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程家的小夫郎 第46节
  “孩子没见过表哥,认生呢。”徐言其换了只手抱他,瞧着高竟遥和丁素梅下了马车,招呼着几人进了院子。
  进了屋中,李桂棠替徐言其抱着孩子,让他张罗着去倒几碗水来,这么热的天儿,几人一路赶过来,定然是渴了。
  赵时桉久不见丁素梅和高竟遥,有些认不得他们,坐在李桂棠的怀里,双眼直瞪着两人瞧。
  “桉哥儿不记得舅姥了。”丁素梅俯身逗了逗赵时桉,知道孩子太小会记不得人,也没有太伤心。
  徐言其去灶房倒了几碗水,进屋与他们寒暄了一阵,赵云程才背着一筐猪草和一捆柴火回来。
  见着院里的马车,赵云程便知是高竟遥过来了,待进了屋中,才发现来人还有一位挺拔高挑的汉子。
  “这是我表哥高舒阳,是我舅舅的长子。”徐言其立马向赵云程介绍道。
  赵云程同人打了招呼,为了夜里招待客人,赶忙去后院宰了只鸡。
  高竟遥一家特意为了给赵时桉过周岁生辰来的,丁素梅更是亲手做了双虎头鞋,一岁正是蹒跚学步的时候,据说孩子周岁穿上虎头鞋能壮胆辟邪。
  “来试试这虎头鞋合不合适。”坐了一阵,赵时桉对这个舅姥熟悉了些,并没有抵触她抬脚的动作,“可真是服服帖帖,我当初做的时候,就估摸桉哥儿一岁的脚掌得长不少。”
  “你舅母刚回去就张罗着做虎头鞋,一边做一边抹泪,想孩子想的半夜都睡不着。”高竟遥笑着揭着丁素梅的糗事。
  “去,说得你好像回去之后不想桉哥儿似的。”
  听着高竟遥和丁素梅相互扒对方的老底,屋里的人都乐出了声。
  在檐下褪鸡毛的赵云程听到屋中的欢声,不禁扬起了嘴角,手中的动作更加麻利了起来。
  高竟遥一家人的到来,让徐言其松快了不少,这孩子白日里都轮不到他哄。
  赵时桉生辰当日,赵文河和赵云涵都回了村里,顺带着来探望李桂棠。
  屋里的床上尽是他们送来的耍货、衣裳、鞋子,徐言其连忙拾掇了一番,待会儿赵时桉该抓周了。
  高竟遥准备了许多东西,以毛笔、墨条代文;以算盘、践称代商;以面具、拨浪鼓代玩;以金银首饰代美…
  赵时桉被抱到中间坐着,瞧着周围一圈儿的东西,显然没意识到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
  “阿么。”赵时桉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想要找床边儿的徐言其要抱。
  徐言其没抱他,而是耐心引导着:“桉哥儿喜欢什么,抓一个递给阿么好不好。”
  赵时桉在原地愣了一会儿,像是在思忖徐言其所说的话,而后环视了周围一圈,痛快的拿了锭银子交到徐言其的手上,一点儿也不像抓周,更像是为了让徐言其抱他,随便拣了个东西应付了事。
  “这孩子可真会抓。”徐言其看着手中的银锭无奈的笑笑。
  一旁的赵云竹抱着田子昂,笑道:“依我看啊,桉哥儿这是应付你呢。”
  “抓钱好啊,我们桉哥儿将来一定不会缺钱花,说不定长大以后,还是做大生意的料子呢。”高竟遥早就给每件东西都找好了说辞,不论赵时桉抓什么,都能夸出花儿来。
  赵云程站在一边不曾出言,但瞧着赵时桉的眼神别提有多宠溺了。
  今儿人多,李桂棠待在自己的屋里,没过来凑这份热闹,后来听赵云竹提起,还夸赵时桉是个机灵的孩子。
  果真是看自家的孩子,不论是哪方面,都觉得比别人家的好。
  “你们做的墨条卖得如何?”高竟遥算着时间,他们的墨条理应做好了一批。
  赵云程如实答道:“很好,李老板不到十天功夫就卖完了,听说后面还加了价儿,去年冬日已经开始再次集烟了。”
  “冬日里集烟?”高竟遥蹙了蹙眉,这里虽然比京城靠南一些,可冬日依旧寒冷。
  “对,后山院子的卧房被我腾了出来,就在屋里头儿抓烟。”
  高竟遥了然的点了点头,他的产业比赵云程要大的多,虽然手里有几个庄子,但房屋零散,不利于平日里管理做工的人,倒是可以盖一间像样的厂房,可到时洗烟又成了问题,屋子大了不好做保暖,况且京城比这里还要冷,万一冻裂了瓷缸,那一个月不就白干了吗,这事儿回去还得费心琢磨。
  这次过来,高竟遥没有多待,赵时桉过了周岁生辰后,只住了两日就赶了回去。
  第103章 争吵
  进了六月,天儿愈发的炎热起来,只待在屋中不动弹,不消片刻,额间都会沁出一层的薄汗,更别提那些在田里忙碌的人们。
  赵时桉现在已经能走得稳当,徐言其在院里干些活,他便去霍霍元宝和家旺,一会儿揪着它们的耳朵摇,一会儿又去扣它们的眼睛鼻头,甚至还想跨腿往元宝的背上骑,摔着了又伸手打狗,真是到了狗都嫌的年纪。
  “桉哥儿,你再调皮,阿么就要打你了!”瞅着赵时桉又去拔菜园里的苗子,徐言其朝他厉呵道,“你爹可去镇上做工了,没人给你撑腰。”
  “不生气。”赵时桉屁颠屁颠的走了过去,抱着徐言其贴了贴他的脸颊,“阿么亲亲。”
  每每这时,徐言其就会被他哄的没脾气,李桂棠坐在檐下,瞅着父子俩直乐。
  赵云竹通常会在歇晌之后过来,那时候院里有了阴凉的地方,在院中铺上一张竹席,摆些稀罕的小玩意儿,两个孩子能耍到日入,有赵云竹和李桂棠两个大人照应着,徐言其能抽身出去干点活儿。
  “竹哥儿,阿奶,我出去割草,顺带着放放牛,你们照看着点儿桉哥儿。”徐言其从后院将牛牵了出来,拿起檐下的竹篓背着,和两人打了声招呼,便出门往后山去了。
  旺财和福临每日被圈在院里,徐言其来后山放牛时,会将它们带出去放放风。
  院门外传来阵阵牛哞声,旺财和福临早早的等在了门前,抬起前爪不停的扒拉着院门,徐言其懒得进去,就在院门前喊了一声。
  屋里的王初阳听到院外徐言其的喊话,连忙和哑哥儿说了一声跑了出去,想骑着牛耍上一阵,到底还是爱玩闹的年纪。
  河边的车前草更嫩,徐言其通常会在那边放牛,有王初阳看着,他能安心去一旁割草。
  今儿出来的有些迟,归家时太阳已经落了山,把肩上的竹筐放下,徐言其刚想进灶房舀水洗漱,就听竹席上趴着的田子昂哭嚎出了声,他过去一瞧,发现赵时桉竟拿着石子去扔弟弟。
  “赵时桉!”徐言其一把拉过了赵时桉,将他按在膝上,朝他的身上扇了两巴掌,“谁叫你拿石子打人的!”
  觉出痛的赵时桉扯开嗓子嚎了起来,赵云竹摸了摸田子昂额上的红印,把孩子交给李桂棠抱着,连忙过去拦下了徐言其。
  “嫂么,你别打桉哥儿了,子昂没受什么伤。”
  刚从田里回来的赵云程听见赵时桉的哭声,赶忙快走几步进了院子,他从赵云竹的手中抱起赵时桉,语气带着几分生硬的朝徐言其问道:“你干啥又打桉哥儿?”
  “你说为啥打他,这么大就敢拿石子打人,长大了还了得?”徐言其的胸膛不停的起伏着,显然被父子俩气得不轻。
  赵云程瞥了一眼李桂棠怀里的田子昂,见孩子的额头果真红了一片。
  “桉哥儿还小呢,他哪能懂得这些,再说子昂不也没受伤吗?”
  赵时桉窝在赵云程怀里吸着鼻子,许是察觉到爹爹和阿么与平日说话时的语气不一样,不敢再高声哭闹。
  “但他知道疼,这次得到了惩罚,以后他还敢拿石子打人吗?现在不纠正他,他胆子会越来越大!”之前徐言其就对赵云程教育孩子的态度百般忍让,但这么下去,赵时桉会愈发的骄横。
  赵云竹眼看两人吵了起来,从李桂棠的怀里接过田子昂打算先回家去,临走前不放心的劝和道:“二哥,你别和我嫂么拌嘴,孩子的事儿好好坐下来谈。”
  而后他扭头和李桂棠打了声招呼,抱着田子昂出了院门。
  徐言其不想和赵云程吵,转身去了厢房。
  李桂棠为难的看着两人,见徐言其关上了屋门,这才有机会插嘴:“云程,其哥儿教育孩子对着呢,你不能一味的宠着护着桉哥儿,这样只会害了他。再者,你心疼桉哥儿,也不能当着竹哥儿的面儿和其哥儿呛声,以后你让竹哥儿怎么抱着孩子再过来呢?”
  赵云程抿了抿唇,敛眉思忖了片刻道:“这事儿是我莽撞了。”
  李桂棠摇头叹了一声,起身将地上的竹席卷了起来,收到了檐下。
  院中独留赵云程抱着赵时桉,他朝厢房看了一眼,还是先回了卧房。
  徐言其独自在厢房坐了一阵,等气消了些才起身去灶房生火做饭,赵云程忙着要哄赵时桉,家里还有一个老人,哪能不做饭吃呢。
  他没心情烧什么菜,只热了晌午包的菜馅儿包子,打了鸡蛋汤,另外给赵时桉蒸了鸡蛋羹。
  饭桌上,赵时桉主动朝徐言其伸手要抱,却被徐言其无视过去。
  “错,错——”赵时桉委屈的撇嘴哭着,一个劲儿的往徐言其身上蹭,“阿么——”
  徐言其抹掉眼角溢出的泪滴,从赵云程怀里接过了赵时桉,用帕子揩了揩他脸上的泪痕:“别哭了,阿么喂鸡蛋羹吃。”
  “今儿是我鲁莽了,我不该和你置气。”赵云程适时的开口,和徐言其道了歉。
  “你该去给竹哥儿赔不是,田文有多宝贝子昂,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么顶着红印回去,你让竹哥儿怎么和田家交代?”
  “是,”赵云程双手搓了搓膝盖,“我明儿去田家赔不是。”
  李桂棠瞧着两人将话说开,安下了心动筷吃饭。
  “其哥儿,以后我不会拦着你教训桉哥儿,咱俩一个扮红脸一个扮白脸成吗?”
  徐言其白了一眼赵云程:“不成,凭什么你当红脸,桉哥儿长大后该埋怨我了。”
  “可你让我教训桉哥儿,我实在做不到啊。”赵云程蹙着眉,略显为难的说道。
  听着徐言其笑出声来,赵云程这才意识到他又在逗弄自己。
  “阿奶她训斥过我了,你只身一人嫁给我,受了委屈也没地儿诉苦,我和你拌嘴属实不该,我以后会注意控制着脾气,你别恼我。”赵云程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他还少有一口气说这么多话的时候。
  赵时桉乖乖坐在徐言其的怀里吃着鸡蛋羹,一眼神却不住的往他们两人身上瞟,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听得懂大人说的话。
  徐言其颔首道:“两口子过日子,哪有勺子不碰锅沿儿的,我不恼你。”
  第104章 烂喉痧
  翌日,赵云程吃过晨食后挑满了水缸里的水,就赶早去了镇上做工,打算晡时回来后,再去田家赔不是。
  昨日挨了打,赵时桉安分了不少,徐言其在院里干活儿,他就亦步亦趋的跟在阿么身后,也不再撩猫戏狗。
  给菜园子浇水时,发现有两个南瓜倒是能吃了,徐言其顺手摘了下来,这南瓜不管熬粥还是蒸食都适合孩子吃,香糯软甜,还不易积食。
  “今儿怎地这么乖,我看就得教训你。”徐言其俯身牵着他的小手,怀里抱着两个南瓜去了灶房,“跟阿么走,晌午给你熬南瓜粥吃。”
  李桂棠一早去了田家,她心里惦记着田子昂额头上的红印,也不知道有没有散出淤青来,这时辰临近晌午,估计也快回来了。
  带着赵时桉,徐言其不敢先将灶膛里的火烧起来,他怕一时看顾不住,再灼伤了孩子。
  正切着南瓜,李桂棠刚好进了院儿,让赵时桉陪着祖母在檐下坐着,徐言其赶忙烧火做饭,熬粥用不了一个南瓜,他便将另一半和糙米一起上笼蒸着,又炒了一盘角瓜。
  赵云程今儿回来的早些,可一进门徐言其就察觉出他的脸色不对,细问之下,才知镇上有人家的孩子患上了烂喉痧,没几日时间,医馆中已经人满为患,尽是发热、咽痛、全身起红疹的孩子,主要是这病多发于孩童,大人尽管也会被传染,但症状不会那般重。
  “我和大壮他们商量着,打明儿起就不去镇上了,大人染上难受事儿小,万一带回家里来,将孩子再染上可就不好了。”赵云程蹙眉语道,“这几日也不要抱着孩子出去了,白日里把院门关上,就让桉哥儿在院子里玩儿。”
  “成。”徐言其听闻这消息心中一沉,抱着赵时桉的手紧了紧,“你待会儿去田家,一并把消息递给田文和竹哥儿,让田文去镇上送油的时候注意着些。”
  “我晓得的。”赵云程怜爱的摸了摸赵时桉的小手,无法想象要是桉哥儿得了这病,他和徐言其会如何,“我一会儿去张郎中那儿抓几副药预备着,要是真有个万一,咱不至于连草药都买不上。”
  烂喉痧早些年盛行过一段时间,治病的药方不是什么秘密,就怕到时染病的孩子多起来,买不上这些草药。
  趁着天色还早,赵云程装着银钱先去了张郎中家中,顺带着给田子昂也备了几帖,张郎中近日倒没去镇上,不知烂喉痧已经传了开来,还纳闷赵云程为何买这么多帖草药。
  “您日后就知道了,这是草药的银钱。”赵云程丢下银子就走,生怕张郎中意识到什么,再反悔不卖他这么多帖。
  出了张郎中的院子,赵云程匆匆往田家去了一趟,瞧着田子昂额上散出的淤青,顿时心生愧疚,昨日他还曾言田子昂没受什么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