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程家的小夫郎 第65节
  第143章 平安扣
  二月十三,赵云程早起同徐言其讨要了些银两,虽然向夫郎讨要银钱给夫郎买生辰礼物,听上去有些别扭,可谁让他身上至多只有一两银子的零用钱呢?
  “你去镇上的时候,顺便瞧瞧有什么适合送给孩子的,再有几日就是子昂的生辰了,你身为舅舅,不得表示表示?”徐言其正扫着炕席,和赵云程言语道,“要不给子昂买一枚平安扣吧,其中的寓意也好,种水挑中等的就成,免得等桉哥儿生辰的时候,竹哥儿费心想着回礼。”
  赵云程颔首,徐言其有主意最好不过,若是让他琢磨,怕是今儿在镇上逛到晌午,他也买不下称心的生辰礼。
  堂倌再见到赵云程,心中还有些意外,毕竟之前用那般说辞的人,最后可没一个会真的带着银钱过来,好在那面铜镜还在店中,不然堂倌还得费心的找说辞。
  “你们店里有平安扣吗?”
  堂倌正周详的包着铜镜,就听赵云程出言问道,连忙应了一声,招来另一个堂倌向他介绍。
  将赵云程引至二楼,堂倌仔细的向他询问:“您想要什么种水的平安扣,也可以说一下能接受的价位,我来替您挑选一些款式瞧瞧。”
  “中等就成,是买给孩子的生辰礼。”赵云程不懂这些,出门时徐言其倒嘱咐过他,这等的平安扣多在八两银钱左右。
  “既然是送给孩子,您可以看一下这种简单样式的,上面没有雕刻花纹,还有这种雕了些云纹的,我帮您拿出来细瞧。”堂倌在盘中摆放了五六种款式的平安扣,其中种水和其上的花纹各有不同。
  赵云程挑花了眼,暗自后悔没有带徐言其一块儿出来,随后一个不经意间的抬眸,扫过堂倌身后展柜中的一个小格。
  “帮我拿一下你身后展柜里右边的那枚。”因着隔的有些远,赵云程看得不甚清楚。
  堂倌小心的从小格中取下,递到赵云程的面前,细看之下,这枚平安扣的上面不仅雕刻有云纹,大小不一的福字更是铺满了整个环面,送给孩子最适合不过。
  “这枚平安扣什么价钱?”赵云程很是中意,便开口询问道。
  堂倌见赵云程合了心意,连忙报价道:“这个款式得九两银,虽然种水不怎么出挑,但其上的花纹雕刻可是匠人费心雕琢的,所以略贵一些。”
  赵云程起了心思,想给自家小哥儿也买上一枚带着:“还有吗?和这个最好是一模一样的。”
  “有的,您可赶巧,这个款式的平安扣,店里拢共就两枚。”堂倌回身打开展柜中间的柜门,从其中的方盒中取出了另一枚。
  赵云程越看越欢喜,当即让堂倌帮他将两枚平安扣包了起来,到楼下结账时,他才惊觉自己这一趟出来,竟花了二十多两银子。
  回村的道儿上,赵云程心中一直忐忑着,怕徐言其怪怨他胡乱花钱。
  “回来了。”瞧着赵云程驾着牛车停在了院前,徐言其出门迎道,察觉出赵云程与往常不太一样,他不由多打量了几眼,“你怎么这副神色,丢钱了?”
  “也不是丢钱。”赵云程牵着牛进了院子,支支吾吾的道,“就是,身上带的二十多两银子都花光了。”
  徐言其失笑,睨着他道:“花就花了,都买了些啥?”
  “给桉哥儿也买了一枚平安扣,你瞧着定然中意,就是价儿略贵了些,要九两。”赵云程忙将板车卸了下去,把牛牵进了后院,想早些进屋,好拿出平安扣给徐言其细瞧。
  等赵云程从后院出来,徐言其跟着他进了屋,去年赵时桉生辰的时候,田文可是送了一只玉镯,价钱也不便宜,他曾推辞着,可赵云竹却说,这是他们一家子的心意,包括张芝夫妻俩对孩子的喜爱,左右三岁之后,就很少在过生辰时送礼,徐言其便接了下来,亲戚之间,不必要算那么明白。
  “你看。”赵云程从怀中掏出两个小巧的布袋,取出其中一枚平安扣,递到徐言其的手中。
  赵时桉探头过来,和徐言其争着瞧,末了歪着头问着徐言其:“好看,我的?”
  赵云程在这一刻倒是庆幸自己买了两枚,不然赵时桉该磨着他两人哭闹了。
  ”是,阿么给你带上。”平安扣上的玉绳是可调节的,徐言其将调大了些,带到了赵时桉的脖颈上又调小,端详了一阵夸道,“我们桉哥儿真俊。”
  赵时桉欢喜的坐在炕上,低头瞅了脖子上的平安扣好一阵。
  “买给你的铜镜。”赵云程从包中取出一个稍大一些的布袋,镜托和铜镜是分开装的,怕在铜镜上弄出了划痕。
  徐言其取出细看了一番:“这么光亮的铜镜得花不少银钱吧。”
  他眼含笑意,拿着镜托和铜镜,将它摆放在了衣箱上的架格上。
  “你用着,自然要好的。”赵云程把另一枚平安扣递给徐言其收着,起身出了卧房,“今儿你过生辰,我去宰只鸡炖着吃。”
  夜里,赵云程给徐言其擀了面条,过生辰可少不了长寿面。
  这时节天儿亮得早了些,清晨依旧带着几分凉意,袄衣还不到脱的时候,估计得要下旬才能着春衫。
  赵云程早起吃过晨食,去自家田里瞧了瞧,去年冬日和顾丰买的三亩田,与之前的两亩是相连着的,耕种时也方便一起照看。
  南边的河流已经彻底消融,再过半月村民们就要忙碌起来了。
  二月十八,田家院里一早就喧闹起来,榆哥儿昨日便带着程佑回了娘家,今儿清晨,田昭和田文也带着媳妇孩子回了村。
  赵云程想趁着机会和田昭谈些事儿,一家人也过去的早了些。
  赵云竹在后山院中做工的事儿,田昭听田见山提起过,倒是没想到赵云程是在制墨,田家的人嘴严得很,不想给赵云程招揽麻烦。
  “羲林书肆中所卖的墨条,我略有耳闻,在镇上很是畅销。”田荣身为账房,整天离不开笔墨,自然了解些内情,“大哥,这门生意稳赚,你可得把握住了。”
  第144章 再无高宴清
  田昭三月初正巧要押一趟往嵇州的镖车,届时倒是可以捎带上墨条,且嵇州较兆州更为富朔,物价自然比四方镇贵上许多,赵云程所做的墨条在他们镇上都能卖出三两五钱的高价,到了嵇州只会比这价钱更高,就以三两五钱来算,这一趟下来,他便能白得三十多两。
  “那就先试上一试,若是成事儿,咱两家再谈以后的生意。”田昭听进了田荣的话,略加思忖后应下了赵云程,并言说月底来村中取墨条。
  田文在一旁虽没有出语,但心中却暗自琢磨着,要是他大哥真能做成这一买卖,他也想从中分一杯羹,光兆州就有四府十六镇,就算他不出州府,这笔买卖都有很大的机遇,且在州府中跑商,外出的时间不会太久,可兼顾家中的营生,现在有了田子昂,连赵云竹都在为以后日子上进,他怎么能一直这般安逸下去。
  今儿为了给田子昂过生辰,赵云竹没去后山做工,这会儿抱着孩子进了厢房,片刻功夫不见田文,田子昂便闹着要找爹,见着他脖子上戴的平安扣,田文不由得问了一句。
  “是二哥和嫂么送的,说是孩子戴着寓意好。”炕上坐满了人,赵云竹拉过一旁的高凳坐下,“榆哥儿还不敢让程佑这孩子看到,怕他闹着和子昂抢呢。”
  田荣这才想起了自己备下的生辰礼未曾拿出,连忙从布袋中取出一款银项圈来,其上还坠着一些小物件作为装饰,很是精巧。
  “程佑这小子着什么急,还没到他生辰的时候呢,当舅舅的怎能少得了他的生辰礼?”田昭乐道,他今日为田子昂备下了一对银镯,此刻已经戴在孩子的手腕上,想来是李娟早早拿了出来。
  赵云竹本想将这些生辰礼收起来,可田子昂稀罕的很,戴上就不让他往下摘,不然便要哭闹。
  “你不让阿么往下摘,待会儿让哥哥看见了,可要和你抢喽。”赵云竹只能唬着田子昂道。
  “抢?”田子昂瞪着眸子思索了片刻,自己主动的就要往下摘项圈和银镯,田文连忙按住了他的小手,帮他把东西拿了下来,递给了赵云竹,“阿么收。”
  “好,阿么给你收起来。”赵云竹将项圈和银镯收进了布袋,倒是没摘下田子昂脖子上的平安扣,把它掩在袄衣中也看不出什么。
  时辰快近晌午,灶房里已经备好了饭菜,因着家中人多,张芝托赵云程回去搬来一张桌子。
  屋中光孩子就有六个,好在田维、田欢和田璋都年纪大一些,没有田子昂那几个小的能闹腾。
  赵时桉吃饱了肚子,开始揉眼犯困,也不和两个弟弟耍,窝在徐言其的怀里昏昏欲睡,赵云程从厢房过来,先行抱着孩子回了家,留徐言其在田家,和竹哥儿、榆哥儿两人说着话。
  三月初,暖意渐浓,人们褪下了厚重的袄衣,改着起春衫,村道儿上不仅树枝开始抽条,来往的村民也多了起来。
  田昭已经从后山拿走了墨条,因着是头一次,徐言其特地教给他如何分辨出一根墨条的好坏,免得到时被人一通诓骗,低价将墨条出了手,赵云程许了他回来再结账,有田家在村里,还怕人跑了不成?
  何怀宇驾着车往后山上拉砖,由于圈出的地盘上比较杂乱,赵云程还费心和几个匠人收拾了一番。
  这么一折腾,便耽误了耕地的时日,赵云程一天没歇着,拾掇好后山的宅基,又紧忙牵着牛去下田,稻种都已经催了芽。
  村里人家的牛金贵,赵云程没舍得太累着它,五亩田分了两日来耕。
  日入之时,王大刚特地来寻了赵云程,向他借了十两银子,把王大宝送去和王初阳一起启蒙。
  这些时日,赵云程往后山去的勤了些,一来是盯着匠人们建房的进度,二来是要勤翻看着阴干的烟灰和墨条。
  一转眼,赵时桉都快过三岁的生辰了。
  两个月过去,田昭已从嵇州返回了兆州,在家中休整了一日,他赶忙去了一趟玉河村。
  “云程,这墨条可真是好生意啊,我在嵇州随便找了一家书肆,掌柜的一开始就给我开出了三两的价钱,我想着再与他周旋一阵,没想到一番拉扯下来,最后竟谈成了四两的高价,这一趟下来,我净收了四十多两。”田昭眉眼间难掩欣喜,从怀中掏出一个荷包递给了赵云程,结了当初拿墨条的钱,“不过那个掌柜的言说,若是能用漆金在墨条上在落上几字,会显得更加的上等,还嘱咐我若是再有这样的墨条,尽管给他拿去。”
  赵云程想起曾在羲林书肆中看过的高氏墨条,其上就有漆金着字,可漆金墨昂贵,一根就要几十两甚至上百两的价钱,成本实在是划不来。
  有了这一趟的经验,田昭从中捞到了好处,和赵云程的合作也就此落下。
  夜里,田文躺在炕上转辗反侧了许久,终于和身旁的赵云竹开了口。
  “竹哥儿,我也想和二哥拿墨条出去卖,不必出兆州,只在其他四个府城中找生意,出去一趟至多半个月的时间就能回来。”田文握过赵云竹身侧的手,继续道,“咱得为子昂拼一份家业。”
  “二哥跟我说过,从明年起,他每个月就能做出一百二十多根墨条,李家镇上的书肆卖不了这么多,剩下的就要往外销,你这想法倒是可行。”
  “你答应了。”田文心中激动,说话声难免拔高了一些。
  见田子昂被惊得蹙了蹙眉,赵云竹连忙欠身拍了拍:“你小点儿声,再把子昂吵醒了。”
  他斟酌道:“虽然不出兆州,但那也算远行,得和爹娘再商量一番。”
  “你说得对。”田文按捺住心绪,压低了说话声,“这事儿倒不急,现在二哥手中余下的墨条不多,我和爹娘慢慢说叨这事儿。”
  心中藏着的事儿定了下来,田文阖了眼睡去,屋外蝉鸣声阵阵,却扰不了屋中的温情。
  一早起来,外面的天儿就阴沉着,吃完晨食,果然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
  赶上这天儿,屋里也不亮堂,赵时桉憋闷在家中,不甚高兴的坐在炕上摆弄着耍货。
  屋外的元宝和家旺不惧风雨,突然吠叫着跑出了院子,赵云程出了堂屋,站在檐下张望,听着马车的长鸣声后,回身取下挂在墙上的斗笠,带着出了院子。
  “舅舅?怎么顶着风雨赶过来了!”赵云程帮着家丁,将马车牵进了院里,“快进屋里。”
  家丁在车厢外驾车,虽然穿着蓑衣头戴斗笠,衣衫还是难免被打湿了些。
  赵云程去灶房舀了些晨间温在灶上的水,端到厢房让家丁洗漱换衣,才进了堂屋。
  “桉哥儿,快叫舅爷舅姥。”徐言其揽过赵时桉,欣喜的让他喊人。
  赵时桉懵懵的瞧着眼前的来人,听话的出言喊了两人一声,惹得高竟遥和丁素梅连连答应。
  “不记得舅姥了?你小时候,舅姥可是天天抱着你呢。”丁素梅拍了拍手,想要抱抱赵时桉,不料认生的赵时桉,立马机敏的躲在了徐言其的怀里。
  赵云程端着水壶进了屋子,倒了两杯水搁置在桌前,而后在徐言其的身边坐了下来。
  徐言其心急于知道高宴清的消息,忐忑的朝高竟遥开口问道:“舅舅,可有我阿么的消息。”
  高竟遥和丁素梅对视一眼,抿唇点了点头,既然知道了高宴清的行踪,却又这般模样,徐言其便已经猜到了他阿么的日子不好过。
  “你阿么确实在周陵县,但遭遇远没有你这么幸运。”丁素梅慢慢的将高舒阳打探到的消息,告知给了徐言其。
  周陵县穷苦,高宴清有是个上了年纪的哥儿,几经倒手,被卖给了半坡村里的一个跛子,那跛子成日酗酒,对高宴清非打即骂,前年冬日里醉酒,冻死在了外面,只留高宴清一人,在两间土房中苦熬。
  丁素梅还未道完,徐言其的眼泪就已在脸上肆意,赵云程揽着徐言其的肩膀,抬袖替他揩了揩泪痕。
  “别哭,我和你舅舅再想办法了,过来之前,舒阳回了趟京,倒是想出了个法子,能救清哥儿出这囹圄。”丁素梅握着徐言其的手,安抚他道,随后将目光移向了高竟遥。
  “舒阳的意思是,花钱打点给你阿么换一个新的身份,接他来四方镇,此后世上再无高宴清。”高竟遥会意,接着丁素梅的话道,“周陵县贫窭,为官者少有油水可捞,只要我们钱花到位,此事因是能成,但高家不可亲自出面,舒阳已经在打点,周转人手向县令提及此事,就算有心人要查,到最后也会走进死胡同。”
  丁素梅颔首:“一旦成事,高家的账目会立马做出相应的调整,不会留下任何的破绽。”
  “还要劳舅舅和表哥多多费心。”徐言其吸着鼻子道。
  赵时桉不知阿么为何会突然如此伤心,抬着小手给徐言其擦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