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此等好事? 第119节
  安静。
  尘赦此时才意识到不对,神识轻轻在乌令禅身上一缠,无数密密麻麻如丝线的神识抚摸着乌令禅的每一根发丝,能准确感知到乌黑的发编成几道小辫往上一拢,被一根素色的簪子挽起。
  那是尘赦所赠。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坠饰。
  乌令禅马尾高扎,一束乌黑的发在烛影中潇洒地甩来甩去,快步奔向迎接他的温眷之和池敷寒。
  两人不知叽歪了什么,乌令禅哈哈大笑,伸手去打池敷寒。
  崔柏也跟了上去,笑容满面大献殷勤。
  池敷寒还在那问:“崔少主不是送了你那么多花里胡哨的配饰吗,你怎么一样都没戴?刚才远远见你还以为认错人了,丁铃当啷才是你的本体啊困少君。”
  乌令禅哼了声:“那配饰上有阵法,会冲撞到我这支簪子。”
  几人顿时肃然,不约而同双手合十,拜这支神簪。
  崔柏也不失落,乌令禅这幅素面朝天的模样更加欢快活泼,让人见了就心生欢喜。
  池敷寒还在问:“既然相冲,为何不把这簪子换下来?”
  素成这样,怪让人不习惯的。
  乌令禅大吃一惊:“天呐,竟然还能这么做?魔神在上叽里呱啦,我怎么没想到这个方法呢,池区区真是聪明,我等都是没脑子的!”
  池区区:“……”
  池区区狞笑着勾着乌令禅的脖子,几人一起打打闹闹地走了。
  尘赦孤身站在幽深长廊中,无数明灯照亮他的眉眼。
  良久,他忽然轻轻笑了。
  **
  丹咎宫热闹到深夜。
  辟寒台依然冷清,荀谒四处去差崔少主,妄图寻到此子品行卑劣之事,可搜寻一圈,惊恐地发现,完了。
  崔子贞天赋绝佳,整个昆拂墟只在池敷寒之下;
  崔子贞品行绝佳,孝顺父母爱护幼弟幼妹,甚至这么晚才来出锋学斋是因娘亲生病,不舍得离她太远;
  崔子贞在学宫同人相处交好,在外历练更是毫不吝啬出手相帮,不少人跟随他并非因他是少主,而是敬佩他的品行。
  荀谒:“……”
  不过经过第二杀神的不懈努力,终于寻到点崔柏的“恶行”。
  是个断袖。
  可荀谒转念一想,昆拂墟以炉鼎修炼之人不在少数,哪怕乱伦之事也常有发生,修为越高越难怀有子嗣,不少修士早已看开。
  区区断袖又如何。
  荀谒:“…………”
  荀谒在辟寒台转悠到深夜,终于还是硬着头皮上前,将查到之事一一告知。
  崔子贞天赋好、品行好、性格好。
  除了是个断袖,一切都好。
  尘赦点了下头:“嗯,好。”
  荀谒一喜。
  尘君这是放下了?
  太好……
  还没了完,就听尘赦心不在焉地道:“你去枉了茔,让伏舆回来。”
  荀谒:“…………”
  荀谒一言难尽地走了。
  辟寒台更加静谧。
  春风刮来,冰凌融化得更快,时不时传来冰块砸落在地面的细微动静。
  尘赦闭眸修行,克制住身躯中那熊熊燃烧的火焰。
  可一闭眸,脑海中皆是乌令禅望着万千灯火眉眼弯弯的模样。
  尘赦眉头轻轻蹙起。
  他并不知晓这股烦躁代表什么,却本能地厌恶排斥。
  不知入定多久,终于将那股燥意狠狠掐了下去。
  尘赦缓缓吐出一口气,意识刚从识海出来,忽然触碰到一个柔软熟悉的东西。
  “阿兄……”
  尘赦动作一僵。
  神识宛如蛛网般轻轻地四散,还未移开半寸便缠在了一具身躯上,后知后觉察觉到沉甸甸的膝盖。
  乌令禅不知何时到的,身上带着点微弱的酒气,面颊微红,舒展着身躯趴在尘赦膝上,呼吸声轻轻扫过尘赦放在腿上的手。
  寒意和温暖相护交错。
  尘赦呼吸一顿。
  乌令禅睡了一觉,尘赦身上的气息令他无比安心,本能想往最依赖的人身上贴,像是只睡懵了的猫。
  尘赦手微微僵住,嗓音紧绷,冷淡道:“乌困困。”
  “唔,困困。”乌令禅睡意和酒意在脑海中打架,整个人晕晕乎乎的,胡乱握住尘赦的手在脸上蹭了蹭,“我,我看着阿兄,不啃草,阿兄安心吧。”
  尘赦闭了闭眼。
  他面无表情将乌令禅从膝上拂了下去。
  乌令禅被拂习惯了,知晓尘赦的脾气,三次之后就肯定向困困少君投降,所以锲而不舍地循着本能爬了三次。
  果不其然。
  三次后,尘赦就不再将他往下拂,反而将他轻轻抱在怀里。
  乌令禅安心了。
  随后就感觉耳畔一阵风声,丹咎宫熟悉的气息从四面八方而来,那双结实有力的双手将他放在柔软的床榻上。
  乌令禅有些醒了,迷迷瞪瞪睁开眼。
  尘赦逆着光看他。
  乌令禅小声嘟囔:“怎么又送我回来了,我得看着你。”
  若他能瞧见此时尘赦的眼神,恐怕不会说出这句话。
  尘赦深紫眸瞳酝酿着掩饰不住的暴厉凶虐,几乎像是失控的野兽,直勾勾注视着乌令禅。
  意识到自己的情绪不对,尘赦屈指一弹,体内交缠的琴弦猛地绷紧,将他的理智强行拽回来。
  乌令禅隐约嗅到血腥味,挣扎着想要起身:“阿兄?”
  尘赦手指在乌令禅眉心一点,语调前所未有的冷淡:“睡一觉吧。”
  这句话好似一道魔咒,乌令禅甚至生不出反抗之意,在尾音落下的刹那,眸瞳一片空白,整个人直直栽了下去。
  尘赦的臂弯将乌令禅接住。
  明明睁着眼睛,他却仍用神识一寸寸描绘乌令禅的五官,好似某种隐秘的欲望被填满后,再次扩大无数倍,空旷得难耐。
  欲壑难填。
  不知过了多久,尘赦才将乌令禅安置在柔软的榻间,转身忽地消失原地。
  琴弦勒回他的意识,却消不去他的欲望。
  尘赦回到辟寒台的后殿寒潭,任由那彻骨的寒意钻入内府、四肢百骸,硬生生将那股不合时宜的性欲压了下去。
  随时随地、无缘无故地生出欲望,掌控不了自己身体的野兽。
  尘赦眉眼皆是厌恶。
  等到身体的燥热终于消退,尘赦并未离开,趁着那股寒意开始入定。
  寒潭滴水成冰,哪怕化神境在此处也撑不过半个时辰。
  尘赦青袍已和地面严寒冻上,俊美的眉眼也凝上寒霜,好似一尊威严的冰雕。
  寻常入定,识海中空无一物。
  哪怕是春日不受控时,也只是写魔气影子在识海乱窜,顷刻就能被打碎。
  尘赦沉静闭眸。
  忽地,有人唤他。
  “阿兄!”
  尘赦倏地睁开眼。
  一望无际的荒原落满寒霜,荒芜枯槁。
  他的识海是一处死地。
  似乎有东西闯了进来。
  尘赦下意识以为又是魔气影子,不耐烦地抬手正要击碎。
  叮铃。
  脚步声响起,抬起的手腕还未来得及碾碎魔气,便被一双温暖的手抱住,紧紧贴在怀中。
  尘赦一怔。
  循着那双修长纤细的手望去,乌令禅乌发垂曳,只有一枚素簪挽发,赤色眸瞳亮晶晶地朝他看来,高兴地唤他。
  “阿兄!”