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仙君你冷静点 第80节
  “她,和岑澜……”
  出翁知道云述想问什么,但有些话不该他来说。
  摆了摆手,出翁道:“这些话你不该来问我,我从不掺和你们的事,我只知道,阿姜做什么决定,都是有原因的。她不会……”
  她不会践踏一颗真心。
  若真如此,她只会更难过。
  出翁没说出口,又叹一声:“帮我晒药材吧。问水城这些人,我总是嫌他们笨手笨脚的,做事都慢吞吞的,总不如你称心。”
  云述终于笑了,应声:“好。”
  玉姜在不远处的凉亭之中,倚在美人靠上,出神地看着远处的两个人影,连身边来了人也没察觉。
  岑澜用折扇敲了敲石案。
  玉姜这才回神。
  “看什么呢,这么专注。”岑澜长腿一迈,直接坐了下来,低头给自己斟了杯酒。
  酒香寡淡,格外没滋味。
  收回了视线,玉姜道:“没什么。”
  大概是还记着不久前云述冤枉自己的事,岑澜满腹怨气,克制着没在玉姜面前表现出来,只是语气略显刻薄:“他一回来,你就变得不像你了。”
  玉姜问:“我变成什么样了?”
  “格外讨厌。”
  玉姜淡笑一声,低头剥着一颗葡萄:“你还想说,我变得优柔寡断,毫无底线。”
  “你还知道?”岑澜气极而冷笑,“你难不成还放不下他?玉姜,我看疯了的人是你!他是什么身份?你是什么身份?你敢将他引到这儿来,便是将问水城堂而皇之地放在众仙门的眼前,成为众矢之的!”
  玉姜将葡萄吃下去,声音懒散:“跟你有什么关系?”
  “?”
  岑澜彻底动了怒,道:“跟我有什么关系?玉姜,你怎能!好……的确跟我没关系,我最初留在你这儿,也确实是为了流光玉。但是这些年,我也没少帮你吧?若非是我,你私藏在问水城的那些魔物,早就被分食干净了。”
  “被谁分食干净?”
  玉姜的目光沉郁下来。
  岑澜:“……我说错话了。我的意思是,魔域之中的魔修,哪个不希望吸干这些魔物来增强功力?这些年,一直都是我在制止他们。”
  玉姜抿了抿唇,若有所思了一会儿,反问:“所以,对于问水城而言,最危险的还是你们魔域?”
  “阿姜,但我没想过伤害你。”
  这样的争执毫无意义。
  玉姜略感疲惫,道:“我知道。咱们之间的合作一直很顺利,你的确为问水城的重建尽了心。但我也帮了你,若非是我,就凭你那没了魔尊之后仿若一盘散沙的魔域,也早就被仙门围攻了吧?可是合作就是合作,我希望你谨记。我的私事,与你没有关系。”
  没想到这么多年的交情,到了现在,玉姜还是如此公私分明。
  似乎除了利益,他们二人再无其他的关联。
  凉亭之中是针落可闻的沉寂。
  两人都默然不语。
  终于,岑澜先开口,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道:“只是,你这样心软,会害了问水城,也会害了魔域的。他不是旁人,是修真界的仙君。仙魔争端千年不休,你凭何觉得能在一朝一夕之内改变?仙师们一心除魔,魔域也沾了不少仙门的血,从始至终,不可能共存。”
  远处传来出翁与云述的说话声。
  不知怎的,出翁笑出了声。
  笑声就这么传进玉姜的耳中,恍然之间,仿佛是还在噬魔渊之中,她躺在藤条之上晒着难得一见的日光,云述与出翁则在闲谈。
  彼时玉姜尚不觉珍贵。
  而今才知难得。
  她道:“出翁很喜欢他,我只是想让出翁高兴一些。”
  岑澜又问:“难道不是你喜欢他吗?”
  “岑澜。”
  玉姜唤了他的名字,制止他继续说下去,道:“只是愧疚。”
  明明愧疚,她还是要在云述面前强硬起来,说一些明知会让他伤心的话。
  字字句句,何尝不是在戳她的心。
  岑澜问:“你的愧疚,只会让他更得寸进尺,更不会离开你。他多么聪明一个人,抓住一点希望就不松手。你觉得,真到了仙门与问水城对立之时,他会怎么选?”
  他会怎么选?
  玉姜起身,垂眸看向坐着的岑澜,道:“他不会有选择的机会。之前不可能,往后便更不可能了。换言之,我不会把关乎自己、甚至是整个问水城命运的选择交给任何人。我既是问水城如今的主人,便会为他们负责到底,用不着你提点我,我从来都清楚我在做什么。
  “寄希望于任何人的心都是全无用处的,我永远不会坐等一个人走向我。”
  “哪怕那个人是如何爱我。”
  *
  问水城的百花节到了。
  过去云述只是有所耳闻,从未有机会来看过。今日一见,方知何为满城飞花盛景,世间罕见。
  出翁在前面走,云述静静地跟着,心思却全不在百花之上。
  玉姜已经好几日没出现了。
  问过一个小魔修,只模棱两可地说自家大人有要事处理,暂时抽不出空来相见,其余是一个字也没透露。
  明明已在问水城,云述却还是见不到她。
  这些时日,玉姜从未下令逐他出去,也没再传来只字片语,仿佛是忘了他这个人的存在。
  这个猜测让云述不安。
  比之玉姜的疏远,遗忘让他无法接受。
  正此时,不远处熙攘的人群之中,出现一抹明艳的红。
  玉姜本就生得白皙,此时身着一袭红色衣裙,裙摆被风吹动,更像一团炙热明媚的火焰,漂亮得让他心惊。
  这样的颜色格外衬她。
  云述如是想。
  他很想上前去,只是路上却有很多人,无论他怎么努力越过人潮,却还是差那么一点距离。
  在终于要靠近时,另外一个红衣之人出现,抖开一件披风,亲昵地拢在了玉姜的肩上,低头认真地为她系好衣带,嘱咐道:“都说了外面风凉,你不听我的,还得我追出来为你穿上。”
  两人的衣衫颜色一模一样。
  飞花之中,仿佛这才是一对璧人。
  只是那一刹那,云述停下了步子,如坠冰窟。
  方才还觉得动人的颜色,此时分外刺目,让他觉得浑身都疼。
  他被钉在了原地,一步也挪不动。
  周围是笑声,他却浸入了深水,什么声音也听不到。世间皆是灰白,只剩面前对旁人弯唇而笑的玉姜。
  一阵风吹来,她的长发散开,红色的发带随风飘远。
  玉姜想要去追,却被云述扯住了手腕。
  熟悉的触感让玉姜愣住,低头看了被握住的手,又抬眼,望进了他幽深的眼神。
  “你……”
  云述不顾任何人的眼光。
  熟稔地拢起玉姜散落的长发,又从自己发间取下那支绯色玉簪,为她束了发。
  飞落的花瓣之下,暧昧流转。
  划破氛围的,是岑澜。
  他轻轻揽上了玉姜的肩,礼貌似的地云述一笑:“多谢你了,云述仙君。”
  “不过,仙君,你怎么还在问水城?我和阿姜都以为你已经走了呢。”
  这样亲密得过分的举动,让云述微微蹙眉。
  按照玉姜的性子,合该避开才对。
  但是没有。
  玉姜任由他揽着。
  妒火中烧的云述已经无法冷静思考,连答话也忘了。
  上次被云述摆了一道,难得有这样奚落他的机会,岑澜不打算放弃。
  他笑说:“既然没走,那便多留几日吧?我和阿姜在筹备成亲礼。阿姜一定要按人间的礼节来,但那当真是繁琐,我们都不太懂。若仙君肯赏光指点一二,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了。”
  “成,亲?”
  云述如此问,玉姜只是挪开了目光。
  岑澜热情地答:“是啊。我们其实早就定下了,这些年一直忙碌,没顾得上而已。我知仙君为人周到,但真的不必拘礼,那时只要您肯来喝杯薄酒,便是我们的荣幸了。”
  云述根本不在意他的话,看着玉姜又问了一遍:“成亲?”
  玉姜从未对他许过这样的承诺。
  玉姜依旧不肯答话。
  仿佛他的追问是一个沉重的负担。
  云述紧绷着的弦终于断裂。
  他苦笑一声,问:“我要你亲口告诉我,你要和他成亲了。”
  玉姜松开了一直紧咬着唇的齿关,道:“是。”
  听到这个字,云述一刻也未停留,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