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仙君你冷静点 第130节
  第95章
  没有预料之中的纷乱。
  四周反而是死一般的寂静。
  无一人言语,甚至已经震惊到忘记了呼吸,只仰头看着缥缈幻境之中的场景。
  是一个孩童先开了口,扯了扯父亲的衣摆,问:“爹爹,那是仙君吗?”
  稚子之声惊醒众人。
  此人赶忙将女儿抱起,往后一连退了许多步,压低声音警告:“不许乱说话!”
  孩童还是想问:“上次见面,爹爹还说让我以后多多向仙君学习剑法,那就是仙君啊。”
  “不许乱说话!”
  他除了重复这一句,试图压下女儿的声音之外,已经没了丝毫办法。
  是与不是,众人已经有了判断。
  只是,修真界众望所归的仙君竟然是一只狐妖,而这些年无一人察觉,着实是荒谬至极!
  望清宗苏宗主也愣住。
  沈晏川昨日来信,说是在茶会上将进献一份她绝对会喜欢的礼物,事关望清宗以后的威望。苏宗主乐意看热闹,却没想到这个热闹如此大。
  苏宗主挑唇一笑,睨了沈晏川一眼,道:“沈仙师,这个玩笑可不好笑。”
  苏宗主先开了口,其他人倒吸了一口冷气之后纷纷回过神来,附和道:“就是,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云述仙君怎会……怎会……”
  “怎会是妖,对吗?”
  沈晏川接了话,笑意淡下去,面上浮起冷意。
  他指向幻境之中的云述,朗声道:“他,便是昔日魔尊座下狐女云霜序之子。云霜序大名,想必各位都有所耳闻。当年狐女生子,被魔尊逐出魔域,我七衍宗一心除害,将云霜序诛杀,却不曾想,疏漏了一个遗留在外的孽障,竟还让他混进了浮月山,坐到如今这个位子上。”
  “为了泄私愤,他将我逐出浮月山,这些年在外流离,有家难回。被一个妖蒙骗了这么多年,各位难道就甘心吗?今日,我不惜赌上身家性命,也要将此人的真面目揭开!”
  尽管震惊于云述的狐妖身份,罗时微还是很快冷静了下来。
  她握上萧羽书的手腕:“此事阿姜必不知道。须得传影蝶给她!”
  萧羽书愣了愣:“影蝶?我出门不带影蝶。”
  罗时微:“……我也没带。”
  出了这样大的事,罗时微不知该如何是好,偏生在关键时刻两人都没带上能传信的影蝶。
  迅速地思考过后,罗时微伸手打算摘面具。萧羽书吓了一跳,赶忙按住她:“你别冲动!事情尚不明了,你现在出去只会害得了你!”
  罗时微道:“那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出事吧?阿姜要难过的。”
  “罗时微!”萧羽书压低声音呵斥,“你做事能不能冷静一点,这会儿是玉姜难不难过的事吗?你现在站出来,这些仙门能将你们华云宗吃了!”
  罗时微紧蹙着眉,道:“我华云宗屹立修真界,就没怕过谁。如今仙君出事我不伸手搭救,此后便更不能服众。是不是狐妖有什么要紧?有些人倒不是妖,所做之事却比妖更甚,伤天害理背信弃义一样不落,我岂能容他在此颠倒黑白?”
  萧羽书没想到罗时微如此在意,可他仍旧不能放任罗时微站出去,他再次压上罗时微的肩膀迫使她坐下来,道:“我已明白你。只是,沈晏川早已想好了万全之策,眼前的仙君只是一个幻象,我们根本不知他将仙君困在了何处。头脑一热冲出去,只会打草惊蛇。不如冷静下来,我们仔细想解决之法。”
  有几分道理。
  罗时微不再争执。
  抬头再看向幻象之中的云述,一身白衣染血,身上到处都是伤。到了现出妖化的巨大狐尾这一地步,只能说明他的灵元根本撑不住他的人形了。
  如此重伤,实所罕见,还能留着一口气已经算云述命大了。
  罗时微侧目:“萧羽书。”
  萧羽书与之对视,听到她接下来说:“我能信得过你吗?”
  萧羽书笑道:“我的命都在你手里了,你一个不高兴,我都活不了,这样你都不信?”
  罗时微道:“那便好,你留在这里,观察沈晏川的动向。没有影蝶,我得亲自去找阿姜。”
  *
  七衍山上已经荒芜许久了。
  玉姜在少时只听闻过七衍宗的辉煌,知晓当初的宋宛白是如何凭借一己之力,让其成为修真界第一宗门的。
  传闻之中的繁盛与如今的萧条对比过于明显,令人不免唏嘘。
  玉姜并不确定沈晏川会在这里,但除了此处,她想不出沈晏川还会躲到哪里去。
  山岭之间多瘴气,玉姜掩着口鼻,用剑劈开横生的草丛乱枝,缓慢地顺着山路往前走。忽然,一个孩童从她身侧飞速地跑了过去。
  这里怎会有孩子?
  她伸手想拦下孩子,却扑了个空。
  那孩子回头的刹那,玉姜浑身发冷。
  无论隔多久她都会记得,少年时沈晏川的长相。
  眼前这个孩子,正长着和沈晏川一模一样的脸。
  怎会如此!
  她立刻张望四周,才发觉日光不对劲。
  此时刚过正午,可天边只剩残阳。原本长满杂草的小径在顷刻之间变得干净整洁,似是有人才洒扫过。
  是幻境。
  若是幻境,面前这个孩子,应当就是沈晏川本人。
  “晏川!”山路的尽头出现一个身着绿衣的女子。
  这个孩子听得呼唤,面露喜色,顾不上其他便匆匆跑过去,连鞋子都跑掉了一只。
  “娘!你终于回来了!”
  母子二人在山路之上相拥。
  玉姜看着眼前的场景,只觉得困惑。
  七衍山上应当是有沈晏川亲手设下的阵法,误入其中便会被困在这个幻境之中。
  但他为何在此处设下这样一个幻境?
  宋宛白亲他的额头,爱惜地搓了搓他的脸,道:“晏川怎么又瘦了?”
  沈晏川再次紧紧地抱上宋宛白的脖颈,一刻也不舍得松开,犹豫半晌才肯开口:“娘,你这次回来待多久?”
  宋宛白抱着沈晏川往回走,柔声道:“即刻就要走了。本不该回来的,但娘想你了,途径家门便折回来看看你。”
  “不要。”他将脸埋进宋宛白的颈窝。
  察觉到儿子的不舍情绪,她安抚似的摸了摸他的后脑,哄道:“只一个月,等娘这阵子忙完,便哪儿也不去,每日在家陪着你,好不好?”
  终于走回了宗门,门口站着的那人,向沈晏川伸了手:“晏川,你娘很累,来,爹爹抱你。”
  听到爹爹的那一刻,玉姜才意识到,此人是沈于麟。
  然而沈晏川见了沈于麟就害怕,不敢递手,犹豫许久,他悄悄对宋宛白说:“娘,我不用抱,我可以自己走。”
  宋宛白将他放下来,牵上他的手,道:“晏川真是长大了。”
  沈于麟想对宋宛白说些什么,但宋宛白一心看着儿子,根本没有闲暇理他。
  他尴尬了一会儿,道:“夫人,这些日子晏川懈怠了,习剑之时竟屡屡睡着。”
  宋宛白抬头,不悦:“晏川还小,该是多睡。我忙于斩除邪祟,让你守着七衍宗,不是让你整日苛责儿子。”
  沈于麟笑道:“我哪里苛责过他?你问问晏川,我疼他还来不及!是不是啊,晏川。”
  他伸手想去牵沈晏川,然而却被避开了。
  他脸色暗下来,十分不好看。
  此时,沈晏川才充满恐惧地将手递了过去。
  握上儿子的手,他的脸色温和许多,一如既往带着笑对宋宛白说:“晏川这孩子是真的想你了,都不想要我这个爹爹了。”
  宋宛白再次亲沈晏川的额头,交待道:“娘还有要紧事忙,你在家中一定要听你爹爹的话。”
  “娘,我不想你走。”沈晏川的双眼挂上了泪。
  宋宛白也舍不得,自从做了这个宗主,修真界初定,她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在家中停留,更没空多陪一陪孩子。
  她认真地说:“晏川,娘有重要的事要做,晏川最懂事了对不对?有爹爹陪着你也是一样的。下个月是晏川的生辰,娘说什么也会赶回来的!听话。”
  宋宛白只是回来见了他一面,便又匆匆离去了。
  沈于麟在山门前站立良久,直到确定宋宛白已经消失在路的尽头之后,脸上的笑才消失了。
  他冷冷地看了一眼沈晏川,道:“哭什么?若让你娘误会我,我饶不了你。”
  没有宋宛白在身侧,沈晏川根本不敢与沈于麟多说一句话。
  沈晏川躲避沈于麟的目光,却还是被抓上了手腕,力道之大令他忍不住哭出声。
  沈于麟一路连拖带抱,将沈晏川拖回了禁闭室之中锁了起来。
  上好锁,他警告道:“今日的晚饭你不必吃了,好生检讨自己方才哪里做错了?”
  沈晏川哭喊着拍门,央求道:“爹,我错了,我下次见到娘绝不会哭了!我不想待在这里,求求你,放我出去吧!我真的知错了!”
  奈何沈于麟已经走远,任他如何哀求,也得不到丝毫回应。
  幻境之中的门阻挡不了玉姜。
  她轻易便能越过。
  入了夜的禁闭之室内漆黑一片,连丝光亮也没有。
  沈晏川缩在角落里,紧握着半枚摔碎了玉佩,将尖利的一角朝向外面,时刻提防。
  玉姜忽然想起,昔日沈晏川的确极为怕黑,无论何时睡觉都必须点上几根明亮的蜡烛。
  她记得,有次两人在千书阁之中温书,沈晏川因过于疲倦睡着了。夜里风大,吹开了窗子,也吹熄了烛火,沈晏川几乎是一下便惊醒了,伸手险些伤了来关窗子的玉姜。
  彼时玉姜只觉得奇怪,直到今日亲眼见到他的遭遇才明白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