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风不止吹乱了他们后颈新生的短发,还有一颗乱了秩序的心。
  一进宿舍,赵逐川拉开抽屉找出了一把没用过的外卖一次性筷子,将筷子别在了门锁上,相当于多加了一道锁。
  他扯了扯门把手,“从外面应该推不开了。”
  纪颂把蛋糕放到桌上。
  他们的生日蛋糕没分完,因为有些同学实在是一口都吃不敢吃,蛋糕还剩了4块,薄荷巧克力味的。
  纪颂先吃了口,突然有种想暴饮暴食的冲动,心底的慌乱和隐约的期待让他早已尝不出蛋糕的甜味,赵逐川仰头拉开羽绒服的拉链,连外套都不脱,也没有打开空调,直接靠上纪颂桌边的床梯,手垂在腰的两侧。
  他看了纪颂一阵,淡声道:“我还有愿望没有许完。”
  他这话像要虎口夺食。
  纪颂赶紧用叉子又吃了一口蛋糕,舔了舔唇角淡绿色的奶油,摸出他收好的蜡烛,将蜡烛插在自己仅剩的一小块蛋糕上,推过去:“那你还不赶紧……”
  等我几口吃完你都没得许了!
  赵逐川却说:“可现在没必要许愿了。”
  纪颂没反应过来。
  他胸前羽绒服印花的“集星艺考”四个字——连带着衣襟,忽然被人用手攥住了,攥成漩涡,再稍稍以强硬的力道迫使他不得不抬头。
  赵逐川俯下身靠近了一些。
  一只手突然就绕到纪颂的脖颈后面,强有力的虎口对准他脊骨微微凸起的弧度,往上抚摸,按住他后脑最脆弱的骨头。
  这次他感觉到了。
  赵逐川的唇形的确很饱满,尽管已被今天的寒风吹得有些干涩了,但凑过来一点点亲走奶油的时候,存在感实在太强。
  纪颂本可以一动不动,等赵逐川亲他,或者是游刃有余地离开,权当是好朋友之间开了个暧昧的玩笑。
  可他稍稍侧过了脸。
  朝赵逐川那边侧的,就导致他的嘴唇碰到了赵逐川的。
  或许他们早就该这么做了。
  呼吸就这样突然被堵住,赵逐川隐忍已久的吻来势汹汹。
  纪颂像被骤然按进了水里,连吐息都变得不那么畅快,他们都是第一次接吻,可以说完全毫无章法,都分不清是咬了嘴唇,还是咬了舌头……
  纪颂有些过于兴奋地反手抱住赵逐川的脑袋。
  肌肤相触的那一瞬间,体温漫过了彼此。
  他用手指扣住赵逐川的耳朵,那里的每一寸蜿蜒他都只在取景器中仔细描摹过。
  他的指腹不断摩擦着那枚和自己同样的耳钉,最后手指往下滑过赵逐川的下颌,确认是自己最喜欢的轮廓。
  再往下抚过喉结时,他听见赵逐川很短促地闷哼了一声。
  纪颂猛地松开他,莫名在冬天的夜里热得一脑门汗,额头抵着额头,两只手很用力地扶着赵逐川的头,低喘道:“你哼什么,有什么好哼的……不就是接吻吗?”
  赵逐川呼吸声很重,“你到底会不会亲?”
  “怎么不会,”纪颂又堵上他的嘴唇,较劲一样,“不舒服吗?”
  赵逐川一言不发地迎上纪颂的目光,没多说话,抬起手按住纪颂的后脖颈。
  就像第一次解放天性动物表演课那样,按住纪颂最为脆弱的地方,然后进攻。
  第70章 立冬
  纪颂还摸到了赵逐川捂在羽绒服里的汗。
  内里的衣领薄薄一层, 湿得很透彻。
  实在是呼吸不上来,纪颂在短时间内学不会换气,往后微仰脑袋。
  赵逐川伸手捋开他同样汗涔涔的额头, 闭上眼, 一副想要强压下所有冲动的神情, 嘴唇抿成很薄一片, 再把自己的额头贴过去。
  夜凉如水,纪颂神经一活跃时眼底那股野性又冒了出来,他鬓边的碎发汗湿成了一缕一缕的, 脸颊干燥而炽热, 嘴唇却被亲得水光潋滟。
  纪颂喘着气, 问:“你刚才说什么……为什么没必要许愿了?”
  “你都让我亲了。”赵逐川说。
  “你就许的这个?”纪颂双手捧住赵逐川的脸, 多看一秒,就需要缓好一会儿, 才说,“那你完全是在浪费机会。你要是愿意的话,我每天都可以亲你……”
  赵逐川没说话, “嗯”了一声, 伸手揽住纪颂的腰, 伸出一条腿抵过去,把纪颂拽起身, 将他往大敞开的衣柜里面推去。
  纪颂一屁股坐在衣柜里,胸口起伏如浪潮, 视野所及变得更加黑暗。
  狭小的空间和堵住出口的人让他更有安全感了。
  他身体往后仰,下意识双手抓住赵逐川的羽绒服衣领,“衣柜会……”
  “不会。”
  “羽绒服不是这么用的……”
  赵逐川的手揽住他后腰,“可以这么用。”
  纪颂手脚发麻, 嘴唇又被叼住磨了好几下,低声道:“我们现在演的是什么?”
  赵逐川想了两秒,把纪颂汗湿的头发捋到耳后去,眼神落在那枚银色耳钉上,经过思考得出答案:“小别胜新婚的少年夫妻?
  纪颂喘了口气,“不演阔别多年又重逢的旧情人了?”
  “我不喜欢破镜重圆。”赵逐川轻轻摇头,“太久不见面,不好。”
  纪颂被他眼眸中过于认真的情绪淹没了,下意识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他感觉赵逐川的视线从自己上半张脸往下移动,滑过嘴唇,最后落到脖子上。
  赵逐川低头,用鼻尖碰了碰他的耳垂:“这么久不见,是不是应该送一份见面礼表示歉意?”
  才几个小时,很久吗?
  “见面礼?”纪颂一只手臂挂在他脖子上。
  腕部用力一带,迫使这张脸——
  距离自己更近些。
  这已经就算是生日礼物了。
  “也可以说是生日礼物。”
  赵逐川闭上眼,亲了亲他耳垂戴耳钉的位置,放开了他,伸手从羽绒服衣兜里摸出一只小方盒,“夜之眼,中非产的。早就做好了,今天我就是回京北拿这个。我没办……没时间出去逛街,只能托人定制了一对。”
  这一对耳钉非常精致。
  尽管宿舍根本没开灯,钻石的光芒仍亮得晃眼。
  一枚黑钻,一枚白钻,直径大约2mm。
  纪颂哑然,问出他最迫切想要知道的问题:“你多久订的?这种定制款,肯定需要工期……”
  赵逐川说:“在医院打完架之后的那次月假。”
  那是几月份的事情了?
  时间线拉得很长,当下是深夜,纪颂的记忆模糊了,他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思考这件事。
  赵逐川拎了一只起来,“要不要试试?”
  “试!”纪颂没等他说完话,匆忙扫了眼耳钉,呼吸变快,“一人一个,就戴一对。”
  “那戴一对……”赵逐川顿了顿。
  随后两人几乎异口同声:“就是一对了。”
  心跳得太快,一向什么都不怕的纪颂居然在此时紧张到指尖微微发麻,盯着赵逐川的目光骤然紧缩,小声道:“那,那我戴白的,你戴……”
  “都可以。”赵逐川答。
  一秒都没有再多等,铺天盖地的吻又落在纪颂的耳廓、脸颊,甚至是下巴,就是没有再继续亲到嘴唇上,直到纪颂听见赵逐川很深地吸了一口气。
  这回换他忍不住了。
  他伸手勾住赵逐川的脖子,对准那张他最喜欢的脸,脸上最喜欢的嘴巴,恶狠狠地亲了回去。
  那时候纪颂在想。
  其实他们都一样,从一开始就放弃了抵抗。
  明明已历经过十八次初冬,今天却第一回知道怕冷还可以用心上人的体温取暖。
  纪颂还想,他和赵逐川在宿舍里抱在一起的场景,如果能被拍下来就好了,最好是个特定镜头,再加点特效——
  比如他们双腋下的翅膀终于长了出来,两对纯白新羽如玫瑰盛放,在冷清的月光下裹住了赤身裸体的对方。
  ……
  到现在为止,纪颂还是信奉自己的观点。
  喜欢如果能克制,那就不叫喜欢了。
  没了强压在理智上的那一块钢板,他像打开了天窗,该吃吃该喝喝,完全放飞自我。
  最后一次月考结束,全校氛围反而放松下来了。
  似乎生死已盖棺定论。
  五分努力,三分天赋,剩下两分看命。
  临近大考,该学的都学得差不多了,班上不少同学都说干脆请假出去找个市内灵验的寺庙拜拜好了。
  每天下课,纪颂第一个就出教室去表一班等赵逐川出来吃饭。
  他们俩平时就经常一起吃饭,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对。
  上午最后一节是钟离遥的课,又拖了堂,表一班放学晚,纪颂站在门口等了十分钟,走廊外那片夏天时青绿的树景已经凋零,再入目只有乌青色的天。
  赵逐川第一个从教室走出来。
  他用湿巾擦了把脸,正低着头将废纸叠起来,厚夹克披在肩膀上,肩背是纪颂亲自用手臂量过的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