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等吃完烧烤喝完酒,纪颂看了眼被坐得乱糟糟的床单,又像小老虎巡视自己的山头一样扫了一圈浴室卫生,觉得这家四星级酒店实在太老,还是得下楼找超市买点一次性用品。
  其他人都回房间休息了,他和赵逐川住一个标间。
  两张床原本是分开的,却为了坐下六个人,被他们齐心协力拼成了一张床。
  况野当时浑然不觉,还开玩笑说,哇,旧情人还睡一起?
  纪颂作势要去拉床垫。
  况野马上装手疼,腰疼,肩膀疼,说赶紧开始吃夜宵,别折腾了!
  酒店楼下没有超市。
  纪颂打开导航,去最近的超市要穿过一条小巷。
  这附近有学校,小巷自然成了夜市,现在夜里23点,还有小摊位没有收摊,静候下一拨客人的到来。
  夏夜,暖烘烘的风迎面吹来,纪颂酒醒了不少。
  他晃晃脑袋,抄着胳膊往小巷口走,和赵逐川一起在一处摊位前停了下来。
  摊位前悬挂一面镜子,他原本是想在镜子里看自己潮红的脸。
  他瞥见一对摆放在显眼位置的耳钉,拿起来:“哎,真好看。”
  款式最简单的银色小钉。
  旁边立了张小纸条:可试戴,还贴心地放了酒精消毒棉片。
  纪颂偏着头,撕开棉片擦了擦银针,没试戴,只把单只耳钉拿起来仔细看了看。
  赵逐川拿起剩下的一只,也把耳钉放在耳边比了比。
  守摊的老板五十来岁,进货款式都简单新潮,对摊位上有些什么货品也不太熟悉,像是在代儿女守摊。
  她急忙忙地送走上一位顾客,一看这两个年轻小伙子都有购买意向,赶紧再摆出来一面小镜子,说:“你们俩谁戴都好看,可惜我女儿进货只进了几对,这是最后一对啦……”
  赵逐川按了按口罩横条:“钛钢的?”
  老板连忙介绍:“针是925银的。”
  赵逐川“嗯”了一声,眼神落到纪颂耳垂那点点光晕上,手指捻住了耳饰固定卡的边角,突然问:“要不要试试?”
  纪颂顺着话接:“试试什么?”
  “我们试试,”赵逐川停顿,“戴一对。”
  作者有话说:
  ①《麦克白》:是英国戏剧家威廉莎士比亚创作的四大悲剧之一,大约写于1606年,以苏格兰历史为背景,讲述了一个关于野心、欲望与毁灭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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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7章 八月
  两个人在夜市没买到一次性床单。
  纪颂看了眼软件上附近外卖的配送时间, 放弃从外卖买床单,只能和赵逐川一起上楼。
  房间里,两张1.35m的单人床是拼在一起的。
  纪颂弯下腰, 手扣在床边, 和赵逐川一起把床垫分开。
  他阖眼, 因为两个人身体过于近的距离, 鼻息间再次铺开赵逐川身上的气味,纪颂晃晃脑袋,整个意识中仍是那句——
  戴一对。
  耳钉就是一对一对卖的。
  赵逐川这样说, 似乎也没什么问题。
  但这三个字压根不受控地不断重复在耳边。
  刚才吃夜宵用的小桌子摆在靠内的床脚, 原本齐整干净的床单已经被况野他们坐得一团乱, 床单面料皱巴巴的, 一层一层褶子像波浪,用手怎么也弄不回原状, 床脚的被单还不小心泼上了饮料的痕迹。
  “我床有点脏了……刚才灯光暗,肯定是他们没注意。”纪颂突然不想躺上去了。
  他们一开始入住就分了床的,纪颂靠内, 赵逐川靠外。
  因为靠内的床头有两处插座, 纪颂要充他的小平板, 等着明天返校路上看看片儿。虽然他坐车容易晕,每次都斗志昂扬要看点什么抓紧时间积累, 到最后都会统一变成看风景。
  “确实不太干净了,”赵逐川抬头平视他, 抢先一步,“要不然今晚你睡我的床?”
  纪颂:“那你呢?”
  赵逐川瞥他一眼,压平被褥褶皱的动作仅迟疑一瞬,“一起啊。”
  纪颂瞬间僵在原地。
  他们俩早在一两个月前就躺在同一张床上睡了, 现在拒绝的话,会显得很奇怪……为什么刚认识还能一起睡,现在熟悉了,倒不能一起睡了?
  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
  而且同性而已,将就一晚上没什么大不了。
  他脑子里另外一个卡通小人却一边跳舞一边说:
  笨蛋。
  但你喜欢他啊。
  这单人床说窄也不太窄,其实两个男生挤一挤能睡得下。
  只是对于他们两个如此身高体重的男生来说实在是拥挤,但是没办法,局是他组的,烧烤是他订的,这种小团体活动只能在房间里搞。
  纪颂多问了句:“会不会影响你?”
  “不会,”赵逐川从他身上收回目光,声线平直,“怎么睡都会影响的。”
  纪颂立刻说:“我睡觉不打呼。”
  “不是这个意思。”赵逐川答。
  他假装没看出来纪颂的犹豫,直接做了决定。
  他走到衣柜去把拖鞋拎出来,将两双都摆在床脚,对纪颂说:“床小,你的被子我就不帮你抱过来了。”
  认命地闭了闭眼睛,纪颂一动不动地看赵逐川认真铺床,赵逐川还两只手各拎了一只椅子挡在床边,怕纪颂睡觉不老实,翻身掉下去。
  纪颂一屁股坐在他那已经脏得不能睡人的床上。
  赵逐川拆了其中一双拖鞋的包装,把拖鞋放在纪颂脚边,站起身,塑料包装袋在他掌心中揉得哗啦直响。
  他起身将室内灯光从明亮模式调到柔和模式,光线暗了些,只剩靠窗的吊灯和床头灯带亮着。
  赵逐川的脸瞬间沉浸在夜色的阴影里,浅淡的额黄色光晕攀上他的侧颈。
  纪颂听见赵逐川在问他:“枕头有两种,你要乳胶枕还是羽绒枕?”
  “羽绒枕。”
  “洗漱用品都带了吗?”
  “啊,我只带了牙膏和一次性洗脸巾。”
  酒店配备的牙膏都小小一只,纪颂很少用,一般都用来在退房之前刷刷鞋。
  “那就是牙刷用酒店的?”赵逐川绕到洗漱台那边去,用玻璃杯接了水放好,拆开牙膏放上去,“水接好了,牙膏你自己挤。”
  纪颂下意识问:“那你呢?”
  赵逐川说:“我先去洗澡。”
  刚才的对话太过事无巨细,纪颂都快怀疑自己是需要大人照顾的三岁小孩儿。
  随后,他听见窸窸窣窣响声,是赵逐川用手掌按下腰带,正在脱速干裤的声音。
  夏天身上出汗比较多,赵逐川带的便装裤子面料轻薄,走起路来会有轻微声响。
  他抖了抖裤子,抚平褶皱,将裤子搭在脏衣篓边,再捏住T恤下摆开始脱上衣。
  戴一对。
  这三个字仍然像窜上天空的特制烟花,仔仔细细地漂浮在眼前。
  够了,别想了。
  纪颂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赵逐川斜着侧对纪颂,完全没有要回避的意思。
  酒店房间干湿分离,卫生间区域的廊灯开得透亮,洗漱台正对着卧室这边,立起来的镜子遮挡了赵逐川的上半身。
  最后再是脱掉内裤。
  但洗漱台已经把下半身挡完了。
  所以……
  纪颂只能看见那具熟悉的身体在镜后若隐若现,几乎是晃了几下,赵逐川就转身打开浴室门,走进淋浴间洗澡。
  这时候,纪颂才回过神。
  他知道这样不太好,迅速眨眨眼睫,头顶中央空调的冷风从叶片中吹出来拍到他脸上,眼睛有点干涩了。
  可他一转过头,淋浴间雾气氤氲,正面对着床的磨砂玻璃隐约能看见赵逐川的影子。
  纪颂马上低头看手机,胡乱地打开某个App刷首页,点了几个帖子看,耳边水流砸到地上的声音越来越清晰,等再回过神,他完全不记得刚才看了什么帖子。
  深吸一口气,纪颂抬手把上衣脱了,做了几秒钟心理建设,走去镜子面前准备拿才买的卸妆湿巾擦妆。
  今天剧组化妆师给他抹的粉底很淡,薄薄一层,到这个点也不泛油光,眼尾用灰色加重了阴影,并不浓郁,只把他的眼睛画长了。
  粉底色号很白,擦了也和他脖颈的肤色差不多,完全像走个过场。
  他朝临时牵起的晾衣线那边看了一眼,赵逐川刚才已经动作很快地把他们两个人今天汗湿的戏服洗了。
  酒店空调开得足,校服质量也够差,晾一晚上能够干透。
  夜里十二点,纪颂也洗完了澡。
  他赤脚踩上铺在地上的毛巾,随手扯了浴巾下来系在腰间,第一件事就是去看赵逐川在干什么。
  赵逐川正斜靠在床边看书,不是他那些名字特别长的表演书籍了,而是文化课用的习题册,他那点小癖好又来了,两指之间夹了一支笔,有一下没一下地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