。”
  为什么戴墨镜,纪颂也没多问,只觉得心情好,一路飞奔着推箱子的力气都变大了!
  到了停车场,纪颂跟在赵逐川身后,找到了一辆纯黑色LM商务车。
  司机和赵逐川一句话都没多交流,开门下车。
  赵逐川则轻车熟路地站在车尾等待,再搭把手,一起把行李箱装进车内。他绕到车边拉开门,偏了偏头,“别发呆了,上车吧。”
  纪颂坐上车,稍显局促,扫了一圈车内没别人,问:“你家的车?”
  “对。”
  赵逐川伸手往他脸颊边碰了碰,确定车内温度不会太低,调节显示屏为纪颂放高腿靠,又侧过身从后排拿来一床薄毯铺到纪颂膝盖上,“机场离民宿有一段距离,现在晚高峰,可能得一个多小时,你休息一会儿,晚上还有事。”
  薄毯上散落一股淡漠的木质香。
  这味道,今天的赵逐川身上也有。
  以前纪颂从没在他身上闻到过。
  反观今天赵逐川的气场,陌生又熟悉。
  相较在集星,他似乎又变回了初次见面时那样,冷静、克制,不愿与周围任何产生联系。
  车辆启动,纪颂打开窗户,等风声灌入耳朵,压低嗓问:“什么事?”
  “……”赵逐川有点接不上他跳跃的思维。
  他偏过头看纪颂,想了想这句话的由头,又闭上眼,没说话。
  他伸手把前后排之间的隔板升起来,敲了敲扶手,语气懒散:“一起睡觉,算事吗?”
  “当然算。”
  纪颂猛地拿薄毯盖住半边脸,耳朵泛红,深吸了一口气,那味道钻入鼻腔,像赵逐川正把他搂进怀里。
  一小时后,商务车在小区门口停下。
  赵逐川没让司机帮忙把行李送进去,直接下了车,二人无过多交谈。
  纪颂很奇怪,这到底是熟还是不熟?
  不容他细想。
  赵逐川一手拖着箱子,一手拉着纪颂快步进了这栋老式居民楼。
  小区附近环境嘈杂,和纪颂十多年前在报纸上看到过的西单菜市场差不多,楼房土棕色外观相对破旧,单元门入口狭窄,约摸是千禧年间的房子了。
  民宿内部重新装修过,配置不齐全,但胜在干净,每天晚上回来住一住不算为难。
  这里是西直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