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程家的小夫郎 第36节
  “等元宝下了狗崽,给你送个过来做伴儿。”徐言其俯身摸了摸旺财的脑袋,安抚着它的情绪。
  已至酉时,日头西落,天儿终于凉快了下来,徐言其和赵云程从后山走来,见着李桂棠正坐在院前和钱老么说笑着。
  “老么过来了。”徐言其走近朝钱老么招呼道。
  钱老么笑应着:“嗳,在家里也没什么事儿做,过来陪你阿奶说说话。”
  之前钱老么看不惯赵文德那一家人的德行,鲜少有去赵家和李桂棠说话的时候。
  “竹哥儿送了一些葵菜过来,他知道你现在弯不下身。这时节正热着,夜里凉拌着吃正好,阿奶都摘洗出来了。”
  李桂棠知道现在他们两口难,她闲在家里能帮着做点儿什么就做着。
  瞅着时辰不早,钱老么没再多坐,回去也该张罗着做饭了。
  不过三个人的饭食,徐言其烙了几张糙面饼,搭着凉菜吃正合适。
  半夜里,外边儿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屋内不再那么热得恼人,徐言其难得睡了一个好觉。
  第81章 制墨
  屋后的家禽圈舍内还空着,徐言其打算少抓几只鸡鸭喂着,下蛋够自己家里吃就行,毕竟今年不比去年,日后他要照看孩子,不能再去镇上卖鸡蛋了。
  翌日徐言其去寻了张芝,前些日子就听竹哥儿念叨着要捉鸡鸭,他便想着一块儿去。
  “其哥儿,你家的猪仔都劁了吗?”去捉鸡鸭的路上,张芝多嘴问道,“要是劁了,婶子今年就和你们捉猪仔儿,省得赶驴车去邻村了。”
  “正打算着呢,前段时间忙着盖房搬家,没顾得上劁猪,今儿云程还念叨着去刘叔家一趟,让他过来将那十几只猪仔儿都劁了。”徐言其抬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这天儿还没到巳时就开始热起来了,“张婶儿你且等上几日,早捉回去还得费心喂食儿呢。”
  “嗳,婶子这不是想得你句准话儿,要是旁人问起我来,我也好让他们去你们家瞧瞧猪仔儿去。”
  “那敢情好啊,以娘在村里的人缘儿,这十几只猪仔儿就不愁卖了。”赵云竹嘴甜的接话道。
  三人走在村道上说说笑笑,往张婆子家那边儿去。
  徐言其今年只打算捉十只鸡,鸭鹅各五只,张芝捉的数目和他差不多,不用像去年那般要跑好几家。
  回到院儿里,徐言其将鸡鸭放进后院的鸡舍,打算出去打些猪草,却被檐下坐着的李桂棠拦了下来。
  “坐下歇歇,刚回来就又要背着竹篓出去,这天儿的日头那么大,别再累坏喽。”李桂棠心疼徐言其,赵云程又要去镇上做工,又要看顾着田里,她知道徐言其想要分担一些家里的活儿,可这身子哪儿受得了。
  徐言其不好拂李桂棠的心意,陪她坐在檐下略歇了一会儿:“阿奶,就割些猪草而已,一背篓算不上沉,况且我该多活动着。”
  “那也歇歇再去。”李桂棠拘着他,直到徐言其歇够了一炷香的时间,方才放他出去。
  隔日,赵云程去镇上做工回来时,一并带回了墨条的木模,赶明儿就可以着手熬胶制墨了。
  徐言其夜里难掩兴奋,成与不成就看明日了。
  这时节天儿亮的早,赵云程心里其实和徐言其一样忐忑,外边儿刚蒙蒙有了亮意,两人就起了身,匆匆吃了晨食,和李桂棠打了声招呼,便带着骨胶和药材往后山的宅院去了。
  听到门外的动静,旺财嘤嘤的在院内叫唤着,平常赵云程可没这么早过来。
  开锁进了院子,赵云程从檐下拿了一捆柴,去灶房先将火烧了起来。
  徐言其往锅中添了一瓢水,又把带来的药材放了进去。
  “等这些药材熬出颜色,就得把药渣捞出来,然后放入骨胶熬煮,什么时候能挂旗,才算是好了。”灶房太热,徐言其在里面有些喘不过来气,同赵云程言明这些,便搬着一张高凳去檐下坐着。
  卧房里的床还在,今儿起得早,徐言其略坐了一会儿就觉出困倦,索性进屋又睡了一会儿。
  熬胶需要三到四个时辰,夏季天热,待在灶房里不可谓不熬人。
  徐言其睡醒了回笼觉,主动去了灶房,想要替赵云程分担一会儿,也好让他出去透透气。
  “都快晌午了,你回去瞧瞧阿奶,知道今儿脱不开身,昨日我托竹哥儿帮忙到家里做顿饭,你再过来时记得给我带吃食。”
  起初赵云程还不肯让徐言其接替自己,听他这般言说才起身出了灶房。
  徐言其不停扇着蒲扇,在这闷热的灶房中方能觉得喘过气来,再熬一个时辰就应该差不多了。
  赵云程回来的很快,大抵是不愿让徐言其多在灶房受罪,赵云竹烙了菜饼,两人简单吃过饭后,他便催着让徐言其去卧房躺着眯一会儿。
  隅中睡了一觉,晌午倒不觉的那么困乏,眯了一会儿,徐言其去了院里纳凉,坐不住的他一会儿去猪圈前瞧瞧猪仔儿,一会儿又去逗着旺财。
  直至日昳之时,锅里的胶熬到能挂旗的程度,赵云程探头喊了徐言其一声。
  “可以了,把龙脑香和烟灰倒进里面,搅拌好了之后就要开始反复的捶打,一直要捶打到表面变得光滑为止。”徐言其拍了拍赵云程的肩膀,“要辛苦你了。”
  捶打料胚是个力气活,赵云程从日昳捶打日入,方才将料胚捶打到光滑,胳膊都酸疼到抬不起来。
  徐言其接替了接下来的活儿,将料胚分成小份,入木模成型,修剪好边角,放置阴干后,墨条就做好了,这期间还要不断的翻面,以防墨条的变形。
  “这墨条什么时候才能阴干?”赵云程不免有些心急的问道。
  徐言其闻言平静的开口:“五六个月。”
  “啥?”赵云程惊到瞪眸,“也就是说还得要小半年,才能真正做好这墨条?”
  见徐言其点头,赵云程彻底歇了气焰。这墨条做的可真是熬人,一根四两的墨条,卖二两银钱都是少的,再贵也不为过。
  “时辰不早了,我们回村里吧,阿奶还在家等着呢。”徐言其收好了墨条,推搡着赵云程出了院门,一边落了锁,一边安慰着赵云程,“夜里我帮你按按胳膊,今儿辛苦我汉子了。”
  累了一天,夜里没做什么吃食,赵云竹做的菜饼还能吃一顿,徐言其上锅热了热,又熬了米粥凑合了一顿。
  翌日,赵云程虽然胳膊酸疼,却还是照常去了镇上做工,肩上担着五十多两外债,他心里着急得很。
  徐言其身子愈加的沉,赵云竹心疼二哥没个长辈帮衬,时常过去帮忙做做饭,打打猪草,张芝也明事理,对他这般做法没甚微词,反正现在住的近,走两步路就过去了。
  约莫晡时,刘正带着劁猪刀来了一趟玉河村,因着赵云程搬了新居,他还费时打听了一番。
  徐言其带着他往后山去了一遭,刘正干了十几年劁猪的活儿,手法甚是利落,十几只猪仔儿也没用多少功夫。
  正是热的时候,后山的宅子空荡,回村后徐言其邀刘正进屋歇了一阵,喝了碗凉水才动身回去。
  第82章 握珠之喜
  许是张芝的功劳,这几日陆续有人过来询问猪仔儿的事儿,劁猪时留下的伤口已经愈合,徐言其觉着现在倒是时候卖猪仔儿了。
  “刘叔来劁猪的时候,我特意向他打听了一下今年猪仔儿的价钱,说是比去年贵了一百文,你说咱按什么价儿卖给乡亲们?”徐言其拿不准猪仔儿的价钱,夜里躺在床上,不由出言和赵云程商量起来。
  赵云程思量了一会儿才出言:“按去年的四百文吧,咱刚断亲的时候,他们也没少帮咱。”
  “行,尽快卖出去咱少操些心。”
  就这两句话的功夫,赵云程便睡了过去,徐言其暗自叹了口气,这些时日可真是累着他了。
  卖猪仔儿的消息一出,院里顿时热闹了起来,从徐言其这里捉猪仔儿不仅便宜,还用不着大老远的去往回背猪仔儿,怎么算都是一笔划算的买卖,不到三日的时间,十只猪仔儿就已经卖完,还剩下一只,徐言其没卖,打算当年猪养。
  “这是卖猪仔儿的四两银子,咱先买只母羊备上。”徐言其将用棉线穿好的铜板放进赵云程的荷包里,以免明早他走的急忘了。
  这些日子,赵云程的担子极重,徐言其帮不上太多忙,他不仅要去镇上做工,还要顾着家里的杂事和田里的活儿,每每天儿刚见亮就起了身,拾掇完家里的事儿再赶着去镇上,徐言其和李桂棠都心疼他,尽量让他在家里吃好些。
  一个月下来,何倩的身子恢复了许多,王大刚便又跟着他们去镇上做工,家里好歹有了份进项。
  进了伏月,太阳毒辣的很,拂过的轻风中都带着热浪,即便躺在床上,什么活儿也不做,不出片刻也是一身的汗。
  “这天儿这般闷热,怕是有一场大雨要下。”李桂棠坐在檐下,和扇着蒲扇纳凉的徐言其语道。
  徐言其长吁应着:“可不是,热得我都喘不上气儿。”
  似乎是印证了李桂棠的言语,翌日清早的天儿便是阴沉的。
  “今儿还要去镇上吗?”迷迷糊糊中,徐言其察觉到身旁的赵云程起了身,他撑着睁开了眼问道。
  “得去,昨儿定好的活儿,就算下雨了也得去。”赵云程穿戴好衣物下了床,见徐言其实在拉不起眼皮就没让起身,“你别起了,我自己去灶房热些饭食,顺便把缸里的水挑满了。”
  徐言其应了一声,阖眼又睡了过去。
  忙完家里的活儿已经不早,赵云程给李桂棠端去了晨食,又进卧房嘱咐徐言其灶房里还热着饭,让他起来记着吃,才安心出了门。
  “云程,你今儿干活儿怎么心不在焉的?”王大壮见赵云程险些被石块儿绊倒,眼疾手快的扶了他一下,蹙眉问道。
  赵云程摇了摇头:“我也不晓得,总感觉有什么事儿要发生。”
  好不容易熬到快要收工,却被大雨搅和了一通,直至酉时才拿到了工钱,赵云程匆匆往头牯场去了一遭,挑中了一只下完崽儿的母羊,片刻没敢耽误的赶回村里。
  “程小子,快回家去吧,你都当爹了。”刚进了村口没走几步路,就听闲坐在院门前的婶子老么言语道。
  赵云程心底一沉,连忙加快了脚下的步子,奈何赶着母羊,也没有快上多少。
  “其哥儿!”进了家门,赵云程顾不得栓羊,急忙往卧房里冲,还是闻声出来的赵云竹,将羊牵到后院里拴了起来。
  卧房中,徐言其正躺在床上歇着,与以往不同的是,身边多出了一个襁褓。
  “你回来了。”徐言其眉眼弯弯的朝门口怔愣的赵云程语道。
  见徐言其没甚异样,只是唇色比平日略白了些,赵云程的心这才落了下来,他搭坐在床尾,因着还没去洗手,不敢去触碰襁褓中的孩子,只是不住的张望着那张小脸儿。
  见状,徐言其主动整理了一番抱着孩子的小被,好让赵云程看的能更清楚一些:“是个小哥儿。”
  “小哥儿好啊!”赵云程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憨笑的有多傻。
  刚从屋外进来的赵云竹,瞧着他二哥的傻模样,不禁失笑出声。
  赵云程这才收敛了嘴角的笑意,正经的询问起徐言其来:“什么时候开始难受的?怎么也不让人去镇子上寻我?”
  “你刚走不久,幸好家里有阿奶在,去寻了张婶儿和竹哥儿过来。”徐言其慢慢和赵云程道着,“田文今儿不在家里,驾着驴车送油去了,到镇上寻你来来回回得折腾两个时辰,又怕你回来路上急,再出个什么差池,就没让人去找你。”
  “阿奶呢?”赵云程这才反应过来,至他回来后,还没见着李桂棠。
  “阿奶累了一天,这会儿回屋睡下了。”赵云竹搬过一张矮凳,坐在床边看顾着孩子道,“二哥买羊的时机可是赶巧,晚一天小哥儿都得挨饿。”
  赵云程咧嘴笑笑,起身去外面舀水洗漱。
  夜里的吃食是赵云竹张罗着做的,赵云程今儿回来的实属晚了些,他们都已经吃过了,锅里还温着留给他的饭。
  两人都是初为人父,夜里哄孩子确实手忙脚乱了些,隔壁屋中的李桂棠听到孩子的哭声,差着赵云程将孩子抱到她屋里来,不要扰了徐言其歇息。
  这一夜,赵云程在李桂棠的屋里打了地铺,仔细学着该如何给孩子喂奶拍嗝,换洗褯子,毕竟李桂棠年过半百,不能太过操劳。
  翌日,赵云程没去镇上做工,家里琐事缠身,他根本脱不开身。
  晡时院外传来一声马吁声,赵云程安顿好小哥儿起身出去查看,发现来人竟是本该远在京城的高竟遥夫妇。
  “舅舅舅母,快进屋里坐。”赵云程引着家丁将马车牵进院子,连忙招呼着两人进屋。
  徐言其早就听到赵云程的话语声,此时正趴在窗前张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