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孟檀坐在离大荧屏很近的位置,她正在和云朵一起分那块蛋糕,眼睛亮澄澄的,看得出来没有别的意思,还半点不忸怩地冲他大笑。
  她笑得很开心,包房内大多数人也开心。
  他们刚步入成人世界不久,都在甜蜜配乐中下意识将目光投向自己喜欢的人,背景MV色彩缤纷如走马观花,那些光打在纪颂脸上忽明忽暗的,思绪随之晃晃荡荡,他宛如置身于随时可以更迭场景的任意门中,需要反复确认这是现实还是梦——
  是梦吧。
  刚来时李欲就讲了,以身外身,做梦中梦啊。
  月盈则食,水满则溢,中国人讲究中庸,点到即止就是最好的。
  可点到即止在纪颂这里不适用。
  写了赵逐川名字的那块蛋糕,最终还是落到了纪颂口里。
  纪颂犯坏,还明目张胆地当着很多人的面,用小叉子喂了赵逐川一口蛋糕,动作自然,其他人毫无察觉。
  当时场面已经很乱了,没有人再去追究谁拿了谁的蛋糕,要不是因为一口下肚吃得太快,纪颂差点脸上还被抹一道。
  谁唱了什么热血歌,谁唱了情歌?
  他没什么印象了。
  只记得有人鼓起勇气开玩笑让川哥也来一首。
  赵逐川借口说嗓子不舒服,坐在沙发中间,安静地守着他手边的那块小蛋糕。
  写了“纪颂”二字的小蛋糕。
  作者有话说:
  【反早恋观察团】
  金姐:大家先好好考试……考完了再酿酿酱酱[求求你了]
  檀妹:原来他们俩这时候就已经在一起了啊啊啊啊[垂耳兔头]!
  野子:我[小丑]?
  在算还能在颂身边待几天的小赵认真品尝小蛋糕中,默默放在手边看了很久然后一口吃掉!
  第72章 立冬
  吃多了, 玩儿嗨了,唱哭了。
  下场很严重。
  纪颂半夜胃胀,艰难爬起来去卫生间干呕, 动静惊了赵逐川, 赵逐川也跟着起来, 点了个外卖去楼下围墙边给他拿了药。
  胃不舒服要人揉。
  纪颂就是这样的性子, 该喊疼的时候绝不逞强,他实在闷得难受,又没吐干净, 干脆壮着胆子往赵逐川床上躺。
  一整晚, 赵逐川的嘴唇落在他右边肩头的位置, 是细碎的吻, 不止一下,大概两三下, 动作幅度极为隐秘。
  赵逐川到底亲了他肩膀多少下?他不记得。
  以至于他做梦都梦到自己真的变成了一棵千年老树,有999年都被一只长得像老鹰的啄木鸟在“哚哚哚”啄他的树皮。
  统考倒计时13天,林含声又比平时早了半个小时起床。
  凌晨五点, 窗外还是一片需要打手电筒才能往前走的黑, 白茫茫的雾如沼泽地升起的瘴气钻进窗沿, 冻得林含声洗漱完连喝了好几口温水。
  他朝赵逐川的床上瞟去一眼,压嗓问道:“你俩昨晚一起睡的?”
  “纪颂吃太多了, 吐了半宿,”赵逐川皱眉, “怕他晚上睡着睡着脱水了。”
  林含声喝完温水,“啧”了一声:“你也是够上心的。”
  “不上心不行。”
  “自己的人自己疼?”
  听得出来是试探,赵逐川没多说什么,顺着林含声的话往下接:“嗯。”
  还以为他要嘴硬或者敷衍过去, 林含声也没想到赵逐川直接这么认了,把空水杯放回桌上,动静还不小,“川哥。”他扫了眼门口,确认没人,猫着腰,“真的假的啊?”
  赵逐川只说:“不会当你们面怎么样的。”
  林含声:“……”
  有些关系不需要说得太明白。
  他和纪颂的关系已经到了这一步,两个人都很默契地没有提过“男朋友”三个字,可桩桩件件都是按照恋爱关系去发展的,他们都默许了这种共同节奏,想要认下关系很简单,眼前还有最需要先迈过的难关。
  其实从第一个月份结束,他早该认清自己的内心。
  最后一次象征性月假放了2天。
  彭思芮说是“考前放松”,金姐说是“想想自己以后要干什么”,明哥说是“留时间给你们清一清脑子”,总之老师们的说法五花八门,实际都是在变相希望他们就算是休息也要保持状态,有压力,可以宣泄,该吃吃该喝喝,别硬撑,缓解焦虑和全力以赴一样重要。
  Vega还抽空来送了一趟西装,又把所有学生集中在一间教室里搞了最后一次妆发课总结,说最近尽量20点后不要喝水,早上空腹喝黑咖啡,近段时间都用卸妆膏、卸妆油卸妆,免得闷痘,睡前厚敷唇膜,嘴唇要保持湿润。
  你想你去面试,嘴唇干到快裂开了,考官能让你表演吗?他只会让你去喝点儿水。
  没办法,赵逐川再天赋异禀,唇膜也得抹。
  这就导致了202寝室在熄灯后集体噤声,谁都觉得嘴巴上黏糊了一层东西不舒服,况野在床上哼哼了好几声想说话又说不出,只有林含声本就常年会保养面部,唇膏对他丝毫没影响。
  只是纪颂对涂唇膏很抗拒。
  因为涂了唇膏不能亲!
  唇膏亲在嘴上会更黏糊,要是一不小心粘上舌头,纪颂会难受地张开嘴“啊啊”地叫,再拿张纸巾狼狈地擦自己的舌头。
  月假第一天,赵逐川要回京北上统考前最后一节表演课。
  京北统考的时间比集星所在省份早一个周,所以赵逐川在京北连着上了两天的课程算是查漏补缺,声台形表挨个来了个遍。
  纪颂正趴在形体教室看阿符和况野演一出狗血出轨抓包大戏,笑得都快不行了,一听赵逐川还在上课,马上按下语音键:“你开录像?也给我讲讲!我就是感觉我的表演还差点什么!”
  赵逐川回:“你是我的对手,不能泄密。”
  “喂你为什么不开门,”况野叉着腰,扎了个小辫搭在肩膀上,假装敲不存在的门,“老公你理理我啊!”
  他此时经过精心雕琢的五官已无可挑剔,染个发背个鸡翅膀绝对能去演西方神话故事里的大天使,一搞起怪来很是讨喜。
  纪颂懒懒地翻了个身。
  他再长摁语音键,深吸一口气,很低的嗓音带笑:“老公?”
  很快,赵逐川把表演老师给他一对一上课的视频发过来了。
  视频里的秦俐笑容温和,一副非常满意教出了得意门生的表情,语调轻声细语,说一些要纪颂把耳朵贴近听筒才能听清楚的话,显然是赵逐川录下来反复温习用的独家教材。
  可纪颂有点懵。
  尽管已经有一把年纪了,但秦俐风韵犹存,这张脸,他早在小时候陪姥爷在CCTV1看《十里洋场》时就见过,那可是老牌的大拿演员。
  纪颂遮掩住话筒说悄悄话:“你老师是秦俐?”
  “是的,”赵逐川没打算隐瞒太多,不重要的事情问什么就说,“我妈给我找的老师。”
  这么大的腕儿也带学生赚外快?
  纪颂惊呼:“很贵吧?”
  赵逐川说实话:“我不太清楚。”
  纪颂半点没多想,开心得快在地上打滚儿,完全无视了另外一团即将演干架戏的好哥们儿们,抱着手机小声嘀咕:“我赚到了!秦老师耶,这是秦俐的课!”
  4岁那年,赵逐川第一次去秦俐家。
  老师家里的斗柜摆满数不清的奖项与荣誉,彼时秦俐的脸上刚显现出岁月的痕迹,正斜倚在门边好奇地打望安静坐着玩积木的赵逐川,又回头对在厨房帮忙端菜的赵添青无奈道:“你别帮倒忙了,快来坐着等开饭!”
  她又继续观察这小男孩,半晌,再感叹,“长这么漂亮,长大了不得了。添青,还真别说,眉眼跟你一模一样,基因真是神奇。”
  秦俐也是赵添青的老师,博士学位,曾担任过不少影视作品的表演指导,这几年身体抱恙,精力跟不上了,才接了赵添青递过来的担子,愿意抽出时间偶尔带带赵逐川,算是师傅领进门。
  用她的话来说,赵逐川是往那儿一坐你就知道有什么戏能给他的人,可塑性强,悟性高,美中不足是身上总漂浮一层摸不透的雾,放以前叫忧郁,放现在就叫厌世,上了考场全凭老师吃不吃你这款,实力再强也要赌运气,毕竟现在文艺作品爱丧事喜办,都喜欢挑观众缘强的脸。
  秦俐还警告过赵逐川,你这基本功不打牢实,保不齐还有考官因为瞅你脸熟给你打低分。
  统考倒计时10天,为了节约时间,为了捕捉下现在所有人的巅峰状态,彭校专程从市里花高价请了摄影团队过来,在集星小礼堂搭棚子拍校考需要用的艺考证件照。
  这张照片,将是他们阶段性学习成果之一,其精神面貌与最开始入学的公式照将形成鲜明对比。
  这张照片,会出现在报名表上、合格证上,甚至各种网络平台铺天盖地的宣传喜报上——
  彼时,孟檀一开始不长的头发已经过胸,她做了个大波浪造型,落落大方,已然成了Vega最开始设定的浓颜大美女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