菟丝子 第89节
  还分了间带院的小房子给她。
  这当然是比不上谢祈安待她好的,可见这谢大人同他夫人也一起住的屋子和她住的差不多大,杜惜晴便也没多说什么。
  只是那侍女都没了,她发觉这衣裳都有些穿不明白了。
  杜惜晴不是什么为难自己的人,干脆买了几个侍女回来。
  按理说这打仗的时候,卖儿卖女的可不少,但眼下这座小城里竟没几个,很是花了些功夫,也费了不少钱才买了两个回来。
  杜惜晴心中奇怪,却也隐隐感觉到,这胡大人应当是个不错的大人。
  虽说是不让她走,也没这么拘着她。
  她便这么安稳地住了下来。
  但还是因被这胡大人扣的突然,杜惜晴有些财物没来得及留下来,这一住便住了快一年,手头留的钱就有些撑不住了。
  这好日子过多了,许多事情便没了数,连钱花多花少都没有计量。
  杜惜晴将院中的侍女都放了出去,家中人多虽是省事,但花钱的地方也多。
  开源节流,流节了,就该想怎么开源了。
  对此,杜惜晴还算是有些经验,在嫁给猎户前,她也算是过过一段自己养活自己的日子。
  她二娘做菜包子手艺一绝,采些野菜再配点豆腐,吃着的口感就和那肉包子差不多。
  于是杜惜晴便做起了包子。
  许久未做这种活,光是揉面就是很废了些功夫。
  还废了好几笼才调出那似肉的口感。
  杜惜晴没敢多做,找人打了个能装炉子的拖车。
  她这住所离坊市不远,早上推一会儿便到了。
  便是这么一小段路,她都推的气喘吁吁的。
  即便如此,她还是晚来了一步,坊市里已经挤满了大大小小的摊贩。
  杜惜晴寻了半天,才找了空位。
  这找位置也是有些门道的,得找那些卖汤汤水水的。
  杜惜晴原以为这些东西她都忘了,可一上手,便都记了起来。
  放好拖车,支起摊子,她便小声叫卖起来。
  一开始还有些不好意思,可周遭都是大声叫卖的小贩,杜惜晴便也大起了声音。
  没过多久,便有人前来问。
  杜惜晴有些磕磕绊绊的说了几句,接着卖出了第一个包子。
  而后,她望着手里的几枚铜板。
  一种难言的喜悦忽地涌上心头。
  这和以往的喜悦完全不同,那是一种更踏实,又更畅快的感觉。
  不用跪在地上,也不用说些违心话,更不用拼了命的揣摩那些上人所思所想。
  想得最多的不过是怎么把料调的更好吃些,亦或是起的更早占些更好的位置。
  这是她赚得钱。
  这一个早上,包子都卖了出去,杜惜晴数了数手里的铜板,一共有三十文。
  回去的路上,恰巧见有人卖米饼,两文一个。
  杜惜晴买了一个,又花几文买了碟米粥。
  这米饼刚入口,那眼泪不知怎么的就落了下来。
  大抵是因为,她终于是能花上自己赚的钱了。
  杜惜晴觉着自己应该是有病的。
  以往待在京城好吃好喝的,一整天胡思乱想,这不开心那不合心意的,眼下天不亮就起床揉面,她竟觉得浑身都有力气,乐在其中。
  她这菜包卖得颇不错,连续几日都卖得干干净净,来得晚的食客还让她多做些。
  人若是忙起来,那时间也是过得极快的。
  这一晃眼也不知是过去多久,直至那枝叶遍黄,叶片落了一地。
  杜惜晴这才意识到这又是转秋了。
  也不知谢祈安过得如何,这一年多了,更不见城外有消息传来。
  她心中有些忧虑,想着要不要从胡大人那边旁敲侧击一番。
  这般想着,她手下揉面的动作慢了下来。
  他还会怨我吗?
  他还会……想见我吗?
  我怎么也这般优柔寡断了?
  杜惜晴笑着摇了摇头。
  她又加快了揉面的动作,最近生意好,她多支了个板子,干脆一边揉面一边包,然后再一边卖了。
  “两个包子。”
  听到这声,杜惜晴头也不抬,两手在身前的围兜上擦了擦,拿出个纸包转身就去够蒸笼里的包子。
  也不知是刚想到了谢祈安,她竟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
  她将包好的包子往前递去。
  随着抬头,她听到了一声。
  “晴娘。”
  第72章 七十二
  “你恨她吗?”
  阿姊并没有指明这个她是谁。
  但谢祈安知道阿姊说的是杜惜晴。
  说是恨也算不上, 可若说是不恨,却也心中不痛快。
  此中滋味,实在难以形容。
  谢祈安:“……阿姊你恨么?”
  “我恨什么?”
  阿姊说着, 脸上还带起了笑。
  “若不是她, 我也生不起别的心思……”
  是了,阿姊与他完全不同。
  谢祈安:“我有时会想,若阿姊你真为大郎, 兴许不会有这么多事了。”
  阿姊道:“还是圣上宠你太过, 令你总是什么都想要。”
  谢祈安也笑了起来。
  “以往是想要什么便有什么, 现在却是想要什么, 都得不到……”
  他不恨杜惜晴, 他心知那般境地,如何能对皇帝没有怨气。
  可他又会想……
  若是待她更好一些, 便如他在战场上所受的伤终会好一般,晴娘心上的伤痛是否也会好。
  她是否不会再恨,也不会再记着那些事……
  是否……也能为他退步?
  谢祈安:“我心知她恨这个世道, 恨圣上……我就想对她更好些, 再好一些, 便是水滴石穿了, 她也总会顾及着我……”
  谢祈安:“可她怎能,怎能这般狠心?”
  可笑的是,他一边怨她狠心,却又心知若是有得选,她还是会那般将圣上气死。
  便是清楚这一点,谢祈安才更是难受。
  谢祈安:“我不知……不知该如何是好。”
  因着这般境地了,他脑中竟然还是想着她。
  谢祈安:“我怎能这般下贱?听闻圣上被气死了,第一反应竟是去找她, 想着定要问个清楚,可问清楚了又能如何?”
  为何不愿为他退步。
  为何他又心中清楚,她退不了步。
  阿姊望着他,良久忽地笑了,只道。
  “既然如此想不通,你想不想出一口气?”
  谢祈安想也没想,当即回道:“你要作甚?”
  阿姊翻了一个白眼:“你这般紧张是给谁看?我还能欺负她不成。”
  说罢,阿姊摇了摇头。
  “……有时真不知该说你什么好,虽说我也好不到哪里去,你说,要是你我再狼心狗肺些,早就将她捉了回来,关起来,哪还想那么多。”
  说着,阿姊话音一转。
  “话又说回来,自她被那姓胡的扣下之后,许久未见有信送来。”
  谢祈安一顿,他已经许久未见过杜惜晴,更未同她写信,只是听阿姊读她所写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