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程家的小夫郎 第9节
  “你若应了亲事,这些自然要两家坐下来商量的,我只是替她过来先问问你。”
  “那成,就今儿歇了晌之后过来吧,”许是应承的太快,谭钰尴尬的假笑了一声,又解释道,“竹哥儿的年纪确实也该相看了,这村里都是乡里乡亲的,用不着打探也是知根知底的。”
  “说的对着呢,那歇了晌我再和他张姨一起过来。”眼瞅着要吃晌午饭了,王媒婆不再讨人嫌的多留,得了话就起身回去了。
  谭钰装模作样的送人出了院子,转过身就将适才王媒婆的话学给了赵文德听。
  “怎么也得给三两银子的彩礼,可不能比镇上那鳏夫给的低。”
  赵文德自知三两彩礼钱太高,田文还是同村的人,保不齐日后会有他们的流言:“等田家来了再商量吧。”
  赵云竹无意从堂屋檐下走过,听到他爹娘的这番话,心底凄凉成一片。
  歇了晌,田见山和张芝同王媒婆一起去了趟赵家。
  “他谭婶,咱们都是一个村的,俩孩子怎么样,咱两家心里都有底,我们自然不会亏待了竹哥儿,该有的礼节一样都不会少,只是这彩礼你们看…”
  谭钰含蓄的笑道:“既然这么说,那我们也就开门见山了,这彩礼就三两吧。”
  若不是当着谭钰的面儿,张芝早就翻白眼了,她好不容易维持住得体的笑容,为难的开口道:“他谭婶,不是我们不愿意,只是他大哥二哥娶妻时,我们都一视同仁的给了二两彩礼,你说到田文这儿花三两,传到镇上娟儿和欣儿耳朵里,不是平白让我这个婆母难做嘛。”
  张芝话里的意思便是明确的告诉谭钰,这彩礼最多二两。
  第19章 流言
  谭钰面上流露出些许不满意,故作迟疑道:“既然这样,我和文德再商量商量,两孩子还小,不急在这一时上。”
  张芝表面上笑迎着,心里早就蔑视起了谭钰,但还是说着面子上的话:“是,我们家田文也不急呢,那你们先歇着吧,这大晌午的,我们实在是叨扰了。”
  张芝招呼了一声和赵文德坐着的田见山,见状,谭钰跟着起身,将人送出了院子。
  王媒婆后脚出门,临走时不由说了谭钰一句:“他谭婶,不是我说你,这嫁哥儿哪有像你这样的,二两彩礼已经不少了,竹哥儿要是嫁到田家,还能过苦日子不成?同在一个村里,若是家里有个什么急事,也有哥儿在跟前照料一二。”
  言罢,王媒婆摇了摇头,有这样的娘,就算赵云竹再是个好哥儿,也难嫁个好人家。
  赵云竹看着张芝和媒婆就这么走了,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他真怕张芝就这么将他和田文的事搁置,没曾想,翌日村里就有了动静。
  “欸,听说了吗?田家和王媒婆昨儿去赵家相看竹哥儿,他张婶出二两彩礼钱,谭婶子还不同意呢,非得要三两。”
  “三两?”钱老么嗤笑一声,“有三两都娶女子了,这是嫁哥儿还是卖哥儿呢!”
  “可不是,听说当初谭婶子要把竹哥儿嫁给镇上的鳏夫,那鳏夫就出的三两银。”
  “这事倒是真的,要不是云程及时赶了回来,竹哥儿早就被他娘送进火坑了,末了还是里正出面才解决的,那鳏夫上门来要人,竹哥儿不愿,谭婶子还撒泼不肯退钱。”
  “要说竹哥儿也真是命苦,摊上这么个娘。”
  刘巧牵着赵泽瑞从一旁路过,伸着耳朵听了一句,她倒是没过去插话叫嚣,反而快步回了家。
  村里就这些家长里短,很快赵云竹的婚事便成了村里人的谈资,甚至邻村都有所耳闻。
  “村里那些老婶老么是没事干了吗?天天就知道嚼别人家的舌根,再这么下去,竹哥儿还嫁的出去吗?”谭钰摔掉了手中扫床席的扫帚,回身坐在床上生起了闷气。
  赵文德抬头瞥一眼谭钰:“那就应了田家,二两银子也不少,当初他张婶来谈的时候,咱们也没回绝人家。”
  刘巧不知在堂屋偷听了多久,这边赵文德的话音刚落,她便探头进来帮腔:“娘,爹说的没错啊,再过几个月,泽瑞可就满六岁了,这个年纪是时候启蒙了,这束修钱咱家还没有着落呢,竹哥儿的彩礼刚好解了燃眉之急。”
  “就你精明!”谭钰瞪眼骂了刘巧一句。
  刘巧非但没生气,反而凑到谭钰的跟前,摇着她的胳膊道:“我这不是为了您大孙好嘛。”
  一旁的赵文德看不下去,他睨了一眼刘巧,沉声道:“等泽瑞上了学堂,你和云宝就应该努努力,给赵家再添一个孙子才是好的。”
  目的达成,刘巧哪能不顺着赵文德,至于怀不怀的上,又不是她一个人的事。
  趁着晌午,家家户户忙着做饭歇晌的时候,谭钰悄摸儿的去了王媒婆家里一趟,让人给田家捎话儿,言说他们考虑好了,就依了张芝彩礼二两,但他们家就不陪嫁什么东西了,一切事务都由田家打点。
  王媒婆去田家的时候,榆哥儿刚收拾了碗筷,谭钰的妥协倒比张芝预想的要快,既然赵家答应了,两家就该张罗起来。
  田见山专门跑了一趟镇上,买来一只大雁,让田文带着去赵家纳吉,拿到赵云竹的生辰八字后,张芝特意寻了人,仔细相看了一番两人是否合适,又特意定了一个宜嫁娶近日子。
  婚期定在了四月底,两家人又正式的见了一面,张芝带着彩礼钱上门,赵云竹和田文就算是有了婚约在身。
  那日赵云程没去镇上,留在家中给赵云竹做主,怕谭钰又出什么幺蛾子。
  徐言其真心替赵云竹欢喜,田家在村里算是好人家,张芝为人宽厚,嫁过去必然不会遭受婆母的亏待。
  “竹哥儿终于苦尽甘来了。”徐言其躺在被窝里感叹着,“云程,你说咱俩该给竹哥儿带点什么好呢?娘都不给他点儿什么陪嫁,可你做哥哥的,总不能就这么看着弟弟空手嫁到别人家吧。”
  赵云程其实早有此意,只是徐言其先他一步说了出来。
  “等竹哥儿出嫁那天,我会给他带一两银子,没什么比银钱更实在。”
  徐言其点了点头,赵云程说的一点没错,身上有钱就有了底气。
  “我给竹哥儿做的那身衣裳还在箱子里呢,等竹哥儿出嫁那天,也给他带上,在家里不敢穿,嫁人了总能穿上了。”提到这儿,徐言其就忍不住叹气,在这个家里得憋屈成什么样,才连一件新衣都不能穿。
  “嗯,竹哥儿嫁人那天,我就穿你给我做的新衣裳。”赵云程心里美,他还一直没机会穿徐言其亲手给他缝的新衣裳呢。
  西屋的赵云竹亦是激动到睡不着,若不是赵云涵的提点,若不是他自己的大胆,如何能有这份亲事。
  赵云程办席那日,赵云涵曾对他说过,事到万不得已,就算赔上自己的名声也要赌上一把,张芝对他是好的,散出来的流言都是针对赵家。
  日子不紧不慢的过着,转眼到了插秧的时候,镇上陈家给赵家递来了消息,赵云涵昨儿夜里生了个儿子。
  谭钰收罗了家里攒了半篮子的鸡蛋,和赵文德坐着驴车去了陈家一趟。
  赵云程每日去镇上做工,隔了几天才上门去看了一眼赵云涵,他小时候可是赵云涵带大的,只是这个大姐嫁到镇上后,两人的交集少了起来,加上后来赵云程当了募兵,渐渐生疏了起来。
  陈贵留赵云程吃了顿饭,告诉他既然在镇上做工,有时间就来看看赵云涵,亲姐弟就是要多走动走动。
  赵云程应了下来,分不清陈贵是客气还是真心希望他多去坐坐。
  第20章 心疼
  昨夜刚下过雨,轻风中带着微微凉意,田里的人们挽起裤腿,正弯着腰插秧。
  徐言其没入水田中的小腿突然感觉针扎般的一痛,伸手一摸竟是滑溜溜、黏腻腻的触感,吓得他惊叫一声,顾不得散落的秧苗,赶忙跑到的地头,赵云竹被徐言其的喊声惊到,连忙跟上去瞧他。
  “它…它钻进我腿里了。”徐言其惊恐的看着吸附在他小腿上的蚂蝗,想要上手去揪。
  赵云竹赶忙抓住徐言其的手腕,制止他道:“这是蚂蝗,你不能用手扯它,万一扯断了,留在肉里的就弄不出来了。”
  赵云竹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拍打着蚂蝗周围的皮肤,没一会儿功夫,吸附在徐言其小腿上的蚂蝗便自动脱落了下来。
  徐言其大松了一口气,刚刚真的有被蚂蝗给吓到。
  谭钰在田里大骂,埋怨徐言其大惊小怪,害的他还得费心思去捡散落在水田里的秧苗。
  见徐言其没什么事,赵云竹又下了水田,从腰间带着的小篓中取出一把秧苗,弯腰插秧时不由的替徐言其说了一句:“娘,你别说嫂么了,他头一次见蚂蝗,害怕不是正常的吗?”
  “怎么?还没嫁出去就帮着外人说话了?”谭钰白了他一眼,要不是手上拿着秧苗,怕不是早就上手掐他了。
  赵云竹自知和谭钰讲不出道理,没再出言说话,埋头插自己手里的秧苗。
  在水田里浸了一天,夜里徐言其泡脚的时间比以往长了一些,水稍稍有些凉了,他招呼了赵云程一声,让他往盆里再添一瓢热水,就在加水的空挡,赵云程眼尖的发现徐言其的小腿处,明显红肿了一块儿。
  “是蚂蝗钻进去了,吓了我一跳,多亏了竹哥儿帮我,不然我定要上手去扯。”
  “疼不疼?”赵云程闷声问道。
  听着赵云程的语气,徐言其就知道他心里又不好受起来,于是故作轻松的说道:“不疼的,你要是不说,我都忘了,就是那蚂蝗瞅着挺吓人。”
  赵云程没说话,出去兑了一碗温水替他冲洗小腿肿起来的地方。
  虽然睡前用热水烫了脚,但半夜徐言其还是感觉整个小腿凉得不行,一个劲儿得往赵云程那边蹭。
  自从赵云竹和田文订下了婚事后,总是有意无意得往后山那处跑,有时徐言其想要跟去,还会被他红着脸拒绝,打着挖野菜的名头,实则是知道田文会时不时的上山砍柴,想要去偷偷见面。
  徐言其哪里不知道赵云竹的小心思,有时出门前还会揶揄的打趣他几句。
  “竹哥儿,给。”田文从怀前掏出几个李子,递给了赵云竹,他每次砍柴都会带一些山里结出的野果,遇上竹哥儿总会让他尝个鲜儿。
  “李子?”赵云竹用袖口擦了擦,轻咬了一口,嘴中的酸涩立马让他皱起了脸,“呸,好酸啊!”
  见田文还眉眼带笑的看他,赵云竹气呼呼的背过身去,撇嘴道:“你就是故意的。”
  田文以为赵云竹真的生气了,小心翼翼的上前拽了拽他的袖口,想要哄人又不知该如何开口,急得额头上都出了一层的汗。
  赵云竹瞥见田文的这副样子,一时间既好笑又无奈,转过身去瞪了他一眼:“逗你的,我没生气。”
  虽然亲事定了,但在村里还是要避讳一些,赵云竹让田文挑着柴火先走,他在山脚又停留了片刻才回了村里。
  榆哥儿正坐在房檐下择菜,瞧着他三哥满面春风的挑着柴进了院子,不禁挑眉调侃道:“哎呦,这要娶亲了就是不一样,干活的劲头儿都不知比之前强了多少倍。”
  “嗯,确实是这样。”田文颠了颠肩上的两捆柴,煞有其事的应了句。
  榆哥儿翻了个白眼,真是个木头,连别人的打趣都听不出来,以后和这种无聊的人生活还不得憋闷死,他垂下头不由的低声嘀咕:“也不知竹哥儿怎么就瞧上你了?”
  婚期愈来愈近,田家开始着手忙碌起来,驴车往镇上去了一趟又一趟,忽然想起喜服还没备着,赵家既然说了什么都不管,怕是连块儿红布也没扯,张芝又特意去了布庄一趟,买了喜服备下,只是成亲那天穿一回,她没买什么好料子,赵云竹和田文的一共花了一两银子。
  “啥?赵家连基本的席面都不弄了?”
  女子和哥儿出嫁的那一天,都会在家里摆席宴请亲戚朋友。
  “别说嫁哥儿了,连云程小子娶夫郎赵家都不乐意办,最后云程实在不答应,才宰了几只鸡鸭摆了几桌薄席。”田见山见怪不怪道,“她还说竹哥儿嫁的近,咱们摆席面就够了,他们没必要再铺张一回。”
  张芝嗤笑一声:“还真没见过这么做爹娘的,心偏到这种地步,先让他们再作威作福几日,等竹哥儿嫁过来,你看我编不编排他们。”
  赵云程本来想在赵云竹成婚时,给他带一两银子傍身,但后来想一想又觉得不妥,和徐言其商量了一番,改了主意换一支银钗,赵云程一个汉子哪里懂得这些,便想着挑一天带着徐言其去镇上,自从跟着他回了玉河村,徐言其很久没出去逛逛了。
  临行前一夜,徐言其竟兴奋的睡不着,直到后半夜才堪堪睡熟过去,心里惦记着去镇上的事,天刚蒙蒙亮他就起了身,去院里舀水洗漱,还催促着赵云程,怕赶不上村里的驴车。
  瞧着坐在驴车上摆动着双脚的徐言其,赵云程心底软成一片,他的夫郎总是这般容易满足。
  两人还没来得及吃晨食,进了镇里,街上吃食小摊上的香味扑鼻而来,肚子叫的更欢,赵云程买了几个肉包子,和徐言其一边吃一边往前逛。
  徐言其看什么都稀奇,但也只是看看,一路走下来什么都没买。
  “这家店里就有钗子卖,我们进去看看?”
  赵云程跟在他的身后,堂倌见有客进来,连忙迎了上来。
  徐言其看中了一支梅花钗,素净淡雅,很适合小哥儿,问价要一两五钱,着实是贵了一些。
  “这钗子款式简单,做工也就一般,可不值一两五钱,最多给你一两三钱,卖不卖?”徐言其还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